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涵:“鬆手。”
季淵冉:“不鬆。”
茗涵甩動著身上的包,聲音裡的煩躁提高了一個八度:“你到底想怎麼樣?我都說了我不管了!”
剛才還高高在上的季淵冉秒慫,半彎著腰,說話的聲音都沒底氣:“我想跟你道歉。”
“晚了。”
茗涵跟他較上勁,死活要把自己的書包從他的手裡奪過來。
但季淵冉畢竟是個大老爺們,還是個力氣巨大、心智不太高的老爺們。茗涵越是用力,他越是不鬆手。
季淵冉不是個擅長道歉的人,一向都是彆人主動向他低頭。
他還在學著跟茗涵認錯,學著讓自己驕傲的脊梁軟下來,但現在,他還隻是努著嘴,等著茗涵原諒自己。
茗涵放棄了這場角鬥,鬆開手,失望地搖搖頭:“我覺得我們不太合適,鬆開,我要回家。”
“我們合適!很合適!”把茗涵的包扯下來,兩三步跑到自己的車前,安慰地放在後座,“回家是嗎?我送你吧。”
茗涵站在原地一言不發,隻是這樣沉默地看著他。
季淵冉被看得後背發涼,收斂了嘴角掛著的強顏歡笑。
季淵冉:“我不知道這些,我覺得你是不喜歡解說的,所以不想你受氣。”
茗涵:“我不喜歡那得我覺得,你覺得不算。而且這件事跟喜不喜歡沒關係,既然能幫你獲取點信息,這加起來的幾個小時我覺得我浪費的很值得,什麼氣不氣的,我也都不在乎。”
茗涵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記拳頭,狠狠地在他的心口捶了下去。
她總是這樣冷冰冰的,就算是關心自己,也不肯給自己的好心多一點溫度。
為什麼總是要這樣默默地對自己好?好到讓自己都懷疑自己配不上她的付出。
總以為她不夠喜歡自己,其實自己就是她心尖尖上的那個人!
季淵冉一步步向她走近,拎著她的包,聲音感動得都在顫抖,“我腦子一根筋,是我想得少了,如果你提前告訴我的話,我……”
茗涵:“我對你好就一定要告訴你嗎?我隻是覺得這樣會讓你更好,不是為了讓你知道然後跟我說謝謝。”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著急地握住她的手臂,被她的眼神一看,又立刻撒了手,“是我錯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是我以後……”
茗涵抬起手,橫在兩個人中間打斷了他要說的話:“我現在隻想回家,不想再跟你聊下去了,每天的一個小時我收回,以後怎麼樣,等以後再說。”
季淵冉太了解茗涵了,她這麼說,就意味著事情真的沒有再挽回的餘地。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苦笑著踱步從車庫上去,扒拉了好久才在草叢裡找到她的鑰匙。
回到車庫裡,他並沒有把鑰匙交給她,蜷在手心裡,小聲道:“今天讓我送你回家,最後一次,我絕對不多說話。”
耽誤的時間有點久了,茗涵看他確實沒有要糾纏的意思,這才點頭同意。
路上季淵冉果然一言不發,車子停在小區門口,茗涵下車後他也隻是淺淺地說了一聲再見。
背起包,茗涵做了一個悠長的深呼吸,仰視著天上的幾點星光,有失望也有一些慶幸。
或許在這個世界裡,自己並不是他合適的那個人吧,就算是有共同的愛好,但未來也未必能走到一起。
還好,剛才是理智幫助自己做出了選擇,至於以後……走一步看一步吧。
——
“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
“慶曆四年春,滕子京謫守巴陵郡……”
茗涵昨天沒有騎車回家,擔心今天會遲到,所以特意提前了半個小時出門。
到學校的時候還不到七點,高三的教學樓裡已經可以聽到早讀的聲音。
“弟走從軍阿姨死,暮去朝來顏色故。”
一樓的花壇前,那個挺拔的身影格外眼熟,捧著語文書對著幾朵即將凋謝的月季花大聲朗誦,感覺幾片柔弱的花瓣隨時都有可能從枝頭掉落。
學校要求早讀的時間還沒有到,學生們有的在教室裡看書,有的在走廊裡念書,已經是每天早晨都會出現的一道風景線。
隻是優培班的學生,可是從來都不會出來早讀的。
直挺挺地站在花壇前,周圍來來往往的人,季淵冉並沒有注意到站在其中的茗涵。把書往後翻了一頁,他念書的聲音更大了。
“校霸這是被狀元附身了?”
“天曉得,一大早就在門口讀書,給我嚇一跳。”
“也就是兩三天的熱乎勁兒,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
從來沒有人見過季淵冉這樣努力,太陽打西邊出來根本不足以形容他的稀罕,非要九個太陽打西邊出來才能夠勉強形容。
讀完語文讀英語,讀完曆史讀政治,全都是之前茗涵給他劃的考試重點。
他有想要學習的心很好,但是跟自己沒關係。
回到班裡,茗涵剛掏出書準備讀,旁邊的李聞就眉飛色舞地問:“涵姐,冉哥真為了你棄惡從善了?今天五點多就開始問我數學題,我都沒睡好。”
茗涵的臉上沒有任何觸動:“不是為了我,我跟他就隻是朋友。”
李聞聽懂了她這句話的意思,也不再追問下去,轉回去繼續看書,隻當做剛才什麼都沒問。
能夠為自己的未來打算,茗涵打心底為他的這種想法而高興。
不過她還是和昨天一樣的想法,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既然都做出決定了,就沒打算改變。
把書包塞進桌堂裡,茗涵摸到了一張大的紙。
紙是從筆記本上私下的一頁,折在一起,外麵也沒有署名。
裡麵是一句話,茗涵認出了那人的筆跡:
——如果我能考上清北,你能把那一個小時還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