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1 / 2)

第三十四章

一樣是茶館, 環境卻大不一樣,若說一笑樓是喝茶的地方,那麼這裡就是品茶的地方。

之前雲起就在類似的雅間,看過劉欽煮茶, 隻能說似模似樣,煮出來的茶也隻能喝,不能品。但換了是顧雲卿, 即使不喝,隻看著他行雲流水般的動作,便已賞心悅目。

顧雲卿煮的茶, 能喝到的人不多, 但雲起上輩子卻是喝慣了的, 隻嘗了一口便放下。

又找了個小托盤,將茶水倒進去,吹涼了放在地上,喂給在他腳邊上竄來竄去的小胖墩。

顧雲卿在他身前坐下,道:“不好?”

小胖墩有半日沒吃過東西了,雲起拿了塊點心掰開,放在小瓷盤裡, 隨口道:“茶葉放置不當,香味流失殆儘,煮的人也不用心。”

這種場合煮茶,多為拉近關係或炫技,天然就少了幾分滋味。

顧雲卿難得親手煮一次茶, 卻被人拿去喂狗,卻不知怎的生不起氣來,隻是有些詫異:那和尚是貪吃不錯,但沒什麼品味,怎麼養出個嘴巴這麼刁的孩子來?

嘗了一口,發現雲起沒冤枉他,評的還算中肯,便也放下,將麵前的一盤糕點推到雲起麵前,道:“這裡麵放的有羊奶。”

雲起“嗯”了一聲,撿了幾個掰開放在盤子裡,彎腰放在地上,果然奶香味兒比較吸引狗,小胖墩吃的狼吞虎咽,尾巴搖的歡實的很。

顧雲卿看著他一心一意侍候小奶狗兒,也不催促。

倒是雲起先忍不住,道:“找我做什麼?”

顧雲卿靠在椅背上,修長的手指支持額頭,道:“主要是想看看你。”

於是雲起翻了個白眼,坐在那裡讓他看。

第一次見麵的衝擊之後,雲起理智上已經將他和上一世的師傅分開,可在感情上,卻很難將他完全當陌生人來看,索性順其自然……愛咋地咋地!

看到他的反應,顧雲卿有些啼笑皆非,道:“你沒什麼話想要問我?”

雲起不理他,去一旁洗手。

他最想知道,也最怕知道的那個問題,沒人能告訴他答案,至於其他的,他興趣不大。

見他油鹽不進的模樣,顧雲卿歎了口氣,道:“玉娘對你說過些什麼?”

玉娘?

雲起一愣之後,反應過來這應該是醜娘的名字,隻是醜娘容貌儘毀,又自認有辱家門,從不肯告訴他自己的出身來曆。

雲起道:“該說的都說了。”

顧雲卿眯起眼,看著他:“比如?”

雲起道:“比如青樓,比如下藥,比如毀容,比如嫁人,比如生子,比如……雲曦。”

顧雲卿淡淡一笑,果然是能說的都說了,點頭道:“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但知道,又比一知半解要好。”

雲起微楞,這個人,竟然是準備向他解釋?

在雲起的記憶裡,能讓顧雲卿主動做出解釋的,唯有一個雲寂,沒想到今生的雲起,竟然也有這樣的優待?

點頭道:“好,你說。”

顧雲卿發現,這小子說話雖句句帶刺兒,但相處起來卻省勁的很,於是又多了幾分滿意,微一沉吟後,道:“雲曦是我妹妹,親妹妹。”

雲起錯愕的抬頭,對醜娘而言,她這輩子最大的心結,不是被毀容、被嫁人,而是那個叫雲曦的女人。

她一直以為雲曦是顧雲卿的心上人,一直以為自己是雲曦的替身,顧雲卿對她好和絕情,都是因為這個女人,可她,竟然是顧雲卿的妹妹?

雲起苦笑,若是醜娘早些知道這件事,是不是就不會活的這麼痛苦,是不是就不會去的那麼早?

雲起沒有懷疑顧雲卿撒謊,並不是因為這個人高傲的從不撒謊,而是沒有這個必要,他雲起,還沒有讓他撒這種謊的資格。

顧雲卿道:“想來你也知道,玉娘是我在花樓裡見到的,她的容貌幾乎和曦兒一模一樣,我自然不能讓她待在那種地方,便將她贖了出來。”

“我自幼父母雙亡,隻有曦兒一個親人,玉娘不僅容貌與曦兒一模一樣,連性情也有幾分相似,隻是曦兒嬌憨,玉娘淳樸。

“但玉娘自幼吃苦,比曦兒要懂事的多。

“自從曦兒嫁人之後,我身邊一個親人也沒有,遇見這樣一個人,難免就多了幾分憐憫。”

“我將她當妹妹一樣看待,還寫信告訴曦兒,曦兒非常高興,為多了這樣一個妹妹雀躍不已,不止一次的嚷著要來看她,還隔三差五差人給她送來禮物,並叮囑我不要告訴玉娘她的事,說要給她一個大大的驚喜。

“我身邊有個侍衛,是我母親自幼派在我身邊的,同我一起長大,姓雲名寒山,對玉娘一見鐘情。他的人品我很放心,便答應替他做媒。”

雲寒山……雲起微微有些失神,這還是他第二次聽到他父親的名字,原來他竟然是這個人的侍衛?他是什麼樣的人?

“我和玉娘提起此事,不想竟遭到她激烈反對,言語中還表現出對我的情誼。

“她可以不嫁寒山,她可以選擇嫁給任何人……但不能是我。

“且不說我對她毫無男女之情,隻她的容貌和妹妹曦兒一模一樣,我就不可能同她在一起。

“我嚴詞拒絕,並開始對她避而不見。想著時間久了,她也就死心的。

“不想那天接到曦兒來信,說她吃的藥裡被人做了手腳,險些小產……我心痛之餘,多喝了幾杯,誰想清醒之後卻發現……”

顧雲卿頓了頓,他一向不在乎彆人怎麼看他,很少向人解釋,更何況是這樣難堪的事。

隻是想到他和這孩子之間,可能因為明明幾句話就可以解釋清楚的誤會,鬨出些狗屁倒灶的事來,就覺得,還是說清楚的好。

他看了雲起一眼,繼續道:“當時我本想一杯毒酒,取了她的性命……”

見雲起神色不善起來,似要發怒,顧雲卿嗤笑一聲,道:“怎麼,你覺得我做的過了?”

雲起瞪著他,不說話。

雖然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但當著他的麵說要殺他娘,還有理了?

顧雲卿道:“若換了是你娘,從乞丐窩裡救出個男人,對他視若親兄,替他謀劃終身,末了那個男人對她下藥,要了她的身子……你娘是不是該謝謝這男人的青睞,對他以身相許?”

雲起冷哼一聲。

若真是醜娘遇到這種事,他不將那男人碎屍萬段才怪!

“女人被不喜歡的人近身,就要死要活的,男人被不喜歡的人近身,難道就不惡心?”顧雲卿仿佛聽見他的心聲一般,冷笑道:“男人對她做這樣的事,就該碎屍萬段,她對男人做這種事,就理所當然?

“她是女人,她就有理是?!”

雲起道:“她是女人她沒理,可她是我娘,她就有理!”

他從沒認為醜娘對顧雲卿下藥是對的,但她是他娘。

而且顧雲卿舉的例子,也並不合適,最起碼站在醜娘的角度,並非如此。

在普通人的觀念裡,這種事吃虧的都是女人。

醜娘隻是最普通的女人,她的想法也是如此,她給顧雲卿下藥,想的不是要了這個男人,而是“委身於人”,她是癡,是傻,但她沒有顧雲卿說的那麼壞。

“蠻不講理!”顧雲卿氣樂了,道:“老和尚就是這麼教徒弟的?”

雲起瞥了他一眼,他這蠻不講理的毛病,還真不是和尚教出來的。

某個人自作自受。

問道:“然後呢?”

如今醜娘已經不在人世,是是非非他不想再爭下去,每一次爭論,無疑都是對醜娘的一次羞辱。

顧雲卿懶懶道:“後來寒山苦苦央求,且我怒氣稍減之後也有些不忍下手,便令人給玉娘灌了藥,暫時壞了她的容貌,讓寒山帶她回鄉。

“解藥在寒山手裡,但我要求他一年之後,才許給她解毒,並從此之後,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麵前。”

“玉娘和曦兒生的一模一樣,卻和我有了苟且之事,此事絕不可外傳。

“於是我宣布玉娘染疾而亡,令人替她辦了喪事,又將山莊裡見過她的人全部遣散。

“本以為此事就此了結了,誰知數月之後,寒山身亡,玉娘又被送回山莊。在此之前,曦兒也因為和她夫君之間的矛盾,大著肚子負氣上山。

“然後兩人先後產子。

“玉娘帶你離開。”

聽顧雲卿的話越來越簡短,雲起便知道後麵的事,他不想再多說。

雲起想了想,問道:“那我背後的胎記怎麼回事?”

他沒問為什麼顧雲卿不給醜娘解藥,下藥之事後,顧雲卿對醜娘的感觀降到了極點,從小一起長大的侍衛又被她間接害死,他會管她的死活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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