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的三四天(2 / 2)

接下來的劇情毫無懸念,容華再次搖著尾巴跑向君尋討誇,君尋也毫不吝嗇地表揚一句,卻是話鋒一轉,好整以暇道:“隻是為師觀那鬱雪歸也不是省油的燈,你們二人對上,勝負還真不好說呢。”

容華便又笑了起來,還是那句話:“隻要師尊看著,弟子必定戰無不勝。”

君尋冷哼一聲,懶得理他。

少年也不尷尬,抓緊時間調息恢複。

兩炷香後,容華陡然睜眼,麵色冷肅,眼神銳利,飛身上台。

鬱雪歸與他同時落地,二人也不多說,直接行過禮,互報家門後,齊齊拔劍。

純銀冷劍與玄墨利刃形成格外鮮明的對比,二人之間氣氛微妙,幾乎牽動了場上所有人的心弦。

驀地,兩名少年同時出劍!

容華毫無保留,起手便是一式摘星,逢春直取鬱雪歸首級。

後者也不遑多讓,長劍泛起金芒,就勢格擋,又反手一劍刺出。

君尋邊喝酒,邊看著二人有來有回地過招,便聞謝疏風道:“要不要打個賭?”

前者輕哼一聲,毫不猶豫:“不要。”

他頓了頓,笑道:“都選一個人贏,有什麼好賭的?”

謝疏風也笑了:“你如何覺得他會贏?”

君尋晃晃酒杯:“我教出來的,自然明白。”

他反問道:“那你又如何覺得他能贏?”

謝疏風道:“因為他學了你的劍法。”

他說著,也拿起一枚酒盞,為自己斟了杯酒,抿了一口。

”……難喝。“

謝疏風如是評價,嫌棄地將杯子一擱,自己喝茶去了。

君尋嘲笑一聲,懶得管他,轉頭再望,隻見容華與鬱雪歸剛好同時將對方刺傷,二人一同掛了彩。

他們的劍術水平相當,出劍路數卻截然不同。

鬱雪歸招招淩厲,劍劍索命,將所有戾氣都含入劍鋒之間;而容華卻劍光綿密溫和,不動聲色地將對方劍招化解,又暗含殺機。

二人不分上下,似乎邊打還在邊交流些什麼,隻是有屏障阻隔,除了他們倆無人能聽見罷了。

可就在兩名少年談話結束的同時,容華醞釀許久的殺招瞬出,與此同時,鬱雪歸也回劍刺去——

逢春劍尖堪堪觸到鬱雪歸胸口麒麟眼睛的同時,玄劍劍鋒停在容華眉心一寸之外。

終究是失之毫厘。

鬱雪歸輕笑一聲:“不愧是仙君弟子。”

容華冷淡回應:“承讓。”

二人同時收劍,裁判宣讀結果:“太華宗容華,對聖宮鬱雪歸,容華勝——”

“恭喜這位道友,取得折花會魁首!”

聖宮長老抬手結印,一道懸空石階憑空出現,直接將高台與琅玕樹乾連通:“請道友折花!”

容華眸光透過人群,落在轉著酒杯的紅衣美人身上,旋即壓下心中澎湃,踏上石階,來到了遮天蔽日的琅玕樹前。

如鬆如竹的挺拔身影飛鴻般落上雪白枝條,撥開銀光燦燦的闊葉,捏住其中一朵盛放的雪玉琅花,輕輕一折。

花莖發出仿佛水晶斷裂的聲音,終於落在少年掌心。

君尋不知何時已然來到琅玕樹下,仰頭看他。

花瓣似的薄唇掛著笑,一如無數次肆意妄為時,勾得容華心頭一熱,捏住琅花一躍而下,正正落在君尋麵前。

少年眼眸剔透清澈,仿佛含著世間無儘溫柔希冀:“弟子折花,請師尊嘗個鮮。”

君尋點頭,伸出手來,卻是撩了一把容華下巴尖,笑意吟吟:“不錯。”

後者臉頰立時有些泛紅,小聲道:“師尊,這麼多人看著呢!”

“還知道害羞了?”

君尋笑得促狹,招招手轉頭離開:“走,先回去吧。”

容華隻好努力壓著澎湃心緒,勉強維持嚴肅神情,緊隨師尊離去。

謝疏風一路將君尋送到小院門口,第八次囑咐他清點法寶,君尋煩得不輕,直接發出切磋邀約,終於將人懟走。

師徒一前一後回到正屋,容華便再次單膝跪地,雙手將雪玉琅花奉上。

“師尊,幸不辱命!”

少年眼眸晶亮,看得君尋忍俊不禁:“怎麼,當眾誇你還不夠?你還想怎樣——”

他邊打趣對方,邊要拿起雪玉琅花端詳一番,卻在指尖碰觸花瓣的瞬間一眩!

靈識不知為何陷入劇烈波動,君尋隻覺識海劇震,眼前光怪陸離刹那彙聚凝實,化作一處擊鼓看不到穹頂的巨大山窟。

數以萬計的白藤由山窟頂部垂落,遒勁盤旋,將一隻毛色如雪的鳳凰死死固定在半空之中。

這些像藤蔓一般的東西柔韌卻鋒利,幾乎有一半刺穿了鳳凰身體,卻無任何血跡,唯有一層極為淺淡、難辨色彩的靈光,正在從頭顱低垂的鳳鳥體內緩慢流出,不知要順著藤條彙入何處。

鳳凰頭顱低垂,雙翅被迫微展,露出左翼內側一處長約數尺的猙獰傷口。

長而華麗的尾羽逶迤滿地,仿佛鋪了一層最為乾淨清澈的雪。

可即便如此狼狽,它周身羽毛上卻還是流轉著極為淺淡的星輝,美麗耀眼,令人不敢逼視。

似乎察覺到了君尋的視線,鳳凰華美羽冠微動,原本低垂的頭緩慢抬起,露出羽翼遮擋下,一隻有如名貴寶石的紫眸。

*

聖宮最高峰,常年被清雲籠罩,即便是本宗弟子,也無法看清傳說中的光耀殿與聖人居所近神天的模樣。

鬱雪歸眯著眼睛看了一會,旋即調整神色,禦劍穿過雲霧,落在了光耀殿前的廣場之上。

金玉打造的殿宇奢華精致,處處透露著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神聖氣息。

可他盯著門口匾額,卻幾不可見地笑了一聲。

鬱雪歸先是雙膝跪地,向著金殿正後方的高塔遙遙一拜,隨即起身,拾級而上。

“……有觸發的痕跡,你記得去檢查一下,順便加固陣法。”

隨著他的靠近,卻芳舟的嗓音也開始逐漸清晰:“尤其是那東西,這次竟然失控,一定要小心處理,藏好了。”

鬱雪歸邁入殿門,轉向左側偏殿,便見樂少雅剛行過禮,含笑應和:“是,知道了。”

見他進來,正說話的兩人都是一頓,卻芳舟捏捏眉心,朝著樂少雅擺了擺手:“行了,你先去吧。”

“少雅告退。”

後者應是,出來時,與立在原地的鬱雪歸擦肩而過,手中折扇一展,悠然而去。

卻芳舟的神情與琅華宴上半點不相似,天生笑臉冷下來時,竟有幾分索命豔鬼的味道。

鬱雪歸提起衣擺,雙膝跪地,前者便冷冷開口:“輸了?”

“是,”鬱雪歸低頭,“弟子無能。”

“你倒有自知之明,”卻芳舟冷哼一聲,“那你說說,要領什麼罰?”

鬱雪歸平靜道:“天雷極刑,九十九道。”

卻芳舟聞言,臉色稍緩和了些:“既知道,便自去吧。”

“是,”鬱雪歸起身,“弟子告退。”

看著少年背脊筆直的身影消失門外,窗邊一直默不作聲的鬼麵人終於開口,惜字如金:“你太苛刻了。”

竟是女聲。

卻芳舟難得神色鬆快些,望向對方極為猙獰可怖的鬼麵,緩慢道:“若不能事事拔得頭籌,又如何擔得起天驕二字?”

他說著,神色微黯:“……亭舟,這條路有多難,我以為你知道的。”

鬼麵人陷入沉默,良久,卻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卻芳舟沒有挽留,隻是長歎一口氣。

可就在此時,他身後的屏風處,卻兀地響起一聲輕笑。

“——你就是太寵她了。”

步搖花片晃動時的簌簌碎音響起,卻芳舟回首,便見一襲白由屏風後緩步行出,卻是隻著了一層雪色紗裙的謝折衣。

紗裙剪裁特彆,曳地逶迤,卻襯得謝折衣愈發身姿玲瓏,嬌媚動人。

可卻芳舟卻在看見她衣著的瞬間眉心輕蹙,低聲道:“師尊又傳你了?”

謝折衣神態自若:“是啊。”

卻芳舟默了默,隨即從袖中掏出一瓶丹藥,丟了過去:“吃了這個……會好些。”

謝折衣拔開瓶塞聞了聞,搖頭輕笑:“我不需要。”

她將丹藥放在桌上,緩步向著卻芳舟靠了過來,卻是單手搭上男子肩頭,嗬氣如蘭。

“你若真想讓我好些,就動作快一點……彆再讓我等了。”

卻芳舟再次沉默,前者卻擺擺手,攏了攏幾乎不存在的衣領,旋即向著光耀殿後方的近神天入口款款而去。

*

“師尊!!!”

紅衣美人仿若玉山傾倒般向後仰去,容華立時眼疾手快一拉,將失去意識的君尋一把拉入懷中。

白綾掉落,露出師尊緊蹙的細眉,與額心愈發猩紅的飛鳥印記。

容華指尖微顫,下意識要探君尋的呼吸,目光卻在掃過他手中雪玉琅花時一頓。

方才師尊就是碰到花後才不正常的,莫非……?

容華思及此,立即出手,一把將雪玉琅花從君尋手中奪出,遠遠拋開!

就在琅花離手的瞬間,懷中美人竟仿若溺水之人刹那驚醒一般,睜開雙眼劇烈呼吸起來。

“師尊!您怎樣了?!”

容華心有餘悸地看著君尋慘白如紙的麵頰,平日裡極致飛揚靡豔的美貌此刻竟帶著一種令人心顫的破碎感,少年胸口悶痛,後知後覺地流下一頭冷汗。

“……無礙。”

君尋好不容易呼吸過來,眼前還是一陣一陣發暈。

識海的波動加上身體的窒息反應讓他兩眼發黑,站都站不起來,容華隻好道聲“弟子冒犯”,旋即抄起前者膝彎,將人打橫抱入內室,安置於臥榻之上。

君尋靠著床柱緩了半晌,好不容易眼前不花了,見容華一臉擔憂,忽然道:“晚飯前,是不是還要去聖清殿報道?”

容華本等著他的答案,聞言一怔,下意識點了點頭:“是,因為明日開始授課,所以各宗前來遊學的弟子今晚需去聖清殿聽訓。”

他說著,又開始皺眉:“可師尊你——”

“我無礙。”

君尋闔著眼將他打斷:“你且去吧,我累得很,先睡一會。”

說完,又似晨起時擺了擺手,一頭倒入軟枕錦被之間,不說話了。

容華意識到這是在趕人,神情立時黯淡下來,卻還是起身行禮,乖乖告退。

一直到跟著其餘弟子來到聖清殿坐下,他都情緒低沉,提不起精神來,隻是盯著窗外花壇發呆。

數名想要與他搭話的彆宗弟子見他周身如此低氣壓,隻好暫時作罷,先行離去。

等人都到的差不多了,聖清殿長老才姍姍來遲,敲了敲戒尺,示意眾人安靜後,便打開卷軸,開始念外來弟子於聖宮遊學的規章製度來。

容華聽了兩句便沒了興趣,心中疑問與失落交雜,一直轉個沒完。

剔透眼眸再次轉向窗外,正盯著逐漸沉下對麵簷角的夕陽發呆,視線餘光卻敏銳地捕捉到了一抹極為鮮豔的紅。

容華一驚,凝神望去,但見一襲紅衣正極緩慢地走過牡丹花叢,身姿清雋,骨相玲瓏,烏黑長發未束,如瀑散落,隨著那人動作在衣袂翻起的紅浪中搖曳,蕩人心神。

驀地,他似乎察覺到被人注視,腳步微頓,緩緩回首——

容華屏住呼吸,看著來人輪廓逐漸明晰,露出世間無人能及的容顏。

隻是頰邊、頸側……幾乎所有露在外麵的部分皆爬滿了幽紫火紋,襯得那張靡豔至極的臉愈發邪異,仿若豔鬼。

他迎著容華的視線微微抬頭,未遮白綾的鳳眸之中,漾著一片深沉冷漠的紫色深海,與師尊以往的瀲灩靈動不同,反倒莫名顯得蒼涼陰鷙,看得人心頭發寒。

“師尊……???”

容華從未見過君尋露出這種神情,而且那火紋……他見過師尊發作最嚴重時,也隻是在下頜邊緣徘徊,從未攀上過臉頰才是。

可對方卻沒有給他留下細細思考的機會。

就在二人對視的瞬間,那片深海之中驟然湧起一點戾芒。

與此同時,一股針對性極強的殺氣仿若削鐵如泥的刀劍,向著容華麵門直逼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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