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念書給您聽?”
“不想聽。”
“不然我去京城,給您找個戲班子來?”
“不喜歡。”
青三青四麵麵相覷,青四“啊”了一聲,道:“今兒京城各個消息靈通些的官兒,都送了禮物過來,還留了帖子,說要來拜望呢……要不,找他們來陪您聊天兒?”
“和他們聊天,還不如和你們聊呢!”
和那些人聊天,豈不是找罪受?
青三青四這下徹底沒轍了,三個苦思冥想了一會,雲起忽然眼睛一亮,道:“拿紙和筆來,我寫個單子,你們去幫我準備些東西。”
青四忙道:“公子您彆動,您說,我寫。”
雲起“嗯”了一聲,林林總總說了不少東西,青四一一記下,問道:“公子,這又是鍋又是油的,是要做什麼好吃的嗎?”
雲起笑道:“做香皂。”
先前出了豬油的事兒之後,京城的香皂鋪子全都關門了。
顧瑤琴為了洗清自己,將純素油的方子朝各家各府都送了一份,雲起這裡也沒落下。
不過雲起一看就知道,用這方子,根本不可能做出和之前一樣水準的香皂來,想來前世的方子,顧瑤琴根本沒記住幾個,指望他們研究出來,不知道得等到什麼時候。
香皂這東西,他也想用啊!
他對豬油倒沒什麼排斥,但怎麼好意思在廟裡用?
青三拿著單子出去找管家,他出去不久,青六就進來,笑道:“公子,剛剛秦將軍派人來了,送了一匹剛滿月的小馬駒過來,白白嫩嫩的,就頭頂上一撮紅毛,漂亮極了……比小胖墩兒還要可愛!”
雲起還沒開口,青四“呀”的一聲站起來,激動道:“那是秦將軍府上,那兩匹神駒的種兒,一胎就隻生了那麼一個!
“那小家夥,從上個月出生到現在,不知道多少人上門討要,秦將軍都沒舍得,聽說就連陛下開口,都被秦將軍裝傻給混過去了……
“公子公子,小的去給您抱過來?這馬啊,要越小培養感情才好。”
雲起失笑,說的好聽是培養感情,但誰不知道這小子是心癢難熬,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傳說中的寶馬駒兒?
雲起也不為難他,揮手讓他去了。
青六道:“那人說,秦將軍為了追查明鏡寺的事兒,忙的氣都喘不過來,這一天一夜,連眼皮子都沒合一下,好容易抽口跑了趟定國公府,可您又走了……秦將軍說,最晚明天,他就過來探您。”
雲起不置可否道:“明鏡寺查出來什麼了嗎?”
青六道:“明鏡寺是四十多年前建成的,還是上代先皇時候的事兒,隻不知現在的主子是誰……但想來應該和皇室脫不開關係。”
又道:“那日的密道,公子您沒走完,聽說密道那頭通往一處山腹,山腹中還藏著一些人馬。可惜昨兒陛下帶的人手不夠,首腦大多走脫了不說,剩下的也死咬著不開口。現在這些人已經移交到刑部嚴審,也不知道能不能問出點什麼來。
“我還聽說,寺廟的密道和山腹中,隻有人和兵器鎧甲,錢財卻不知道藏在了什麼地方。以明鏡寺斂財的本事來說,這筆錢可不少。”
雲起“嗯”了一聲,他對這些不是很感興趣,隻是很不情願背後的黑手,能逍遙法外。
“對了,還有一事,”青六道:“半個時辰前,陛下下旨,令天下各地高僧,於一個月內趕到京城,舉行佛法大會。
“如今聖旨已經快馬下發至各個州縣,除了聖旨中點名的數十位有道高僧之外,還要求各州各府,都要選出一名最有名望的僧人,前來參加。”
雲起恍然,潛帝這是想讓肅清佛門的請求,出自這些佛門高僧自己之口?
隻是這樣的話,在某些條款上,朝廷恐怕要做極大的退讓,短時間內是避免了衝突,但與長遠來看,並非好事。
如今的局麵,本該下猛藥才是,難得又有“明鏡寺”這麼好的藥引子,何必這樣溫溫吞吞的?
不過他到底眼界有限,想來潛帝也有他自己的考量,也不必他來操心。
又道:“那個……嗯……有沒有說……”
雲起雖然吞吞吐吐,但青六哪能不知道他想什麼,答道:“聖旨上沒有提到苦度寺。”
雲起“哦”了一聲,心裡不知道是鬆口氣多些,還是失望多些。
他如今的傷勢,馬是騎不了得,若是坐車,路上積雪加泥濘,等回到苦度寺,黃花菜都涼了。
何況他的傷,也經不起這樣的顛簸。
神色不由有些黯然,對青六道:“你現在就去找烏大人,幫我問問他上次的賭注還算不算數。
“如果算數,就讓他趕緊找幾個老實本分,最好會做飯的和尚,送到山上去幫師傅他們盤炕包餃子去。”
……
倚翠樓,是京城最大的青樓之一。
青樓的名字,不必太雅致,因為原就不是什麼雅致的地方,像偎紅倚翠就是好名字,讓人一聽就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華燈初上,正是倚翠樓熱鬨的開始,雅間中,一身錦袍,身體略略有些發福的中年人正抱著一個豆蔻少女上下其手,忽然房門被無聲無息的推開,一個冷淡的聲音傳來:“王叔好興致啊,這個時候還有心情尋花問柳。”
中年人神色一冷,麵帶不屑的看了進門的人一眼,輕輕揮手,令懷中的少女退下,道:“我道是誰,原來是老六你。”
來的正是六皇子劉鉞,施施然在華服中年對麵坐下,道:“王叔這般鎮定,想來該處理的東西,都已經處理乾淨了?”
“王叔”漫不經心的拿起一個果子,卻隻玩不吃,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劉鉞微微一笑,道:“既然王叔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又為何見了字條上的‘明鏡寺’三個字,就巴巴的前來赴約呢?”
“王叔”輕笑一聲,輕聲道:“明鏡寺的事兒鬨得這麼大,連皇上都差點喪命,我身為皇上的兄長,關心一下不是很正常嗎?
“我倒是更好奇,老六你和明鏡寺之間,到底有什麼勾結?
“不然,我們現在就去陛下那裡,好好的,說道說道?”
劉鉞不為所動,悠然靠在椅背上,漫聲道:“我知道王叔您是胸有成竹,明鏡寺的那些人,從來沒見過您,居中聯係的,也連屍骨都喂了狗……
“可是王叔,您真的確定,您從明鏡寺裡拿的那些金銀珠寶,就沒有一件能查得出底細?
“您讓他們替你狩獵的女人,真的個個都處理乾淨了?
“昨夜被你銷毀掉的那些人,就沒有誰留下什麼後手?
“還有,王叔,您想過沒有……為什麼,我會知道是你?”
“王叔”哈哈大笑,道:“如此說來,老六你是鐵了心的想要汙蔑我咯?
“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老六啊,憑著這些捕風捉影的玩意兒,你就想陷害忠良?
“我一樣可以說,你六皇子殿下,才是明鏡寺背後真正的主子!
“你信不信,你能拿出多少所謂的證據來,我就立馬可以給你變出十倍二十倍來?
“老六啊,我不管你手裡有什麼,但我勸一句,你還是消停一點的好……彆偷雞不著蝕把米。”
“厲害!”劉鉞鼓掌道:“王叔果然不愧是先皇所有皇子中,唯一一個動作不斷,卻成功活到現在的人,連父皇對王叔都無從下手,真是讓侄兒好生佩服。”
“王叔”笑道:“老六你的膽識,不也一樣出乎我的意料?”
又苦口婆心道:“老六啊,你我之間,何必這麼劍拔弩張的?王叔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沒什麼大的指望,就希望以後這快活日子啊,能長長久久……
“可彆說,王叔這半輩子,還真攢下不少好東西,留給我那幾個混賬的話,卻怕他們沒這個福分,白瞎了我幾十年的心血。倒是六皇侄,我今兒是越看,越是順眼……”
劉鉞站起身來,身體微微前傾,拱手道:“多謝王叔抬愛。”
“好說,好說。”“王叔”笑嗬嗬的起身攙扶,道:“老六你果然是聰明人……呃……呃!”
他緩緩點頭向下看去,又難以置信的抬頭:“你……你……怎……麼……敢……”
劉鉞鬆手,將鑲著寶石的華麗匕首,就那樣留在“王叔”的右胸上,“王叔”頹然倒在太師椅上,雙手按住傷口,如同離了水的魚一般,張著嘴,拚命的喘著氣,一雙眼睛鼓鼓的瞪著劉鉞。
他還有很多話想說,還有很多不甘想要宣泄,可是劉鉞的這一刀,刺的極為巧妙,讓他不至於立刻就死,卻疼的死去活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劉鉞用帕子擦了擦手,道:“王叔自以為,將首尾處理的乾乾淨淨,在沒有實證的情況下,連父皇都奈何不得你,所以才這麼有恃無恐,不是嗎?
“隻可惜,父皇要證據,我不要。殺人嗎,要什麼證據?
“王叔以為劉鉞此來,是來做什麼的?為了王叔手裡的錢財兵力?還是人脈資源?
“我告訴你,那些東西,我一點都不稀罕。
“王叔,您應該好好感謝一下你的那位手下,那一箭沒有傷了他的性命,否則……”
他低頭看著“王叔”,目光冰冷如毒蛇,輕聲道:“我會讓王叔您,活的天長地久……”
劉鉞伸手從懷裡取出一張紙,放在桌案上,道:“這是您‘親筆’寫的供狀,王叔您能主動認罪,並自殺贖罪,也算是給堂兄他們,留了一條活路不是?想來他們在獄中,也會感激你的深明大義。
“所以現在,請您,慢慢的,去死!”
作者有話要說: 時常看到親們關於誰是重生的問題,可能是多媽寫的太隱晦,索性直接說明了,重生的隻有三個人,雲起,顧瑤琴和劉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