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1 / 2)

幾位女同學麵麵相覷, 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有些尷尬,均把目光投向長發的女同學, 她們這個小團體是以她為首。

長發女同學家裡是從商的,自小跟在父母身邊見識的多, 什麼大風大浪沒見識過, 她臉上沒有被人當場抓包的心虛,笑著說道, “哎, 沈同學好巧,沒想到會在這碰到你。”

沈清川麵露微笑, 眼底卻沒有笑意,他的憐香惜玉向來是對嬌軟的女孩,對於愛在背後嚼舌根的小人, 他沒有那麼多耐心。

不讓對方轉移話題,沈清川又重複問了一遍, 說道,“說說看, 冷同學怎麼就成為了...我的好情郎了?”

“嗨, 沈同學這是說哪裡的話, 我們何時說過這句。剛剛我們隻是在討論這兩日流傳開來的流言蜚語。”長發女同學她是打死也不會承認的, 她在背後討論彆人的是非,更何況是男男之事, 這是若是傳開, 她以後彆想在康奈大學立足了。

“哦,原本是我誤會了,那此謠言你們是從何處聽來的?”沈清川不跟她多說, 直奔謠言源頭。

“是哲學班的朱源說的。”短頭發的女同學脫口而出。

長發女同學手肘撞了撞她的手臂,示意她閉嘴。原本她隻要糊弄過去,說謠言是油畫班那邊傳開的,油畫班近段時間都分組出去,到不同的地方采景畫畫,沈清川要想追究誰,一時半會也查不到。

現在倒好,短發女同學直接說了出來,若是沈清川和朱源打起來,男孩子畢竟年輕氣盛,下手沒個輕重的,要是鬨出人命,牽扯進去的必有她們這一夥人。這種事有過事例,上一屆有兩個男同學就是因為一句口角而大打出手,均被退學,摻和到其中的起哄女同學也被處分。

長發女同學還想說什麼,沈清川的身影已經走遠了,她瞪了一眼短發女同學,要是出了什麼事,她就把責任全部推倒彆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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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沈清川剛走到教室門口,就看到紮著兩個麻花辮的莊筱筱站在那裡,背靠著牆壁,明顯是在等他。

“筱筱,你是來找我的嗎?”沈清川聲音隨著夏風飄了出去,清朗且輕。

莊筱筱聞聲轉身,看到沈清川穿著一件中山裝,走廊的陽光灑在他的肩膀上,清雋特秀的青年站在原地,就像是一副畫,旁邊的人均變成虛影。

“筱筱,筱筱~”沈清川看到莊筱筱在發呆,又喚了幾聲。

“哦~嗯~”莊筱筱才回過神來。

沈清川以為莊筱筱找他有什麼事要說,教室門口這裡也不方便交談,攔了一個正要進教室的男同學,說道,“王同學,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把這兩盒飯,送到第四組最後一排的冷同學的手裡。”

男同學一聽是給冷秋渡送的,他原本想拒絕,但抬眸看到沈清川漂亮的臉,對上含著笑意的眼眸,不知怎麼的,拒絕的話就說不出口了。

沈清川沒有帶莊筱筱走的太遠,在教室的背後有一個大榕樹,平時很少有學子會去那裡,風輕輕搖擺樹枝,墨綠的樹葉相互摩挲,發出沙沙的響聲。

陽光穿插在樹枝間隙中,落在地麵上的光影,像在海底浮遊的不知名生物,變化多端,奇形怪狀,如光怪陸離的幻夢。

“你...”

“你...”

兩人默契同時出聲,沈清川和莊筱筱對視上了一眼,女孩害羞似的,低下了頭。

莊筱筱看著樹根上爬行的螞蟻,裸露在地麵上的樹根,長著一層薄薄的苔蘚,像是鋪上了一件綠戎裝,上麵還開著幾朵小小如米粒般小的苔花,風劃過樹葉颯颯作響,遠處還有幾隻麻雀在啾啾,另外還有她心跳如鼓的砰砰的聲音,莊筱筱的臉頰浮起紅暈,隻能看其他的景物來轉移注意力。

沈清川率先出聲,打破這尷尬的氛圍,“筱筱,你今天找我來是有什麼事嗎?”聲音輕緩溫柔,極大安撫了莊筱筱猛烈跳動的心。

莊筱筱抬起杏眼,水波柔柔,盛著擔憂,“我昨天看到你沒來,聽說你受傷生病了,不知道嚴不嚴重?”莊筱筱想到沈清川這時為救她才受傷的,內心既甜蜜又擔憂。

說起來,這是沈清川救了她的第四次,在她遇到危險的時候,沈清川每次都能恰好地出現,在她身邊。又想到昨天三妹莊悠悠打趣她說的話,說她和沈清川是天作之合,上輩子修來的姻緣,還說道母親這幾日在看黃曆,打算去道觀裡合算下兩人的生辰八字,準備挑個好日子訂下來,正式舉行訂婚儀式,想到這,莊筱筱的臉頰又燥熱了幾分。

“小傷而已,沒什麼大礙。”沈清川受傷的右手還綁著綁帶,怕讓莊筱筱愧疚,下意識地放到身後藏了藏。

“那天晚上回去,沒事吧?”沈清川關心道,送她們回去的,畢竟是傅辰梁的人,粗漢子個個都長的凶神惡煞,怕嚇著了她們。

“那倒是沒有... ...”莊筱筱猶豫了一下,還是繼續說了這次她來的原因“隻是我近日聽了一些流言蜚語,我擔心你。”

傳播沈清川謠言的是她班上的朱源,她多次澄清說沈清川不是那樣的人,卻被朱源夥同其他同學譏笑,更可恨的是,朱源是孫德貿的表弟,家裡頗有勢力,而那晚和她一同被救的女同學,怕惹上事,也閉口不言。

“噢,是什麼流言蜚語?”沈清川順著莊筱筱的話,往下問,其實他已經知道是什麼謠言,但現在也許是個和莊筱筱明說心跡的好機會。

莊筱筱抬眸看了一眼沈清川,又低下了頭,兩手扯著一方帕子,說道,“是...是他們說你經常流連風月場所,還說你有意中人,喜歡冷秋渡同學。”

前說的有幾分試探之意,後麵說的是這兩日傳開的謠言,莊筱筱多次看到,沈清川身側伴有妖嬈的女郎,她心有芥蒂,想借這個機會,讓沈清川解釋,好打消她心底的顧慮。

半響沒有聽到回複,莊筱筱又連忙解釋,生怕沈清川誤會她聽信了那些謠言,說道,“不過,你不要誤會,他們說的這些謠言太荒唐,我一個都沒信... ...”

“流連風月場所是真的,但不經常去,有喜歡的人是真的,隻是那人不是冷秋渡同學。”

莊筱筱臉上的笑,有些僵硬,仿佛是她聽錯耳了。

榕樹下的青年容貌清雋,樹影在他肩上斑駁移動,有一小塊光斑從樹枝縫隙中落在他左臉頰上,浮光隨日度,白雪濺玉人。

“筱筱,其實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對你說,但是找不到機會。”

“你是個好姑娘,可我心裡已經有了一個愛慕的人,我做不到放棄他去娶你,這違背了我的初心,也做不到,娶了你卻對他一直念念不忘,這對於你們任何一個人都不公平。”

“沈清川,就算你是從國外留學回來,接受不了包辦式的婚約,想要和我解除訂婚,你直言就是,何必拿這些謊言來搪塞我... ...”沈清川說的話,對於莊筱筱無異於五雷轟頂,她一個字都不想去相信。

沈清川緘默閉口,那雙眸子前所未有的真誠,莊筱筱知道他說的是真心話。

“哪個人是誰?是上次不夜歌舞廳門前的粉旗袍女郎?”莊筱筱的腦海閃過桃詩那張臉。

“不是她”沈清川搖了搖頭說道。

“那是誰?”莊筱筱聲音有些尖銳,也有些發顫,像是要哭出來,手絞著帕子,勒的手心發白。

沈清川見莊筱筱有些情緒激動,不想把泊雅小姐暴露出去,若是莊筱筱把這事捅到沈父那邊去了,恐怕他不好過,泊雅小姐那邊也會有人找麻煩。

“這不關他的事,是我對他心生欽慕,隻是你我有婚約在身,我還沒追求他。故此想先跟你明說,你放心這事過幾天,我親自去找你父親解釋,退了這門婚事的原因全在我身上,不會讓你難堪或者名節受損。”

沈清川見莊筱筱一時無法接受,先給她幾天時間緩衝,等過幾日,他再親自登門向莊父明說解除婚約的事,先斬後奏,再告訴沈父他們。

“你混蛋!!!”莊筱筱甩了沈清川一個耳光,眼淚如奔潰的大壩落下,轉身就跑。既然對她沒有意思,為什麼三番四次救她,為什麼對她那麼溫柔,為什麼一開始就讓她遇上他。

其實那一巴掌,沈清川是可以躲開的,但他沒有躲開,對於莊筱筱來說,他的確是混蛋。

沈清川臉上熱辣辣的,想必是紅了,如果這能讓莊筱筱心裡好受些,是值得的。

沈清川來到水龍頭處,洗了一把臉,清涼的水能稍微鎮定一下肌膚,臉頰的掌印從薄紅變成淡淡的粉色,不仔細看,彆人是看不出的。

回到教室,冷秋渡還坐位置上,下午沒課,教室裡的其他人都走光了,風吹動窗簾,此時有些靜謐。

桌子上還放著兩個飯盒,飯菜都沒有動過,已經不散發熱氣了,沈清川說道,“秋渡,你怎麼不先吃?”

“等你。”冷秋渡簡短回複兩字,看到沈清川額前的碎發沾著水珠,一邊臉側還微微泛紅,像是一株濯了水的海棠花,肌膚如凝玉,微微泛粉。

“你左臉怎麼了?”冷秋渡皺了皺眉頭,以為沈清川剛剛出去被誰欺負了。

“咳,剛剛被一隻小蟲子咬了一口,撓了幾下,不礙事。”沈清川錯開冷秋渡的目光,坐下位置,把分量多的那一份飯盒,推到冷秋渡的麵前,“先吃飯,餓死了。”

兩人吃完午飯,就在教室裡麵小憩一會兒了。

跟莊筱筱明說後,沈清川放下心裡的一塊大石頭,一身輕鬆,往後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泊雅小姐了,臉上不免掛著幾抹笑意。

下午沒有課,沈清川就提議去話劇社排演。

沈清川和冷秋渡扮演的是一對在紛亂戰火中私奔的戀人,不是什麼重要角色,話劇講的是,在戰火紛飛的渤海城,山河破碎風雨飄搖,百姓被入侵者壓榨,流離失所,上流人士割讓領土,得一時安穩,在交杯換盞中醉生夢死。一群學子以湯有謙為首,上街□□抗議,卻被巡捕們多次阻攔,並且遭到大刀木棒的襲擊,湯有謙負傷,慷慨激昂地痛斥列強欺壓百姓,諷刺以王譚為首的,富商權貴們賣國求榮,為了逢迎巴結外國人,對底層百姓壓榨剝削。

話劇還有一些小劇情,如失去丈夫的寡婦,被外國人看上,王譚為了討好外國人,以拖欠房租為理由,讓人把寡婦綁了,送到外國人的府中,寡婦憤恨不肯,一頭撞死在門柱。

又比如貧窮學生顧南平戀上富家小姐王裘裘,她是王譚正房太太所生的大女兒。

王譚當然不肯讓他的女兒嫁給,一個沒權沒勢還跟著上街□□的窮學生。一對有情人被貧富差距阻擾,貧窮學生不被王譚認可,學子們也十分排斥王譚的女兒。

兩人戀情敗露後,王裘裘被父親王譚鎖在家裡,貧窮學生顧南平在朋友的幫助下,一天夜裡和王裘裘私奔。

王裘裘在途中扭傷了腳,他們隻能趕最後一趟火車,顧南平他怎麼也沒想到,他們正要坐上了去往晉州的火車時,外國人違背諾言和守約,下令轟炸火車站,王裘裘被飛濺彈片擊中了太陽穴,腿部受傷流血過多,香消玉損,顧南平隻被炸的輕傷,守著王裘裘屍身不離不棄,兩人命隕火場。

沈清川扮演的就是顧南平,而冷秋渡扮演的是王裘裘。

這個話劇,凡是有男女親密戲份的,女的均由男同學來扮演。

此時台上就到了顧南平和王裘裘這對苦命鴛鴦,在火車站生離死彆的一幕。

炮火轟炸,人們驚恐慌亂逃竄尖叫,候車廳的椅子被炸的破破爛爛。

沈清川穿著一件泛白的灰長袍,臉上抹了灰,額頭一側上滲出鮮血,他悲痛地抱著奄奄一息的冷秋渡,哦不,是王裘裘。

冷秋渡帶著假發,換上一件寬鬆的蕾絲白色洋裙,頸脖處的珍珠綢帶遮掩喉結,潔白的裙紗上染上了大片的鮮血,和灰長袍的下擺的血跡沾在一起,他本來的膚色就是白皙,上了一層妝粉,臉色慘白若病弱負傷。

“裘裘~”沈清川入戲了,他滿眼通紅,十分悲痛,因為他不能阻止愛人的生命一點點地流失。

顧南平抱著王裘裘,抵著他的額頭,輕聲喚著愛人的名字,他聽不到慌亂的腳步聲,聽不到炮轟聲。

忽然懷裡的愛人輕輕顫動了眼睫,蒼白著臉,兩人抬眸對視上,顧南平屏住了呼吸。

“南平。你怎麼哭了,我腿好疼,是不是斷了,我一定變的好醜。”冷秋渡牽動嘴角,念台詞,戲裡的王裘裘是真心愛顧南平,她也知道她活不了,故作輕鬆安慰愛人,讓他不那麼擔憂。

“你在我眼裡永遠是那麼漂亮!”顧南平眼含著淚水,手指輕輕擦拭王裘裘臉上沾著的硝灰。

“南平,我怕是不能跟你去晉州,賞行山的秋楓,龍吟山的虎嘯湖了。”王裘裘想抱抱愛人,可惜她失血過多,無力再抬起胳膊。

她拋棄富貴生活,幻想和愛人遠走高飛,過神仙眷侶的日子,卻沒想到天公不作美,讓她命隕此地。

也許是她福薄,和顧南平有緣無分,這樣也好,她的愛人不用在背井離鄉,或許過幾年就會忘了她,娶妻生子。

“南平,能不能再為我描一回眉。”

顧南平手指勾了一寸黑灰,輕輕描繪王裘裘的眉尾,沾上了一滴血潤紅了她蒼白的唇,眉如黛,唇豔如朱。

“南平,永遠不要忘記我。”王裘裘手用力捏著顧南平的手臂,她要讓顧南平記得她一輩子。

顧南平看著愛人徹底垂下眼簾,他才放聲痛嚎,撕心裂肺,強忍的眼淚潸然而下,他輕輕地在王裘裘的臉頰上落下一吻,哼著他們相識時唱的那首小歌謠,絲毫不管火焰蔓延。

兩個同學扯一條寬寬的紅長布走上台,慢慢圍住兩人,來表示火焰吞噬了這對苦命鴛鴦。

沈清川和冷秋渡借著紅布的遮擋,悄悄退到後台,此時上場的是扮演湯有謙的同學,他走上了台,慷慨激昂地說著台詞,痛斥戰火帶來的災難,警醒他人要站起來抗爭列強的豪奪。

“怎麼樣?我扮演的顧南平還不錯吧!”沈清川笑著問,覺得來演話劇體驗還是不錯的。

冷秋渡躲避了沈清川的目光,他來演話劇是為了還沈清川給他墊補的醫藥費,答應給沈清川做模特或者給他補習,是償還沈清川幫他的人情。

冷秋渡沒做應答,沈清川被一旁的話劇社社長拉過去,誇讚道,“清川啊,你是把顧南平這個角色演活,下部話劇有沒有興趣來參演?”

“哦,不知道是什麼劇情?”沈清川對話劇生出了幾分興趣。

話劇社社長看換裝室太窄小了,連坐的地方都沒有,拉著沈清川走,去外麵交談。

兩人身影遠去,換裝室隻剩下冷秋渡一人,他抬手碰了碰臉頰,在台上的時候,沈清川親吻的那一小寸肌膚,他有一瞬間真的希望他就是與顧南平相戀的王裘裘。沈清川俯下身,輕觸他臉頰的那一刻,他耳朵如失聰了般,聽不到外界的任何喧鬨聲,隻有心臟猛烈跳動的鼓聲,和沈清川靠過來的呼吸聲。

他雙手交叉環抱,在回味沈清川在台上用抱住他的感覺,手臂的布料還殘留沈清川的餘溫。

外麵響起了敲門聲,“裡麵有人嗎?快點,外麵還有幾個人要等著換裝呢!”

冷秋渡才猛然回神,如夢驚醒,看到鏡子裡麵的自己在做什麼,他攥緊了手臂的布料,應了一聲門外的人。

沈清川和話劇社社長交談完回來,冷秋渡已經換好衣服站在門口那邊等他。

“秋渡~你換好衣服了~”沈清川揮了揮手,走過來。

“恩”冷秋渡淡淡地回複,眼眸沒有看向沈清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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