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彆的時候,夏目貴誌說不上織田作之助到底有哪裡不一樣,但他很敏銳,察覺出她整個人都仿佛被薄薄一層煙霧所籠罩著。
臨行之前,沒有人的臉色露出不舍,隻是習以為常而已。
夏目貴誌習慣和妖怪打交道,妖怪會死,神明會消亡,在相識的那一天起,他們就已經在進行通向生死兩隔這個結果的的倒計時了,織田作之助和江角晴鬥當然更不用說,同僚死亡,是很正常的事情。
織田作之助:“以後有機會的話,再見吧,能認識你很高興。”
夏目貴誌愣了一下:“咒術師的話,不用經常過來祓除咒靈嗎?”
“還記得吧,八原其實是很幸福的地方,上一次出現需要咒術師來出動的咒靈還是幾年前。”,江角晴鬥摸了摸鼻梁,“所以,如果你不離開這裡,基本是不會再見了,織田小姐是一級咒術師,這裡要是出現二級咒靈,都不會是她過來處理。”
他歎了口氣:“而且,幾年後的話……”
咒術師的殉職率很高的。
織田小姐的話,可能恨不得有一個能讓她緊急出動的特級咒靈,好找借口殉職呢……
堪堪二十歲的小年輕揉了揉臉,覺得這可能性不低。
但他果然還是希望織田小姐能夠活下來啊。
織田作之助從善如流的接過話:“所以幾年後的話,我也許已經殉職了。”
她的眼裡滿是平和,那些壓抑著的情感,一絲一毫也沒有顯露出來。
這很不可思議。夏目貴誌想。
但是這能看出,她是一個脾氣相當好,底線也十分高的好人。
就在剛剛,憤怒還充斥在她的身上,不管是眼神還是表情,甚至是周身的氣勢,看上去都是讓人避之不及的可怕,仿佛下一秒就會被殃及。那些實質性的殺氣與怒意像是攀爬在樹上的藤蔓,緊緊纏繞著她。
然而在轉頭看向他之前,那緊緊纏繞著的、像是要纏繞到天荒地老的情緒,在一瞬間退回,仿佛流水一般順暢,似乎從沒有存在過。
再看向他的時候,就是純粹的平和了。
她很生氣,但她不會做出遷怒這樣沒品的事情——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遷怒也是情緒管理不到位,作為前殺/手,織田作之助深知這一點,因此儘量會讓自己沒有這樣的弱點。
夏目貴誌垂下眼眸,溫和的提出想要與她交換手機號,織田作之助點了下頭,什麼也沒說,就這麼交換了。
江角晴鬥又想推眼鏡,鼻梁上沒有,這才去捏鼻梁摸耳垂。
斑大聲的讓織田作之助下次來帶好吃的,織田作之助應了——但他們都知道,下次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而且在路人的耳裡,它一直在喵喵喵。
茶色的碎發從臉側垂下,略微擋住那雙暖色的眼眸,夏目貴誌隻是略微低頭,嘴角彎起:“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麵對這兩個人,他是絕對不會像對待有些黏糊人的名取周一一個態度的,他不會厭煩這兩個人的。
儘管他們的日常極其危險,可他們也是想要平靜生活的。
所以,他們一定會再見的。
是對同類的惺惺相惜嗎?不是。他隻是希望他認識的這兩個人能夠活下去罷了。
這就是他最美好的祝福。
織田作之助聽到這句話愣了一下,她恍然明白,他是在希望他們幾年後依然活著,能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點點頭:“既然你這麼說了,那一定會再見的。”
“但是,如果有天堂和地獄的話,我們恐怕不能相見了。”
夏目貴誌:“……啊……嗯?!”
江角晴鬥又捂住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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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田作之助認真道:“你這樣的好人是一定會到天堂的,我這種惡貫滿盈的人,應該會下地獄吧。”
她抬手製止急切的少年,眼裡露出一絲笑意:“警惕一點,不要把純粹的好意都給彆人,下次可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
斑冷哼一聲:“這還用你說!可靠的斑大人在這裡有什麼好擔心的!”
織田作之助笑了笑。
就算惡人會下地獄,她也希望……太宰能夠上天堂。
江角晴鬥看著眼前的場景,沉重的心情也散去幾分,他查看平板中的資料,自覺地提交任務,並且空出了織田作之助接下來一兩天的行程,美其名曰要休息一下。
不然恐怕織田小姐會炸毛,畢竟她才剛聽說虎杖悠仁死去的消息,如果還趕著她去做非緊急的任務,那不是明擺著事情就是那群人乾的,他們做賊心虛啊。
但是同意了兩天假期,那也是做賊心虛。
因為織田作之助是職業咒術師,大家都忙的團團轉的情況下,為什麼她沒傷沒病的能拿兩天假?
他在心裡冷笑一聲,麵上不顯:“織田小姐,再不出發就趕不上了。”
“那就告辭了。”織田作之助頷首。
短暫的告彆後,坐在車上,她想著回去看完虎杖悠仁再去一趟橫濱——她打定主意要摻和咒術界改革這件事,那首先就要去看一看她曾經待過的地方,再查一查這邊的武裝偵探社和PortMafia,還有這邊的織田作之助。
……她闖入了彆人的世界。
因為她的世界沒有咒術師和妖怪。
一想到這裡,她就不禁想:能得知她為什麼來到幾年後就更好了。
這份代價,是誰支付的?
——肯定是太宰吧。
*
迷惘消去了。
現在的織田作之助,沒有弱點。
真正的孩子們已經死去,她連回到原來世界這樣的想法都沒有,而現在相識的人,貴誌有斑保護,太宰不管是武裝偵探社還是PortMafia,都不用擔心,安吾更是異能特務科的,高專這些,本質上也是悟護著的。
所以她現在想做什麼都可以,沒有能牽製住她的了。
……那麼,稍微出格一點,也沒有關係吧。
她到達了東京咒專。
虎杖悠仁的屍/體,織田作之助沒能看到。但她先後等來了心情很不好的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吉野順平,還有心情很好的五條悟。
先見到的是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吉野順平三人,他們要在那邊守靈,他們說五條老師帶著悠仁的屍/體去找家入硝子醫生了。
織田作之助猶豫了一秒,伸出雙手,仗著自己高,輪著把三個孩子的頭摸了摸,她沉穩又理智,但是周身比以往多了幾分肅殺的感覺。
學生們情緒低落,沒有對此作出反應,隻是坐在台階前麵,把頭垂得更低了。
她深吸一口氣,難得的有了要安慰彆人的想法,可是絞儘腦汁,她也隻能說上一句:“你們應該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情況,能夠為了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幾個人挑戰生死,已經很勇敢了。”
“但是歸根結底,是你們太弱了。”
釘崎野薔薇:“……”
伏黑惠:“……”
吉野順平:“……”
草,就算是真的,織田老師你也太直白了吧!!!
自尊心-1,-1……
少女愣了一下,無名之火從心底竄起,可她又無話可說,頹然地坐在台階上,不發一言。
有被打擊到,嗚嗚。
伏黑惠看到織田老師,首先想到的是那神奇的小/媽文學,然後很快被過於沉重的事實——同級生戰死——壓垮,他沉浸在悲傷之中,甚至很是讚同織田老師的話語,無聲地點了點頭。
吉野順平本來已經開朗了許多,可是現在他又恢複到了一個月前的沉悶狀態,就連他最信任的織田小姐在麵前,他也提不起勁了,還備受打擊。
他低下頭:“我太弱了……對不起,織田老師。”
他本就是半路出家來這裡不過一個月的新人,這哪裡是他的錯?怪那些在學校欺淩他,導致他被孤立的人/渣,不應該轉學?還是怪他以前鍛煉少?
一個普通的少年能有勇氣麵對咒靈,已然是很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更彆說,他沒有能夠使用術式的大腦結構,隻能用咒力進行戰鬥,即便有術式也用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