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不怕,雪雁會一直陪在姑娘身邊的。”薛硯上前抱住黛玉,無論自己眼前的人顯現出何等的聰慧從容,但始終還隻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
黛玉順勢靠在薛硯的肩上:“雪雁,這次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看著這場大雨,黛玉也產生了自我懷疑,難道一切都隻是自己在自作聰明?
薛硯輕輕拍著黛玉的背,安慰道:“姑娘,你隻是想保住家人,保住這批糧食,如今這個局麵不是你的錯,你已經做得足夠好了。若真要怪,就怪這老天好了,好端端地非要下這場雨。而且,姑娘你忘了?咱們還有謹少爺呢,說不定如今他也早就籌夠了糧食,準備來京呢。”
聽了薛硯的話,黛玉才好受一些,隻是看著這雨絲毫沒有停的意思,心中始終無法真正的放下心來。
自己並非萬能,又怎能全知全曉呢?
這場雨一直下了一整夜,直到第二日天蒙蒙亮時,才漸漸小了起來。
一晚上沒睡的眾人看到雲層外終於露出來的紅光,才鬆了一口氣。
看到因為擔心而整夜沒有休息的黛玉,薛硯輕輕挽住黛玉的胳膊,安慰道:“姑娘,你瞧,天晴了。”
黛玉看向薛硯,在這眾人翹首以盼的晨光之下,終於露出一個舒心的笑容。
大雨過後,運糧的路程也額外的順利,隻用了一天半的時間,黛玉幾人就到了京城地界。
如今隻要進了城,一切就都好了。
看到城門口處守滿了官兵,正一個一個為進入京城的人的登記。
黛玉心下卻生了疑,不敢貿然行動。
“先彆將糧食帶進城,我們先進去看看情況。”
若是到這最後一步出了什麼差錯,黛玉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黛玉讓徐慶牙幾人守著糧食,自己則和薛硯進城看看情況。
徐慶牙雖然覺得黛玉多此一舉,但想到臨行前聞野的交代,便也聽話照做了。
就當黛玉要帶著薛硯上前時,就看到一群官兵似乎還帶了一個人犯,正與城門口登記的人交談。
“頭?”
徐慶牙一眼就認出了被戴上腳銬鎖鏈的人——是自己的頭——聞野。
徐慶牙當即就要衝了出去,還好薛硯眼疾手快攔住了他。否則這樣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貿然衝出去,還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黛玉看到這個情形,也猜到了幾分,大概糧食被換之後,那群來劫糧食的人也到了,隻是最後發現真正的糧食早沒了。於是順水推舟,運糧中的他們的人又治了聞野監守自盜的罪。
“現在糧食在我們手上,你貿然出去,幕後之人倒打一耙,汙蔑我們自導自演,到時候彆說救聞大人,我們也得死。”
黛玉看了徐慶牙一眼,勸道。
徐慶牙也並非不聽勸的人,隻是看著頭被這般對待,心中難免著急,道:“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先進城。”黛玉道。
但是,正麵自然是不能走了,她身上還帶著運糧的聖旨,這是唯一可以證明她們清白的東西。若這東西出了什麼意外,搶劫賑災糧的罪名就要落到自己身上了。
可京城的利害關係盤根錯節,黛玉並不知曉,也就不敢妄自行動,不知對麵的人是敵是友,若反而主動將自己送到了賊人手中,那才是真冤枉。
徐慶牙安排其他弟兄將糧食藏於京郊外,自己則帶著黛玉她們挑了一處審查還算鬆懈的城門進去了。
一進城,黛玉她們就聽到城中人談論,說聞野將軍監守自盜,不僅害死了運糧使,還貪沒了從兩淮運來的賑災糧。陛下得知震怒,當即命人將聞野押送到了京城,立即處斬。
聽到這個消息的徐慶牙僅存的理智也已經消耗殆儘,就差衝出去劫人了。
黛玉也知徐慶牙是關心則亂,但也隻能儘力安撫:“說是立即處斬,可聞大人剛剛被押送至今,這會肯定還得先去刑部登名,我們還有時間。”
“還有什麼時間?這刑部砍人腦袋最積極了!”徐慶牙情急之下,也沒了什麼好臉色。
黛玉見徐慶牙根本聽不進去,連忙喝道:“你若真想救聞大人,就先冷靜下來聽我說。”
聽了黛玉的話,徐慶牙果然安靜下來了。
見徐慶牙冷靜下來了,黛玉便問道:“難民呢?剛剛在城外我怎麼一個都沒瞧見?”
徐慶牙雖然不解黛玉為什麼突然問這個,但還算老老實實地回答了:“被安排在京郊南,此前郡王組織京城官員捐物捐錢,便一道都先安排在那了。說是一直將人攔在城門外不管不顧,隻等兩淮的糧食,怕是會產生□□。”
黛玉點點頭:“那你直接將糧食帶去那,安排自己人分下去。”
“這怎麼可以?”徐慶牙想都沒想便直接拒絕道,“賑災糧還沒到皇帝手裡,就這麼不明不白地分了,誰知道這是賑災糧?到時候一樣會被治罪的!”
黛玉反問:“那你要不要先救聞將軍?這按規矩來的速度估計沒有刑部砍人腦袋的速度快。這批糧食的目的就是送到難民手中,如今既然可以達成這個目的,就可以了。”
見徐慶牙還在猶豫,黛玉從懷中取出之前皇帝賞賜的暖玉,交到徐慶牙手裡,道:“這是宮中之物,這,就是信物!”
徐慶牙手裡緊緊捏著這塊玉,雖然他見識淺,但光拿在手上也知道這玉不是凡品。最終心下一橫,言辭懇切,道:“頭的命,就拜托林大人了。”
看著徐慶牙離開的背影,黛玉抓著聖旨的手心也出了一層薄汗。
發現黛玉的沉默,薛硯轉頭抓住黛玉的手,輕聲喚道:“姑娘。”
黛玉看著薛硯,無聲笑笑,神情卻異常堅定:“直接去刑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