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有一樣聽說百姓接受的倒是挺快的,”劉元笑著告訴他,“我聽審伯父和母後談起,現在民間已經開始流行吃餃子了,就連麥子的種植也多起來了,這都多虧了先生呢。”
“那是啊,誰能不喜歡吃餃子呢?”聽到這兒,林清源也不由得與有榮焉。
“先生難得這麼高興,那不如今日晚膳就讓人包餃子吧,再炒兩道小菜,我陪先生喝兩杯如何?”劉元順勢提議道。
“好啊,”林清源笑著點頭應下,“那一會兒……”他正要再提點建議,可卻突然聽到了有人說話的聲音,怕被發現,趕緊住了口,並拉過劉元躲到書架後。
兩人透過書架間的縫隙可以看到是審食其和一個陌生男子,後者看著比審食其大多了,雖然身著官服,頭戴冠冕,但鬢邊的花白發絲也是清晰可見,由此可以推斷對方年紀不小。
“這人誰啊”,又見審食其和對方似乎相談甚歡,林清源不由得好奇的嘟囔一聲。
“我也不知道,不過看他的打扮,好像是個博士官,”劉元被他拉著手躲在一旁,心裡其實歡喜的很,但也有些羞澀,不過到底也沒放開,還在他嘟囔時,鼓起勇氣湊過去輕聲回答著。
“博士官?那不就是掌管書籍典章的官嗎?應該職位不高啊,怎麼審大人對他說話這麼客氣?難道他也是來借書的?”林清源突發奇想,“亦或者這個博士官有哪兒很特彆嗎?”
“先生,他們朝我們這邊過來了,快躲躲吧,”劉元眼瞅著兩人走近,反手拉住林清源便又往後挪了幾個書架的位置。
“對對對,快躲躲,可不能被發現啊,”林清源也連連點頭,拉著她又往角落裡走了幾步,主打就是一個縮小存在感。
他們這邊提心吊膽,而另一邊陪著叔孫通往這邊走來的審食其卻心情很好,不時的還和旁邊的人說著話。
“稷嗣君的學問水平可是儒家中的佼佼者,就連陛下都認可的很,怎麼還需要再翻看先賢的言論不成?”審食其打趣著。
“審大人繆讚了,老朽不過是蒙陛下不棄,這才賜下官職和爵位,至於我的學問,比起我儒家的先賢們來,實在是不足掛齒的很啊,”叔孫通年紀不小,心眼也不少,並未被這吹捧迷昏了頭,反而十分謙虛道。
“誒,稷嗣君何必妄自菲薄呢?聽說陛下出征前,特地把編練朝廷禮儀之事交給了閣下負責。”
“此事要是做好了,保不齊閣下就能得到奉常的職位,屆時稷嗣君和我就同為九卿之一了,那才真是平起平坐呢。”
“再加上太子殿下也快開蒙了,指不定陛下還會加封稷嗣君為太傅,到了那時候,我們才算是真的親近了呢,”審食其半是玩笑,半是正經的對他道。
“審大人此話當真?”若說前麵的奉常官職還不足以引誘到叔孫通,但後麵這太子的太傅,可就實在是讓他心動了。
因為給儲君做老師不同於其他,若是操作得當,那就可以潛移默化的把自家學派思想灌注其中。
隻要將來太子順利登基,那麼他們儒家的地位也就水漲船高,他和一眾儒家先賢的治國理念也能得以實踐,自己也會留名青史。
這樣的誘惑對一個文人來說實在是太大了,也難怪像叔孫通這樣,以識時務著稱的人精都忍不住當下發問確定了。
那審食其能回答是或者不是嗎?那肯定不行,因為這個話本來就是他給叔孫通畫的大餅,不打算實現的。
但他也沒想得罪對方,所以也隻是打著哈哈模棱兩可的說了一句。
“我也是這麼猜測著,不過太子殿下也確實快到開蒙的時候了,稷嗣君若是有意,我可以向皇後娘娘說說。”最後這一句才是他給叔孫通的最大畫餅。
“那就多謝審大人了,”而有他這一句,叔孫通也果然不在追問。
……
兩個大人說著冠冕堂皇的話語,但躲在角落裡的林清源和劉元卻考慮的更加直觀,尤其是林清源已經憑借他們的對話,大致猜出了和審食其一起來的這個人是誰了。
叔孫通,除了他之外,根本沒人能同時擔得起‘漢家儒宗’和‘漢惠帝劉盈的太傅’這樣的稱呼,在曆史記載中,他不僅親自編排了漢朝的各種禮儀,還留下了‘何足掛齒’的典故,可謂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但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在他教導下的漢惠帝劉盈也確實寬和仁慈,可這個性格根本沒辦法和強硬的呂後對抗,也為後來劉盈的英年早逝埋下了一定的隱患。
若是彆人也就罷了,林清源大不了說一句曆史不可更改,也就蒙混過關了,可現在關係到了小劉盈的未來,他就不得不考慮插手了。
劉元見他十分憂慮,很想出聲安慰,卻被對方暗示現在安靜,等回去再說,劉元乖乖的點頭應下,就這樣,他們等著審食其和叔孫通取了典籍離開後,這才悄悄的溜回小劉盈所在的側殿。
彼時,小劉盈也已經找到了自己的作業,正一個人無聊的翻看著彆的書簡,見他們回來自是喜出望外。
兩人也隨即帶上小劉盈,很快原路返回,一切看似什麼都沒有變化,但又確實在慢慢偏移原來的方向,而其關鍵,就在林清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