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歲爺從不離身佩刀,如今被一個宮女托在掌心,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明。
佟佳氏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一手捂住胸口狠聲道:“董鄂氏!你敢在本宮麵前動刀?信不信本宮喊一聲,立馬就會有侍衛進來結果了你!”
“奴婢無意冒犯皇貴妃,隻是皇上既把這刀給了奴婢,自是教奴婢在危難之時自保所用……”
“危難之時!掌事顛倒黑白的本事倒是不小!您這一進來,見了我們娘娘既不拜也不跪,我們卻連一根頭發絲都沒動過您的,何來危難?”佟佳氏不精明,身邊的老嬤嬤倒是厲害。
沈嬈淡淡道:“嬤嬤謬讚了,不過這危不危難,不是咱們說了算的。”
“掌事這是何意?”
“人嘴兩張皮、反正也都使得,即使我三拜九叩著進來,您一樣可以說我放肆忤逆,所以就算我如今不跪,來日也一樣可以說自己殷勤恭謹,從未有半分不敬。”沈嬈十分無辜地說道。
佟佳氏還真是頭一次見到這麼不要臉的,這不就是睜眼說瞎話嗎?!怎麼能說的這麼大義凜然呢?
“嗬,真是荒謬!你狂悖無禮、侮辱貴妃,這滿宮的眼睛可都看著呢!怎麼?還想在皇上麵前信口雌黃汙蔑本宮不成!”
沈嬈聞言一笑,嘴角勾起的弧度竟和康熙有幾分相似,叫人看了心裡惴惴的。
“娘娘既邀我來,想必今日身邊放的,全是能讓您放心的人吧?所以您和奴婢一樣……”
“一樣一個證人都沒有……所以,究竟誰真誰假,全憑聽者自己的心意。”沈嬈聳聳肩,將未儘的話補全。
至於聽者,除了康熙還能有誰。
的確如今這裡的人都是自己心腹,他們說的話,皇上自然是難以采信,這是拿準了皇上寵愛她,所以一定會更相信她的話?
皇貴妃幾欲跳腳,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冷哼道:“董鄂氏,本宮勸你還是不要太自信了,你以為皇上能寵你到幾時,不過是仗著幾分顏色,會狐媚男人罷了,話說到這份上,本宮也不怕告訴你,也叫你死個明白。”
佟佳氏說到這兒,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意,似乎已經看到了沈嬈失寵的景象。
“哼,你有好叔叔啊,常格,你記得吧?可真是有情有義,聽說他最近萬歲上了個折子,你知道寫的是什麼嗎?”
沈嬈看著佟佳氏得意的樣子,忽然很想告訴她:你不用嚇唬我了,這題我會,我複習過了。
而且還是跟主考官睡覺,拿到了標準答案……
想著這兒,不禁為自己的作弊行為有些臉紅,她清咳聲說道:“娘娘,奴婢自進宮那日起,就沒再與家人接觸過了,”想了想又補充道:“皇上也是知道的。”
佟佳氏有些不可置信,還有女人不依靠娘家的?何況又不是無名小卒,如今處境再不濟,那也是董鄂氏,出過開國名將和一位皇後的董鄂氏啊。
“彆拿這些空話唬本宮。”佟佳氏不信任地說了句,她身邊的嬤嬤又湊上來道:“娘娘何必同她廢話呢,直接叫人拿了她。”
佟佳氏顯然還記著沈嬈方才的話,小聲道:“可她若是和皇上告狀,說是逼不得已怎麼辦……”
那嬤嬤一笑:“她就是再受寵,也是空口白牙,可若她動手,咱們的人身上的傷卻不是假的,若是不動手,那老奴有的是法子叫她好受了,還不會留下傷痕。”
最可氣的是,她說話時竟全然不避諱沈嬈,仿佛是知曉這計策之毒,讓她自己選。
沈嬈身上一僵,那嬤嬤似乎看出了她此刻的心虛,接著道:“娘娘,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這次若不能給她個教訓,日後想逮住這小狐媚子可就難了。”
“叫、叫侍衛進來。”佟佳氏被說的心動,但康熙積威太重,她下了命令的時候還有些猶豫。
“等等!”沈嬈阻止道:“娘娘!窮寇莫追,奴婢也不想與您兩敗俱傷,您千金玉體,傷了可就不好了。”
說著將匕首從赤金的刀鞘中猛地拔了出來,玄鐵劍身擦過空氣發出一聲低沉的嗡鳴。
佟佳氏自小被嬌養在閨閣之中,哪見過這陣仗,不由一陣腿軟,卻聽那嬤嬤繼續說道:“那麼多侍衛還能拿不住一個毛丫頭?怎可能叫她近主子的身呢?”
“那你猜他們敢不敢近我的身?”沈嬈問道。
的確,若是全力以赴,沈嬈必然不會是他們的對手,可誰敢真的對皇上的美人動手呢?不說傷了,就算碰著不該碰的,也是要掉腦袋的。
正僵持著,就聽見殿外似有聲動。
眾人紛紛向門口看去,沈嬈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會是誰呢?
她還真沒敢想能有救兵,讓人傳話到乾清宮,也沒指望乾娘能立時想出法子救自己來,而是希望她們能將把消息傳到宮外,無法直達天聽,哪怕告訴梁九功也行呀。
倘若自己真落到那狠毒嬤嬤手裡,那麼,皇上早回來一刻,自己便能少受一刻的罪。
“胤禛給額娘請安。”
來的竟是四阿哥?沈嬈看見他其實並不十分高興,感動自然是有,但還是擔心占了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