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都不用開口,隻一抬眼她便明白了,這女人過得好不好,其實根本藏不住,都在臉上寫著呢。
皇貴妃今日穿了件藕荷色繡折枝紅梅的對襟小襖,領口袖口以雪貂皮毛滾邊,都是最好的料子自是純白如雪,沒有半點瑕疵,但和頸間、手腕處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膚比起來,還是遜色了幾分,臉上氣色也是極好的,麵若桃花、菱唇殷紅,一雙杏眼清澈水亮,有神得很,最重要的是眼中的自在與坦然,沒有半點憂慮的影子,就是在家做姑娘時,也沒見她這樣放鬆過。
想到這兒,佐領夫人突然紅了眼眶:“額娘對不住你……”
沈嬈聞言一愣,她對自家額娘並沒有什麼特彆鮮明的情緒,既不想念也不怨恨,非要找個詞形容一下母女之前的關係,沈嬈在腦海裡尋摸了一圈,隻能找出一個“不熟”來。
她知道自己額娘其實也不讚同阿瑪那樣對待自己,幼時她也會在私下裡摟著自己暗自垂淚,可她卻從沒有在鄂汗麵前為自己說過一句話,後來大約是不想自己太傷心,她便很少見自己了,現在想起來,在家時自己的小院就像是與世隔絕的一樣,除非年節或是來了不能不見的客人,她輕易不出院子而她的額娘也從沒想過要來看一看自己的女兒。
好在她本也不是小孩子,沒有那麼渴望母親的關懷,而現在就更不需要了,沈嬈勾了勾嘴角輕聲道:“額娘說哪裡話,倒是女兒不能在身邊侍奉,當真是不孝。”
佐領福晉在京城的貴族圈子裡浮沉了半輩子,哪裡聽不出皇貴妃語氣中的冷淡來,心裡一疼卻也說不出什麼來。
她這一沉默,沈嬈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乾脆端了香幾上的牛乳薑茶來小口小口地啜著,驅寒又堵嘴,實用得很。
佐領福晉獨自平靜了半刻鐘後,也恢複了往日的端莊,笑著對沈嬈道:“臣婦親手做了些孩子穿的小衣裳、小帽子之類的玩意兒,給娘娘肚子裡的小皇子,娘娘瞧瞧?”
沈嬈一聽這話,垂下了眼瞼,這孩子還沒生下來呢,就有這麼多人盼著是個皇子了……
但不過就是句客氣話,沈嬈還不至於就因為這個便要教訓自己額娘,她輕輕點了點頭笑著道了謝。
佐領夫人又撿了些家常小事同她念叨了,沈嬈雖不熱情卻也都附和著並不讓人難堪,就這樣虛應著過了小半個時辰,佐領夫人突然小聲道:“有些個體幾話想和娘娘念叨念叨,不知娘娘可否……”
沈嬈聞言皺了皺眉,她原以為自己額娘也是倒黴,是被康熙一時興起提溜進來的,沒想到她竟也有事找自己,她知道自己額娘的性子,安分守己地過了頭,多半是不願意摻合宮裡的事的,隻怕是給鄂汗傳話的可能性更多些。
沈嬈抬手示意身邊人都下去,她要說的八成與自己肚子裡的孩子有關,說不定還要涉及太子,與其讓他們沒頭蒼蠅似的亂撞,不如自己先聽聽,也好早做打算。
然而,佐領夫人一開口,卻叫她驚愕了一瞬。
“娘娘如今有了身子,可尋摸著合適的丫頭了?”佐領夫人小聲問道。
沈嬈一愣,不解道:“伺候的人都得用,又有太醫看著,哪用得著再尋新人伺候。”
佐領夫人一聽這話,笑了出來:“傻孩子,誰問你了,額娘是說……”她看了眼門口,壓低聲音小聲道:“你不方便伺候,萬歲爺那邊可安排自己人服侍了?”
沈嬈聞言臉色立時放了下來,佐領夫人見狀倒也沒什麼異色隻勸道:“你彆多心,額娘不是想借著你的手給萬歲爺身邊放人,隻是提醒你,自己多上心些,挑幾個信得過的丫頭給萬歲爺準備著,總比被彆人鑽了空子強。”
沈嬈心裡一陣惡心,聲音裡不自覺帶了冷意:“額娘沒準備,阿瑪卻連人都挑好了吧。”
佐領夫人強笑了下道:“他是預備好了,本想著叫我今兒帶來給你看了就留下來的,但我真沒帶著,你若是不放心,現在就把我帶來的丫頭都叫來,瞧瞧可有一個模樣出挑的。”
沈嬈聽完她的解釋,心裡還是覺得堵得慌,也不說話隻冷冷看著她。
佐領夫人連忙解釋道:“這回真是為你好,我聽說宮裡的娘娘有不少叫娘家給挑揀丫頭的,赫舍裡家都送進來兩批了,佟家也想著再送個女兒入宮的,還有惠妃,我聽說她倒是沒叫娘家幫忙,卻從辛者庫提拔了個宮女出來放到身邊伺候,得用的宮女哪裡找不到,何必從這犄角旮旯的地方搜羅,還不是給那一位預備的……”
沈嬈本不欲再聽她說這些,卻被“辛者庫”三個字震得猛然一驚:“辛者庫?那不都是獲罪官員的家眷嗎,怎麼、怎麼能……”
佐領夫人一歎,頗有些長輩的教導不醒事兒女的味道:“怎麼不能,聽說那丫頭模樣生得很是清秀,身段也好,跟柳條兒似的,雖和你是比不了,但架不住人家來的時候巧啊,等你孩子生下來,那邊沒準都有了,懷了龍胎誰還在乎是哪裡的出身。”
作者有話說:
康熙:古往今來找彆扭第一人,太平日子終結者,不挨罵不舒服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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