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的二八天(2 / 2)

獸潮之中凶戾之氣鼎沸,無數魔獸瞪著血紅雙眼,勢要將城樓正中牆堞之上那抹紅衣撕碎!

容華死死盯著下方動向,逢春出鞘,時刻準備出劍協助師尊。

可就在此時,君尋卻忽而輕笑一聲,竟是迎著狂風一躍而起——

與此同時,紫色虛影霎時以他為媒介綻放而開!

那是一隻看不清具體形貌的巨鳥,雙翼瞬展,有若垂天之雲,橫亙數裡,將整座城池護在身後。

熾熱氣息並駭人威壓蔓延擴散,頃刻將秋末繁城炙烤得仿佛酷暑盛夏。

滔天魔氣霎時被鳥翼紫焰灼燒殆儘,一聲清唳響徹天際,摧枯拉朽般壓過獸吼,蕩平四野!

整群魔獸頓時啞聲,被仿若來自核心深處的威壓攝住,跪伏在地,深深埋頭重磕數下,後竟齊齊調轉方向,順著來路以翻倍的速度潰散逃走,不一會便消失天際邊緣。

沒人敢說話。

唯有容華,收劍入鞘的同時,看見紫霧虛影中的君尋,回首“望”了自己一眼。

少年心頭一凜,當即騰身躍出,向著虛影撲去!

幾人齊齊一驚,高呼道:“哎道友!危險啊!!”

可就在少年即將被紫焰吞噬的瞬間,巨鳥刹那消散。

唯餘一抹紅衣,似斷了翅的蝴蝶般,由百尺高空飛速墜落——

柔軟衣擺繃成一道扣人心弦的紅線,容華伸出雙臂,水靈力流轉,牢牢接住了已然失去意識的折翼飛鴻。

卷軸再次憑空出現。

「恭喜道友,此次協助守城共計救下一萬七千八百九十一條人命,共計功績一萬點,已超過七成全境參賽者,請再接再厲!」

哭包少年歡呼一聲,抱住一旁的小道士喜極而泣;可雙胞胎卻麵色一變,攔住了容華去路。

紅衣美人已然失去意識,歪倒在少年肩頸處,隻是不知為何,麵部被容華用一張紅紗蓋住,瞧不分明。

——臨行前,宗主吩咐之二,時刻提防紅衣美人身邊的小子。

容華抬眸,墨沉沉眼底陡然迸出一抹青芒,殺氣畢露:“讓開。”

二人沒動,手中靈光漫起,竟是準備出手的前兆。

容華正儘力將體內靈氣送入師尊經脈,見狀耐心耗儘,心念一動,逢春瞬間出鞘,直取其中一人要害!

雙胞胎異體連心,立即一人格擋,一人回護,而容華則趁這空擋,抱著懷中輕若薄羽之人躍下城樓,飛身而去。

帶人一路回到城主府寢殿,容華立即關門設禁,快步將人抱入內室,放在榻上。

誰知就在鬆手的瞬間,失去壓製的紫焰霎時湧出,頃刻將整座床榻包括被褥,還有君尋身上布料儘數焚毀!

眼看著火焰就要漫上牆壁,容華心頭一跳,當即運轉靈力將人接住,緊接著釋放出所有靈力,拚命壓製已然失控的紫火。

周身仙脈隱隱作痛,連容華自己的衣袖都被燒毀,焦黑破爛,他死死咬著牙,硬是忍著焚身劇痛,將紫焰儘數壓了回去。

與此同時,丹田之中奇異力量再次出現,直接化作一團白光將二人包裹起來。

待到光芒散儘,已是深夜時分。

容華雙臂被紫火燒得血肉模糊,他施展剛剛恢複些許的靈氣將未著寸縷的君尋包裹托住,旋即從乾坤袋中掏出傷藥繃帶,飛快地處理好幾乎可以見骨的傷口。

前幾日為了方便給師尊療傷換衣,他著意備了幾套師尊的貼身衣物,沒想到真的用上了。

容華散去靈力,將人抱向偏殿暖閣,眼觀鼻鼻觀心,熟練迅速地為君尋穿好衣物,這才鬆了口氣,一時累得幾乎軟倒在地。

他視線逡巡,落在不遠處窗邊的矮榻上,邊起身邊想後半夜就在此處湊合一下——

誰知衣擺處又被一扯。

容華長歎一聲,毫不意外地垂首望去,果然見到下擺不知何時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消瘦手掌死死攥住。

……誰能告訴他,為什麼師尊昏迷的時候,總喜歡抓點什麼??

扯也扯不掉,每次他想扯或隔斷衣袍,師尊便暈著流淚,容華十七年的人生中,竟沒遇到過比這還棘手的事情。

他沒辦法,隻好認命地脫下最外層被燒焦的長袍,輕手輕腳地躺在榻邊,小心翼翼將人護入懷中。

殿外雙胞胎還在試圖突破禁製,卻不知容華就從君尋這學了這麼一手——長明宗主都破不開的屏障,兩個十幾歲的弟子便是用光吃奶的勁都彆想進來。

冷冽香氣盈滿鼻尖,容華闔眼嗅著,腦海中忽然閃過一樹紫色桐花。

*

君尋是被熱醒的。

非但熱,還晃得他頭暈眼花,直犯惡心。

渾身沉重無力,仿佛灌了鉛,他睜開雙眼,發覺自己正躺在一處車廂裡,沒戴白綾,手中還死死捏著一塊布料。

君尋忍著不適,吃力抬手,想要看看是什麼東西,卻被一股輕緩力道一拉,抽走了。

“師尊醒了?”

容華低沉柔和的嗓音響起,君尋盯著車頂夜明石嵌畫的視線終於緩慢橫移,落上一旁少年線條清雋柔和的臉。

不知為何,他反應有些遲鈍,眼神微微飄忽,開始胡思亂想。

……真像。

這麼一看,小狼崽子和心魔幻境的白衣人太像了。

見他盯著自己發愣,從未見過師尊如此模樣的容華有些好笑,努力壓著唇角幅度,再次出聲。

“師尊,可是身體有何不適?”

君尋緩慢回神,開口道:“……熱。”

一出聲,喉間仿佛卡了刀片,疼出一股乾澀血氣。

君尋默了默,又補了一句:“……疼。”

容華搖了搖頭,神情無奈:“那是因為師尊染了風寒,如今還在高燒未退。”

……風寒?

這個詞得有千八百輩子沒在君尋的字典裡出現過了,他下意識覺得不可能,雙手撐著身子想要坐起來,卻被一陣眩暈擊敗,認命地倒回了貂裘軟枕之間。

身上沉重無比,他垂眸一望,發覺自己正被少說兩三層錦衾蓋著,最上麵還壓了厚厚一層灰白裘皮。

君尋:“……”

容華忍著笑,解釋道:“大夫說,讓您多蓋點,發發汗。”

君尋眼角被高熱燒得通紅,卻仍舊沒好氣地睨他一眼,涼涼開口:“不蓋,拿走。”

他說著,便竭力伸出一隻手臂,想要將身上“枷鎖”推開,容華見狀,趕忙握住他手腕,無奈道:“師尊,不這樣您是退不了燒的。”

見君尋眼神愈發可怕,容華搖頭一笑:“……不然這樣吧。”

他握著君尋手腕,調動靈力,絲絲縷縷地送入了前者仙脈之中。

溫涼靈氣由手臂開始蔓延全身,驅散了由內而外的煩熱。

君尋終於不掙紮了,任由他握著,眯起了眼。

車內終於安靜下來,君尋難得舒服得昏昏沉沉,幾乎要再次陷入深睡。

驀地,車窗被人叩響。

一道怯生生的嗓音隔著窗欞簾幔,飄了進來:“那個……仙君醒了嗎?極陰之體天生體溫低,或許我可以……”

容華握住君尋的手乍然緊了緊,旋即朝著窗邊冷冷開口:“不必,我也可以。”

他邊說,邊轉向師尊,笑意瞬綻:“您說對嗎,仙君?”

窗外“嚶”地一聲,哭包少年再次跑走。

君尋無端被他攥了一下,當即哼笑一聲,薄唇微啟:“心胸如此狹窄,果然不失酸門弟子風範——”

容華笑著,忽然加大了手中靈氣輸入。

清冽寒流驟然席卷,與體內火毒燥熱糾纏消磨起來。

君尋驀地一顫,尚未說完的嘲諷卡在嘴邊,沒了聲音。

細長雋永的眉微微蹙起,襯得額間飛鳥印記栩栩如生。

美人陷在鬆軟裘皮軟枕之中,靡豔容色被病態潮紅點亮,愈發像個精致脆弱的玩偶。

藤紫鳳眸光華瀲灩,襯著飛滿薄紅的眼尾,勾得人心旌搖曳。

容華眸底逐漸泛起暗芒,不自覺收緊環住對方細弱手腕的指節,連靈力輸入都微微波動起來。

便見對方又是一顫,旋即薄唇微啟,啞著嗓子笑出了聲。

“……小東西,囂張又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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