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2 / 2)

既收買了民心,又能理直氣壯的處罰幾個皇子,卻不必公開他們的罪行,以至皇室威望掃地——潛帝的手段,的確了得。

不過據秦毅的“小道消息”,潛帝也並非全無父子之情,將事情徹底做絕——被圈禁的三位皇子,實則並未關在宗人府,而是被隱藏身份,送去了各處。

大皇子在邊關做了一個普通戍卒,二皇子在河道做苦力,三皇子則在一處農莊當了長工……他們身邊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們的身份,便是負責暗中記錄他們言行的幾名暗衛,也對此一無所知,隻負責記錄,便是看著他們餓死,也不會出手救助。

這樣的懲罰,看似比七皇子更重,卻留了希望:若三年之內,他們能踏踏實實做事,有所長進,自然可以回到京城,解了禁足,繼續做他們的皇子王爺。

若是沒有長進,等待他們的便是如三皇子一般“暴斃”,或是如七皇子一般除名,潛帝送他們走時說的明白,大潛的賦稅,絕不會拿來白養廢物人渣,便是他的兒子也不成。

區區數月之內,潛帝七位成年皇子,竟隻剩了四皇子劉欽和六皇子劉鉞兩個,偏偏這兩個,才是最不省心的。

一個看似事事謹慎,卻偏偏去動了最不該動的東西,他要那些能鑄造武器、鎧甲的銅、鐵做什麼,難道隻是為了賣錢?

一個平時不聲不響、不爭不搶,卻忽然一下子跳出來,像條瘋狗一樣,將所有人都狠狠咬了一口……他圖的又是什麼?

好在這些事,自有潛帝去煩惱,雲起這乾人,看熱鬨就夠了。

不過這些皇子的消息雖然轟動,但論起熱鬨,卻遠不及原七皇子張鈺和顧瑤琴一對。

潛帝將七皇子所有財產抄沒殆儘,連衣服都沒留幾件,但顧瑤琴的嫁妝卻一件未動。

宮裡的太後娘娘和德妃,心疼孫子兒子,分彆送了一座三進的宅子、一個百畝的小莊和幾千兩銀子出來,足夠張鈺一輩子衣食無憂,隻是他享慣了富貴,哪裡看得上這點東西?

潛帝收走的東西他不敢奢望,便惦記上了顧瑤琴的嫁妝——他們兩個已經拜堂成親,是正兒八經的夫妻,顧瑤琴的東西,可不就是他的?

先是糾集了一大幫人,在各個店裡鬨,或拿或搶或打或砸,後來更是找到了顧瑤琴的藏身之處,見天的來鬨,每天不知道多少人等著看他們的熱鬨。

號稱“情到深處,難以自已”的兩個人,一個是大潛皇子,一個是天下第一才女,卻從成親的第一天就反目成仇,鬨得跟潑皮無賴似的,怎不讓人覺得好玩?

……

京城一座不起眼的民宅裡,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後,顧瑤琴終於緩了口氣,拭去眼角咳出的眼淚,看向坐在床邊的流年,摸著她紅腫的臉頰:“疼嗎?”

流年茫然搖頭,替她輕輕撫著背。

顧瑤琴目光轉向滿地的狼藉,悲從心來,她顧瑤琴,怎麼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蹲在地上收拾的中年婦人歎了口氣,一臉愁苦道:“小姐,這樣鬨下去也不是個事,姑爺他……”

“閉嘴!”顧瑤琴厲聲道:“他是你哪門子的姑爺!”

“是,是七皇子,”中年婦人道:“依奴婢看,七皇子他找不銀子,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不如讓劉順和他好好談談,看給多少銀子和產業,才肯簽了和離書……到時候,咱們或者回顧家,或者到彆的地方落腳,怎麼也比耗在這裡強啊!”

“休想!”顧瑤琴咬牙道:“我的銀子,就是拿去喂狗,也絕不便宜那個畜生!陳媽媽你放心,我很快就會擺脫他……劉順!劉順呢!”

她聲音略大,又引起一長串的咳嗽,聽到外麵“劉順來了”的聲音,又強行止住,看向進門的青衣男人,道:“長公主殿下怎麼說?”

劉順拿出一個小盒,道:“小的沒見到長公主殿下,銀票殿下也沒收,隻讓人給小的傳了話,說因為上次太後娘娘險些氣的中了風,皇上說了,誰也不許在太後麵前提你的名字,違者立斬,長公主殿下也不敢違逆。

“至於皇上那邊,長公主說,小姐那句‘情至深處,不能自已’,皇上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的……小姐的婚事是皇上賜的,皇上太後不發話,誰敢做主讓你們和離?”

顧瑤琴險些一口血噴出來,咬牙道:“那鋪子呢?都賣出去了沒有?”

劉順苦著臉道:“那些鋪子,七皇子隔三差五的去鬨,所有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誰敢買啊!

“今兒我好容易哄住一個外鄉人去看了鋪子,可還沒談價呢,那夥人就又去了……唉,如今這些鋪子,彆說賣了,隻怕連送都送不出去,怎麼說那也是皇上的骨肉……誰敢惹啊!

“雖說是改了姓,可誰知道什麼時候皇上一心軟,他就又成了皇子了,再說了,就算皇上果然不認他了,也還有太後娘娘和德妃娘娘惦記著呢……”

顧瑤琴默然許久,道:“那就把這些東西,銀票還有地契,都拿去苦渡寺,送給雲……國師大人。

又道:“流年你也去,去了就跪在地上哭,哭到他心軟為止。”

天下能改變潛帝和太後主意的,加起來不過兩個半,一個是定國公顧雲卿,這個人她就算拚了命也夠不著,一個是度海大師,可彆說他會不會管,就算會,也遠水救不了近火。

最後半個,就是雲起了,地位超然,又是顧雲卿之子,不管是皇上還是太後,都會給他幾分麵子。

“可是……”劉順囁嚅了一下,沒有繼續說下去。

顧瑤琴道:“可是什麼?”

劉順道:“可是國師大人,明天就卸任國師了。”

顧瑤琴一愣:“什麼?”

卸任國師?為什麼要卸任?他才多大,好容易當上國師,怎麼會舍得卸任?

隻聽劉順道:“外麵都在傳,說國師大人幾次上折子,向陛下請辭國師之職,陛下再三挽留不住,就應了,但是有個條件,就是國師大人辭去國師之位可以,但同時必須受了定國公世子之位。

“小姐,定國公世子之位雖然也尊貴,可卻遠遠及不上國師地位超然,怎麼也管不到七皇子頭上啊!

“實在不行,我們直接走吧,遠遠的離開京城,七皇子他手裡沒什麼可信的人,也追不了那麼遠……”

劉順小心翼翼說著,一抬頭卻發現顧瑤琴已經神遊天外。

“必須受了定國公世子之位……定國公世子……定國公世子!”

顧瑤琴眼睛通紅,牙齒都開始顫抖:那個位置,明明是她的!是她的!

那是她上輩子,最風光最得意的一刻,她是大潛開國以來,唯一一個以女兒身封侯的人,萬人敬仰、載入史冊……那種光芒,比她被封為太子妃,還要耀眼一千倍,一萬倍。

如今卻便宜了彆人!

憑什麼她這麼努力,卻落得這樣的下場,憑什麼那個人什麼都不做,所有人卻都爭著搶著把最好捧到他麵前,逼著他接受!

前世如此,今生又如此!

我不服!

不服!

不服!

“噗”的一聲,一口鮮血噴出,人軟軟的倒下。

……

顧瑤琴再次睜開眼睛時,天色已經暗了,見她醒來,陳媽媽大喜,道:“小姐您醒了,果然今天請的那位醫婆好本事!奴婢這就去請她進來!”

顧瑤琴呆呆的看著帳頂,仿佛完全沒有聽到她的話,醫婆在她身上折騰,也沒什麼反應。

那醫婆滿頭白發,一臉皺褶,看年紀怕是有七八十歲,但精神卻頗為旺盛,雙眼也不見渾濁,一見就知道是有些本事的。

“沒什麼大礙,”檢查一遍後,醫婆緩緩道:“那口淤血倒是吐的好,不然淤積於胸,反而留下隱患……內腑的傷,再養個七八日也就好了,就是骨頭長的慢些,隻是以後走路……”

見她拖長了聲音,陳媽媽急道:“您是說,我們小姐以後都不能走路了?”

醫婆搖頭道:“那倒不至於,就是比不得旁人便利罷了。”

這就是說,小姐以後要變成瘸子?

陳媽媽擔憂的看了顧瑤琴一眼,見她沒有反應,頓時暗自慶幸,沒敢再提,道:“還請婆婆隨我過來,給我家小姐開個方子。”

醫婆搖頭道:“老身連大字都不識幾個,開什麼方子?老身隻是學了些針灸、火罐、接骨、按摩之術,又有幾個婦人病的偏方,且仗著身為女人,沒甚顧忌,才闖出幾分名堂,論開方子是遠遠不如正經大夫的……方子的話,你們或者用原來的,或者再請大夫來看看。”

陳媽媽連聲應了。

醫婆卻沒有就走,遲疑了一下,道:“請恕我多嘴問一句,這位小姐,可是姓雲?”

陳媽媽搖頭道:“不是。”卻不提她到底姓什麼。

醫婆也不追問,道:“那是老身看錯了。”

便要起身離開,卻見一直沒什麼反應的顧瑤琴卻忽然開口,一雙剛剛還沒有焦距的眼睛淩厲的看了過來:“婆婆為何有此一問?”

她如今對“雲”字,最是敏感不過。

醫婆笑道:“老身年幼之時,在一廖姓家中為仆,和那家的小姐一起長大。因廖小姐與姑娘您的容貌,有那麼幾分相似,所以老身才多嘴問一聲——那家小姐就是嫁入了雲家的,隻是那時老身已經贖身出來,就斷了聯係。”

顧瑤琴道:“我雖不姓雲,但家中長輩卻有姓雲的,不知道婆婆說的雲家到底是哪家,我也好回去打聽一下,說不定還能認個親戚。”

醫婆笑道:“那敢情好。”

她想了想,又道:“不過我也隻知道,廖小姐是嫁在江南雲氏,具體卻不甚明了……不過廖小姐手腕上,有一個粉色水滴狀的記號,還是老身親手畫上去的呢,當……”

話未說完,就被顧瑤琴一把攥住手腕,啞聲道:“你、你說什麼?”

水滴狀的粉色胎記!

畫上去的!

被醫婆在手腕上畫了水滴狀胎記的女人,嫁的是雲家,而顧雲曦的母親就是姓雲,顧雲曦的外祖母手腕上就有水滴狀胎記……也就是說,那個廖姓女人,就是顧雲曦的外祖母!

同樣的胎記,顧雲曦外祖母的手腕上有!顧雲曦的耳後有!前世雲寂的後腰有!

顧雲卿之所以對雲寂那麼好,就是因為他後腰上的“祖傳”胎記!是以雖然顧雲卿明麵上沒有認他,卻待他比親生好好了無數倍!

可廖氏的那個胎記,竟然是畫的!

畫的胎記,怎麼會遺傳!

這一切,都是一個騙局!騙局!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醬醬醬漾x4、秋色堙冉、錯過、呆毛子、蓮子酒、琉璃憶瑾、眾生、小羊蘇西、慵懶的水水 的地雷

感謝 琉璃憶瑾 的手榴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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