天祿閣側殿,小劉盈正在一堆書簡中翻找自己的作業,劉元也在幫他,而林清源則是穿梭在一排排書架中間,不時把各色書簡拿下來查看,隻是瞧了一會兒後,卻皺起了眉頭。
“先生,你怎麼了?”劉元一直分神注意著這邊,見他麵露疑惑,不由得走到他身旁,輕聲詢問道。
“沒什麼,隻是覺得有點奇怪。”林清源跟她解釋,“元兒,為何這裡的書簡不是法家的,就是黃老之學的,那儒家和墨家的呢?”
“先生想看儒墨兩家的著作嗎?應該是在彆的宮室,若是需要,我可差人去取,”劉元略一思索便從容應對道。
“不用那麼麻煩,我自己去……呃,我是說,不如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吧,拿來拿去的也不方便,”林清源想了想後,對她發出了邀約。
“……也好,”劉元本想提醒他如今情況不同應該謹慎些,可難得對方邀她同行,她又很是心動,最後到底還是沒能頂住誘惑,點頭應下了。
兩人又告知小劉盈一聲,並讓他找到作業後先留在這裡等一下,他們很快就會回來的,小劉盈自是答應不提,隨即林清源便和劉元一同出了側殿,去往存放儒墨兩家學說著作的所在。
好在離得不遠,倒也無需侍者引路,兩人就這樣進了另一處布置差不多的殿宇,穿行在書架中翻看著諸多竹簡。
“先生是喜歡墨家的學說嗎?”劉元見他在收錄墨家典籍的地方停留的有些長,不由得好奇道。
“談不上喜歡,就是覺得挺理想主義的,”林清源放下手中竹簡。
“理想主義?”劉元不明白。
“就是說墨家的這些觀點,比如什麼‘兼愛,非攻,尚賢,節用’的,它們每一個的出發點都是好的,想要達成的結果也是好的,但要做到這些,卻是難上加難。”
“甚至可以說完全不切實際,尤其是在以富國強兵為目的的戰國時期,”林清源簡單點評了一下。
“所以比起墨家,先生更推崇儒家嗎?”劉元看了他一眼。
“其實我更喜歡法家,不過儒家也不錯,要是兩者結合起來那就更完美了,”林清源表達了自己的觀點。
“結合起來?怎麼可能?它們可是單獨的學派啊,”劉元卻覺得這才是不切實際的很。
“那又如何?俗話說,萬變不離其宗嘛,其實百家爭鳴中這些學派提出的不同觀點都是為了國家統一和天下大治。”
“而如若能達到這個目的,那聯手或者合作也不是不可能的啊。”林清源攤開手道。
“可它們中間有很多觀點是衝突的啊,”劉元還是覺得不靠譜。
“那這就得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了,”林清源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這才壓低聲音跟她科普。
“我跟你說,其實日後它們真的逐漸融合在一起了,這叫‘外儒內法’,或者又叫‘律令儒家化’,到我們那個時候,那就是法治建設和精神文明建設並存,總之就是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缺一不可的。”
他說的信誓旦旦,若是換成彆人肯定以為他是個瘋子,但奈何此時聽他說話的劉元,她心裡先入為主認定他不凡,那對他所言,自然選擇相信。
“先生,那現在治國可以用你說的這個嗎?”她甚至聯想到了如今。
“現在?現在不行,”林清源擺了擺手,理由也很簡單。
“眼下天下初定,百廢待興,正是百姓極度需要休養生息的時候,應該大力改善生產力發展狀況,而非專注於上層的政治建築構架。”
“故而無論是法家,還是儒家皆不合時宜,還是黃老學說的無為而治更適合現在。”
他中肯說出了自己的觀點,而這也是曆史上真實發生過的事,西漢初年用的就是無為而治的治國理念。
“那……”,劉元還想問的更具體一點,不過話才起了個頭就被打斷了。
“對了,元兒,說起休養生息和發展生產力,我還沒問過你,之前我們留種的那些土豆和紅薯可曾推廣了嗎?”林清源突然發問。
“聽審伯父說還沒有,”劉元搖了搖頭。
“好像是因為量太少了,不足以分發給全國各個地區,再有就是也不知這新的食物百姓的接受情況如何,所以沒有貿然動手,隻把去年那些新產出的土豆紅薯再次留作種子,準備過段時間再談如何使用。”她如實告知情況。
“這倒也是,接受新事物總該有個過程。”林清源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