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第114威風的一刻(1 / 2)

好吧, 蕭寧不得不說,看著清河郡主作為一個公主,竟然過得如此艱辛不易, 五味雜陳, 難以言語。

“隻要你想學,我定教你。”她也是清河郡主的先生不假,早些年是,現在看來,她還是能作為先生再繼續教人的,那便繼續教下去。

清河郡主大喜過望, “謝先生。”

小娘子和先生交替的喚,清河郡主沒有絲毫的不適應, 倒是讓蕭寧再次對清河郡主刮目相看了。

“知道管仲如何富國嗎?”蕭寧總是不能辜負這一喚先生。引經據典而論,想來清河郡主這樣的聰明人,定能很快領會。

“昔日管仲以煮鹽富國。”這方麵的史書, 清河郡主曾讀過,牢記於心,此刻道來。

“鹽為民生之需,管仲煮鹽,更頒下鹽令,非執鹽令而煮鹽者, 是為私販, 大罪也。此乃以國家之律法,保障朝廷永遠是最能得鹽利之人。禁煮食鹽之時, 看似並非全麵禁止百姓煮鹽,卻也避開了煮鹽之際最好的時間。這其中就有商道。”

蕭寧論起管仲,清河細細一想, 每年煮鹽的最好機會莫過於秋收之後,彼時無論是時間或是實地,就連煮鹽所需要柴火,都是最豐富的。

偏就是這樣的時候,管仲請以禁百姓煮鹽,誠如同蕭寧所言,其中的彎彎道道,多得很。

“其實管仲此法,要的就是壟斷的效果,獨家的生意,自然是最好做的。但身為朝廷,若這獨家的生意不是出自朝廷,卻是萬萬不能容的。”經濟,政治,本來就不是能夠隨便分割的,蕭寧提醒清河郡主,有些事,除非你能做到一定的地步,變得不可撼動,否則千萬不可去觸碰有些人的底線,尤其是朝廷的底線。

清河郡主倒是明白,朝廷,若是無法做到令行禁止,這便是朝廷的無能。受製於任何人,那對朝廷而言都是滅頂之災。

想想大興之亡,不正是這個道理。

“小娘子,郎君說人到齊了,請小娘子可以入內。”蕭寧在給清河郡主上課之時,人隻會越來越多,這時一個老者走出來,朝蕭寧輕聲說了一句。

蕭寧頷首,表示聽到了,朝清河郡主道:“這世上的事,不急於一時,你想學,將來有的是機會,現在,先把裡麵的人收拾了。”

都想拉蕭寧下馬的人,蕭寧既然聞風而來,人齊了,她就該出麵了。

蕭鈐身邊的人側過身,蕭寧起身,往裡去。

酒肆幾乎都叫人包了,滿屋子都是相似的人,蕭寧才走近些,便聽到一陣激動的叫喚聲道:“如今公主欲封王,說的是論功行賞,他日若是她野心勃勃,欲稱帝,照樣可以說論功而立。是以,封王一事,絕不能由她。”

不得不說,這裡麵的聰明人其實真不少,聽聽這一語中的的話,便是洞察封王一事對蕭寧而言,並不是結束,隻能是開始。

蕭鈐被人圍著,他倒是想說幾句話,可是得有人願意聽他的才行。

“不錯,正是此理。公主縱然對大昌有不世之功,亦不可居功自傲,尤其不宜越界。一但今日如公主所願而封王,來日,隻怕她會更不知滿足。”

一群人就是因為蕭寧而聚在此處的,討論的也正是蕭寧的心思。

蕭寧自打進來後也不急。不過她這一出現,身邊跟的多數是女郎,一開始無人注意,慢慢的人有人見著了,指著她的方向,同樣也就有人注意到,暗示了身邊的人,連鎖反應,意識到蕭寧出現的人越來越多,皆交頭接耳的問,這是何人,怎麼敢出現在這裡。

這其中,若說沒有認識蕭寧的自然不可能,但看到蕭寧的那一刻,總是叫人難以置信的,衝一旁的人拉扯著,想提醒人來著。

更有那膽小的人脫口而出道:“鎮,鎮國,鎮國公主。”

鎮國二字,蕭諶是真不怕人知道蕭寧的份量。就這個封號,誰人聽著不知道蕭寧在蕭諶心中那是坐鎮一國的份量。

聽到有人顫顫的喚出鎮國公主,那說得眉飛色舞,一臉憤怒的人,不知道的還以為蕭寧做下多少十惡不赦的事。

蕭寧淡定地道:“諸位有禮了。”

微笑地說來,好似在場的人罵她的話,她都不曾入耳。

但是,罵了人的人,這個時候看到蕭寧,醜態百出,不少人都倉皇欲逃。

“諸位看來很是歡喜見到我啊。”逃躥的人,不少都倒在地上,望著蕭寧的那一刻,更是露出驚恐,滿目皆是不可置信。也不知道蕭寧從哪裡看出他們歡喜她。

反正,不管他們怎麼想,蕭寧就是當了眾人的反應是歡喜。

這時候,蕭寧根本不曾理會他們,緩緩的,一步一步地走到蕭鈐的麵前,“阿翁。”

“來了。”蕭鈐居於正坐上,叫人團團的包圍著,蕭寧行來,他這臉上也顯得輕鬆了些。

卻不知他丟出的這兩個字對於旁人意味著什麼。

來了!

怎麼會是來了呢?蕭鈐不是極不喜於蕭寧嗎?

先前蕭寧大敗西胡而歸於雍州,蕭鈐不是罰跪蕭寧,加重蕭寧的病情?

是,不能否認,蕭寧或許也有可能騙了蕭鈐,後來蕭寧平安無事的上朝,更提出封王一事,叫人始料未及,也無人來得及問問,蕭寧傳出的病重一事,究竟算是怎麼一回事。

眼下,蕭鈐看著蕭寧,哪裡有素日在他們麵前提起蕭寧時顯露的咬牙切齒,好似極是不滿於蕭寧。

“是。聽聞此處甚是熱鬨,不樂意我上戰場,參政的人都彙集了,我豈能不來看看。”蕭寧落落大方,聽在一眾人的耳朵裡,這就等於質問。

彆說,背著蕭寧不少人說得繪聲繪色,好似早預見著因蕭寧而起的動亂。

但蕭寧出現在他們跟前,縱然身板不過才過他們的肩頭,依然叫人不敢輕視。

蕭寧問起,等著他們回答,卻半響無人回答。

“怎麼?方才你們不是說得挺開心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做下何等人神共憤之惡事,值得你們群起攻之,必將我除之而後快。”蕭寧說著話,已經有人拿來蒲團,蕭寧甩袖跽坐下,真是一點都不客氣。

可她這一問,不少人都拿眼看向蕭鈐,這一位,你可是蕭寧的祖父,是這裡身份最高的人,難道你就不想說兩句?

是的,沒錯,蕭鈐完全不打算再張口,就等著他們說話。

這些日子,他被人纏得不行,人都快傻了,終於等到今天,等到蕭寧出麵收拾人,他這一回把該做的事做完,等著收工了,好事!

眾人眼神直往蕭鈐身上瞟,不少人心裡也開始打鼓了,看起來這一位不打算動口?

不是吧。蕭鈐就算再怎麼樣不出手,那都是太上皇,皇帝的父親,眼前蕭寧的祖父。這身份,但凡他說蕭寧一句的不是,比他們好上千倍百倍。

蕭寧,蕭寧都殺過來了,關鍵時候蕭鈐萬萬不能掉鏈子,要出人命的呢。

“太上皇。”馮非仁作為第一個靠近蕭鈐,也是跟蕭鈐打交道最久的人,此刻已然顧不上其他,急急地衝蕭鈐喚一聲。他可是打著蕭鈐的旗號,與天下不滿於蕭寧太過冒頭的人說,蕭鈐作為蕭寧的祖父,同樣不喜於蕭寧竟然處處出風頭。

好不容易聚集這麼多人,他們都是為了對付蕭寧來的,蕭鈐萬萬不能不吱聲。

“你們說你們的,這些日子一直都是我聽你們說,說的正是鎮國的不是。如今鎮國來了,她既然虛心求教,願意聽你們的勸告,你們便與她細細說說。說吧。”蕭鈐就等著今天。

每個人都在他的耳邊叨叨叨個沒完,那陣勢不像是在跟他說蕭寧的不是,而是想給他洗腦,讓他記住蕭寧做的不是。

一群不厚道的人,就隻記得蕭寧是女郎這回事,就不想想,蕭寧做了多少事,比起他們這些屍位素餐,坐而論道的人,不更值得人敬重?

論功行賞封王,怎麼就不行了?

一個兩個就挑著蕭寧是女郎的事鬨個沒完,再由你們鬨,這件事亦不會如你們所願。

蕭鈐話說著,更是意示他們繼續,不用客氣,正主兒在這兒,就等著他們繼續發表意見,對蕭寧有多少不滿的,都暢所欲言。

馮非仁怔怔地望了蕭鈐半響,最終算是恍然大悟,從始至終,蕭鈐或許都從未想過對付蕭寧。

“太上皇對公主所作所為,並非不認同?”明白歸明白,更得問個清楚,他們總不能一天天的折騰,最後,都成了笑話。

“上陣殺敵,打下大昌半壁江山;治國有方,安民有序,得百姓擁戴;你同我說說,這樣的孩子,要她該要的,為何成了她的不是?”蕭鈐或許智商不夠,但那又怎麼樣,他一向不會好高騖遠,懂得腳踏實地。

沒有那本事,斷不會攬下自己做不好的事。

自然,對於有本事的人,當聽之納之。願意信對方的話,也讓對方相信他。

眼前的這些人,犯下最大的問題是不能容人。

拿著性彆來說事兒,傳揚出去也不怕笑死人。

如果蕭寧沒有本事,蕭諶若想扶蕭寧上位,這事兒,蕭鈐斷然是不會答應的。

但反過來,蕭寧憑本事立下的功勞,天下一統了,論功行賞,蕭寧怎麼就不能封王了?

“太上皇。”蕭鈐如今的態度,和之前是截然相反,這樣的情況,怎麼能不讓人心裡七上八下,不得安寧。

當然,更讓他們覺得,他們被騙了。

枉他們這些人自詡聰明,竟然叫蕭鈐玩.弄於股掌之間,這是斷然允許發生的事。

“你們要除我的孫女,容不下我的孫女,我當阿翁的想看看,究竟有多少像你們這樣的人,難道不妥?”終於是不用再裝模作樣了,蕭鈐也就放心大膽的把話說出來。

不過,蕭鈐揚起手道:“非仁。還記得之前你跟我說過關於朱家的事嗎?”

馮非仁也在消化他們這些人,都被蕭鈐玩.弄於股掌之間的事實,不想蕭鈐竟然有此一問。

“不知太上皇所指。”馮非仁顯得有些緊張。

想拉蕭寧下馬,想讓天下的女人都安安份份的回到內院去;保家衛國,治理天下之事,同女人們沒有半分關係。

可是,馮非仁以為尋到一個好靠山,一個縱然手中沒有太多的實權,但擁有令人畏懼身份的人;這樣的人,他們可以一起為達到同樣的目標而努力,他可以成為他的棋子,願意一生為他所驅使,絕不後悔。

然而,一切卻是他太想當然了。

“當日朱家鬨出命案,最後,更是夜半起火,有人想殺他們一家。彼時,你跟我說,我家孫女的嫌疑最大,如這般無視律法,草菅人命之事,絕不能容。

“你說過的話,曆曆在目,記憶猶新。你可記得我當時也有一問?”

提起之前的事,過去的時間不長,但蕭鈐一直記得牢牢的,半點不敢忘懷,就怕一個不慎,事情到最後,他沒有質問人的機會。

馮非仁一愣,最終,還是隻能恭順再問:“不知太上皇所指的是哪一句。”

話說得太多了,不管是蕭鈐自己,亦或者是馮非仁自己。

蕭鈐笑了笑,他能記住馮非仁的話,馮非仁卻記不住他的話,這說明了什麼?

笑完之後,蕭鈐的眼神突然變得冷了,冷得馮非仁哪怕離得蕭鈐很遠,都能感受得到。

“我當時問你,是不是天下的人,隻要犯下這等過錯,草菅人命,縱火殺人,都應該一律處置?”蕭鈐的問題,當時問來確實不善,偏偏,馮非仁避之不談。

可見,在馮非仁的心裡,所謂的律法,所謂的禮數,都不過是他的借口,是用來對付他認定的敵人的借口。

馮非仁麵上一僵,蕭寧瞄了蕭鈐一眼,好戲要上場了嗎?

“我記得你當時並不願意回答我,所以有意避開了。你避開不談,今日,難得與你交好的人都到齊了,他們做下的事,你也一道聽一聽,該勸的勸,該讓他們老老實實讓位的,就老老實實讓位。”

蕭鈐果然是個記仇的,被人折騰得太久了,久得他這心裡一刻都沒有鬆懈過,難得要收拾人了,就得把人之前說過的話,全都還給他們。

“太上皇。”提起草菅人命,殺人放火之事,馮非仁甚是驚愣,同時也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此事,此事隨著趙十四郎落案,朝廷已經不再查下去,他們縱然明白,案是還沒有結,但也快了。

雖然,在這樁事上有出過力的人,心裡也一樣納了悶了,趙十四郎暫時不吱聲,會永遠不吱聲嗎?

大家幾乎是同樣的想法,隻有死人,才會永遠不會泄露秘密。

但到現在為止,並沒有人,至少是沒有人動手。

大牢內的守衛太嚴,想進去,萬一把他們暴露了,當如何是好。

再者,朝廷沒有依律處置趙十四郎,就是存心要留人問出其他的人。

這個時候動手,殺趙十四郎滅口的人,無異於自投羅網,自取滅亡。

作為聰明人,在此刻似乎危機四伏的時候,就要穩得住,按兵不動才是上佳之計。

馮非仁最擔心的莫過於,有人按捺不住,一不小心便著了人的道。

“拿上來,送到他們各自手中,給馮郎君拿一份總的,讓他好好地看看。”蕭鈐看得出來馮非仁的恐懼,也正是因為如此,蕭鈐不再繞彎子。

很快,蕭鈐的人立刻將東西呈上,每一個手裡都捧著紙張,送到不少人的手中。彙總的,一如蕭鈐所吩咐,也送到了馮非仁手上。

馮非仁臉色一變,但好在很快反應過來,哪怕內心備受煎熬,還是取出其中一份紙張看起來,最擔心的莫過於這上麵寫下的會是一份新的供詞。

可是,馮非仁在看完其中一份後,雖然內心的震撼得以平定,但同時也掀起了軒然大波。

一份一份的看下來,馮非仁才反應過來,蕭鈐方才所言,是不是所有草菅人命,放火燒人的人,都該嚴懲以待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