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接觸咒術界一個月,他已經儘力了。
“所以,繼續變強吧,直到強大到不會失去同伴為止。”
織田作之助無疑是個溫柔的人,她也知曉對孩子要進行鼓勵教育,所以她背著深棕色的小提琴盒,一邊離開一邊說:“恭喜你們,活著回來。”
她想起自己那既奔赴死亡,又在無聲求救的好友,腳步一頓,補了一句:“我的懷抱永遠為你們敞開。”
少年的眼裡,還有光亮。
那通往光明的路,她會一直為他們開拓。
吉野順平和她認識更久一點,知道她性格,也更親近一些,他在她走遠前霍然起身,沒放低音量,也沒抬高,他吐字清晰:“織田老師,你也經曆過……這樣的事情嗎?”
赤銅發的女人背對著他們停下腳步,高挑的背影多了幾分落寞。
她沒有回頭。
“很多次。”
她的聲音似乎有些縹緲,像是陷入了回憶:“剛剛還說過話的同事,下一秒就被槍打死了,昨天還親切的說要給我減免費用的大伯,今天就被滅口了……我養大的五個孩子,在我麵前,被人炸死了。”
“說到底,我習慣了,可我不想要讓你們被問起的時候也說一句‘習慣了’。”
她側過半張臉,溫和道:“我不想你們到最後踽踽獨行。”
在生下來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在死亡的路上,這條路上過客很多,可是也會讓人抱有‘想要擁有同行人’的想法呢。
“咒術師的一加一,可是大於二的。”
女人揚起的中長發飄蕩在風中,但現在……幾個人都說不出話來,心底的火愈燒愈旺,他們再也無法欺騙自己了,也無法抱有那小小的期望——也許兩麵宿儺會治好傷口……
織田老師才二十三歲,麵對這樣的場景卻隻能說一句‘習慣了’,而且虎杖悠仁也是她的學生,論起來,她難道就不難過了嗎?
看看她的身邊,那隱藏不住的怒氣與殺意……再聯想一下剛才織田老師說的話,想必虎杖悠仁的死,讓她回想起了這件並不愉快的事情。
甚至可以說是在她的雷點上蹦迪啊!
“……變強吧。”
在長久的沉默之後,不知道是誰先說出了這句話。
聲音很小,但卻足夠堅定。這讓幾個人都點了頭。
但是吧……
先讓他們喪一會,就一會。
作為一個未成年,經曆過這樣的事情,想喪的話,很正常對吧?
自我安慰了一會,他們看到了麵前忽然站著一位颯爽的少女,扛著個武器,站在那裡就足夠吸引彆人的視線:“怎麼都黑著個臉,都聚在這裡是在守靈嗎?”
“……”
沒有人說話,隻有伏黑惠抬了頭:“禪院學姐……”
“真希——真希——”
樹後的熊貓叫她,小聲:“一年級,真的有人死了……”
“鰹魚乾。”狗卷棘。
“——!!!”
禪院真希,石化了。
她忽然之間,非常痛恨起自己的嘴快。
*
織田作之助在醫務室外見到了五條悟——心情很好的五條悟。
看他第一眼,織田作之助的火氣就上來了,第二眼理智回來了,她儘量平穩的詢問:“看來有好消息?”
可這語氣怎麼聽都是火山爆發前的沉悶,亦或者說是風雨欲來前的平靜。
五條悟摘下眼罩,又很快戴上:“嗯,有好消息,雖然……但是我還是想把上層都宰了呢。”
‘雖然’之後的部分他模糊了,這讓判斷出原因的織田作之助一驚,身上的殺氣像是棉花糖一樣,在她動作一頓的時候,因為過於蓬鬆,被抖沒了。
她彎起嘴角,露出一個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的表情。
——太好了,她有補救的機會了。
“你記憶都回來了,還會想死嗎?”五條悟問。
果然什麼都瞞不過六眼。
“在咒術界改革完成前,我不會死的。”
正麵再次提起這個束縛內容的織田作之助頓了頓,“在查清我為什麼能站在這裡前,我也不會死的。”
——不然也太對不起那個付出了代價的人了吧?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太宰從來沒有害過她。
她撐住臉,不甚明顯的歎了口氣:“我想過,我帶著的孩子們絕對不能因為我而成為Mafia,因為我救了他們,他們對Mafia的印象和好感是基於我形成的,所以我沒有訓練他們,沒有教導我曾經被教導過的一切。
“然後他們在我眼前被炸/死了。”
“我意識到,我不能保護他們一輩子。”
她的聲音裡有壓抑著的怒氣:“現在這種情況,學生們無法離開咒術界,不僅因為他們的責任心和想要達到的目標,還有熊貓這種無法選擇咒術師之外的存在,那無法逃離的話,就隻能改變了吧?”
她現在倒像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了。她擔憂她的同僚,擔憂她的學生。
……至少現在腦回路還挺正常的。五條悟欣慰的想。
“你的很好看,記得要堅持下去喔。”
“……”
五條悟揉了下頭發。當沒聽到啊,真過分呢。
這樣也很好了,至少她現在不是他需要像擔心學生們一樣去擔心的狀態了,那點,以後再說好了。
“不過既然這樣,我也不用再幫你攔下橫濱咒靈的任務啦……這邊的事情你也暫時不用管,我會處理的。”五條悟鬆了口氣,笑眯眯的說。
“謝謝。”,織田作之助下意識道謝,然後怔愣了,“你怎麼知道是橫濱……”
五條悟嗤笑一聲,扶了扶自己的眼罩,語氣中透露出微妙的不爽:“根本沒藏啊那群人。”
他仰頭靠在身後的牆上:“不管是你過去的資料,還是之前聯手想把你弄回橫濱看看的三方,完——全沒有想要隱藏的意思喔。”
能有友人關心……也是很好的事情啊。
說起這個,“已經做出決定了嗎?”
做出決定的話,就試試吧。
反正現在也沒什麼能讓他分擔壓力的人了。
織田作之助慢動作的微微仰頭:“……呃,是的?”
“……話說回來,雖然我也是第一次見你這種情況,但那些人一定以為‘織田作之助’是被人假扮的,或者是死了四年以後複生還附贈性轉吧?”
這話題轉變,太……神奇了。
織田作之助愣了一下:“……”
她一邊努力消化這邊的她死掉的消息,一邊緩緩說:“可我一睜眼就就在這裡了?”
“隨便吧,那個怎樣都好。”
五條悟笑了笑,這次是真心實意的,他甚至心情很好地拍了兩下手:“恭喜你,即將見到你的朋友,找到你的歸屬。”
“等會我幫你找江角,讓他整理橫濱的任務發給你,我會替你提交申請,你就成為暫時駐橫濱的咒術師吧。”
織田作之助垂下眼眸:“……好。”
隻要活在這世上,分彆的人總會重聚,就算不是同一個人,但……
——太宰、安吾,我們終將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