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第118章盧氏斥蕭頤(1 / 2)

按理盧氏該高興, 畢竟想同蕭寧一般無二,亦準備付出一切。

然,盧氏了解自己生下的孩子, 尤其知道蕭頤這樣一個孩子的稟性。

“我說了, 喜於利時,亦當思其責。你想同你的兄長們一樣,擁有同樣的屬官,你自問能管得好你的人?”

“阿娘當日在阿兄們封王之時,為何從來不問他們,能不能管得好他們的邑司。”盧氏怕是想不到, 有一日她竟然叫女兒堵得無話可說。

“誠如阿娘所言,公主邑司比照親王, 這是五娘極不容易才爭來的,我為何要推辭?阿娘,我也想像阿兄一樣。”蕭頤不傻, 到手的好處推出去,不願意要,她是那樣的傻子嗎?

不,不是的,她來一趟,不是想辭去此賞, 而是要爭到, 名正言順的得到。

“阿娘,阿娘幫我。”蕭頤道明來意後, 急切地拉住盧氏的手,現在能幫她,也幫得了她的人, 隻有盧氏。

盧氏捉住重點地問:“你既不想擔責任,又想得儘便宜?”

蕭頤麵上一僵,縱然早知道盧氏一向一針見血,然那針對的不是她,作為旁觀者最是暢快無比,輪到她成了被懟的那個人,簡直是生不如死。

“阿娘為何不說兄長們?”好在,又不是隻有她一個人這般,明明還有彆的人,比如她的兄弟們。

哪一個不是跟她一樣,都是沾了蕭諶的光,這才得以為王的。

盧氏聞之一聲冷哼,“既然你這般說,正好,讓他們一道來,且看看他們有沒有你的理直氣壯。”

若沒有這許多事,盧氏還打算放一放,既然蕭頤都提出不滿,雖然她根本沒有資格提,那也一並解決了,省得將來一個兩個鬨個不停。

蕭頤一滯,原以為拉出兄弟們,一向偏袒她的盧氏,斷然不會再說出不可的話。事實與她所料相差甚遠。

“去,請陛下和諸王過來,還有鎮國公主。”盧氏不理會蕭頤失望的臉色,她隻管朝一旁吩咐,把該請的人請來。

“太上皇呢?”請了人,盧氏不忘問起蕭鈐,一旁的侍女連忙答道:“太上皇與燕王在涼亭飲茶。”

“正好。跟我來。”盧氏一聽家裡最大的兩個都在,與他們達成共識,先去吧。

蕭頤拿不信盧氏究竟想做什麼,輕喚一聲阿娘。

盧氏淡淡地瞥過她一眼,隻道:“怎麼,敢提要求,何畏見人?”

問得蕭頤噎住了,她明明是想讓盧氏幫忙,誰能告訴她,盧氏現在的反應是正常亦或是不正常?

她這個問題,誰能給她答案?她也是不敢問的。乖乖的,老老實實的跟上盧氏。

豈不知盧氏麵對這樣的她,眼中流露出失望。

既是有野心,貪圖原本不是你憑本事爭來的一切,如今,這副受了委屈不敢吭聲樣兒,這是做給誰看?

盧氏不禁納悶了,她一世聰明,怎麼就養出這麼一個女兒來?

氣歸氣,盧氏尋往蕭鈐處,蕭欽在看到盧氏時,連忙起身作揖,“阿嫂。”

“二弟。”相互挾持這些年,正所謂長嫂如母,盧氏自問該管蕭欽的事從來不會不管,儘長嫂之責。受蕭欽的大禮,亦是無愧。

蕭鈐總是對妻子更了解些的,縱然盧氏麵上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身上的氣息總是不一樣的。

一眼落在盧氏身後縮著頭的蕭頤,蕭頤這會兒正朝他們福身,“阿爹,叔父。”

“這是怎麼了?”女兒嘛,貼心的小棉襖,原本是叫蕭鈐捧在手心中養大的孩子,這要是換了兒子,蕭鈐幫著盧氏一道教訓,換了女兒,萬是不能隨便亂來。

蕭頤的目光落在盧氏的身上,卻不敢吱聲,盧氏冷笑一聲道:“她啊,既想得親王一般的尊榮,又不想擔任何責任。她很是以為然。隻因她觀兄弟們皆是如此。”

這話音落下,不管是蕭鈐或是蕭欽的臉色都有些不好。

兒子嘛,兩家的人也幾乎差不多,要說除了一個蕭諶,一個蕭評能拿得出手,其餘人實在是庸庸碌碌,不值一提。

但就因為蕭諶登基為帝,應了一句:一人得到,雞犬升天。

現在盧氏顯然是想正正家中的風氣,誰讓這一個個都不安分,明擺著要拖後腿,這個時候,盧氏不出麵,等著這些人鬨得沸沸揚揚,人儘皆知再來?

彆鬨了!

盧氏一向不喜歡等待,更不樂意將自家的把柄遞到彆人手裡,任人宰割。

“這事,頤兒,不能引以為常。”哪怕一直以來蕭鈐都是偏著女兒的,可今天這個事情,女兒辦得不好,必須要糾正。

若是兒子,打一頓再講道理,夠乾脆直接!若是打完之後依然沒有意識到問題所在,不知錯更不願意改,繼續的打,用不著客氣。

女兒,蕭鈐從來都不動手,很多時候還會攔著點盧氏,生怕盧氏把女兒嚇得半死!

蕭頤看到蕭鈐,似是有了靠山,小聲道:“世人皆如此,為何我們不可?”

“大興亡了。”蕭鈐正想怎麼勸著人點,結果盧氏冒出這一句。有些話,要不是這是盧氏自個兒生的孩子,她能說得更毒。

最重要的一句,盧氏沒有脫口而出,何嘗不是想讓對麵的孩子,她的女兒,能夠清醒清醒,莫總以從前的規矩要求現在。

“夫人,你先坐下,喝杯茶,孩子的事交給我,我跟她好好說說,你莫太急了。”蕭鈐趕緊走過來,連忙扶盧氏坐下,怕極了盧氏發作,懟得蕭頤懷疑人生。

他是看出來了,這些日子盧氏對兒女的意見挺大的,著重是女兒。

其實站在蕭鈐的立場,女兒嘛,應該多寵著些,兄弟也爭氣,事情乾得相當的漂亮,這都讓蕭頤成長公主了。很多事,當父母的也不需要再多管。

再者孩子長了,各在其府,蕭頤也是當母親的人,不好過多插手。

但今日的蕭頤,很顯然犯了盧氏的大忌,該說的話,不該說的話,竟然都敢脫口而出了嗎?

蕭鈐的麵子,盧氏總是要給的,不過她提醒地道:“我已經讓人請七郎他們過來,正好五娘的事情落定,與其等彆人揪我們蕭家的把柄,倒不如我們先自省。”

這一點,蕭欽在旁邊認同地道:“蕭氏已為眾矢之的,當思後顧之憂。阿嫂考慮周全。”

蕭鈐亦懂得其中的道理,總是有些舍不得的道:“縱無作為,也不是於國有害。”

“比起五娘,何人不受之有愧。”蕭寧一個衝鋒陷陣在前,絞儘腦汁,嘔心瀝血平定天下的人,要一個公主民屬官同於親王都那麼難,多少世族無功於國,卻受百姓供養,當真以為無愧?

盧氏隻想問問身為男人們,他們既比不上蕭寧的能乾,於這天下無功,建立大昌無績,怎麼就能好意思地處處要蕭寧為他們有所舍。

比起讓蕭寧為他們放棄,他們更應該考慮如何才能為蕭寧平定道路,讓他們可以沾光,安享太平。

現在,盧氏就是要將人全都喊齊,且問問他們,是不是滿心滿眼都是權勢榮華,哪怕有人出頭為難給他們奪得這權勢的人,他們也不說幫一把?

“這,孩子是一時沒轉過彎,你緩一緩,我肯定在七郎他們來之前說服頤兒,讓頤兒想通。”說服不重要,重要是腦子得想清楚,斷然不能犯糊塗。

盧氏不再作聲,蕭欽在一旁道:“也該讓三郎他們都來。”

這一點,盧氏道:“若能兄弟一道達成共識自是再好不過。天下江山是蕭氏的,但非七郎五娘他們父女出力,便可安守這天下,無人可奪。我們縱然幫不上太多忙,亦不宜拖後腿,二弟以為可是這個道理?”

蕭欽頷首,十分認同。

“當日因同出蕭氏得以封王,無寸功於大昌,實受之有愧,我看該由我來領頭,共請於陛下才是。”蕭欽是個聰明人,不必盧氏再解釋,他已然明了,盧氏言外之意。

無功於朝廷卻得為天下所供養,更引以為榮,並非好事。

世族所主謂的世祿世卿,更是需要改製之道。

盧氏眼中閃過欣慰,如蕭欽這樣的人,並不糊塗,無能而不攬權,於天下更是好事。

偏就蕭頤太蠢,以為這天下事,有一個皇帝兄弟便無所顧忌?

笑話,皇帝還是一成不變的?看看大興都亡了。

親身經曆這一切,蕭頤還以為生於蕭家,成為皇帝的姐姐,便以為能罔顧民意,以令天下奉養她一個無功之人,更想要權。

權於有能之人手中,自可安天下,興天下;於無能之人手中,不過是無事生非,興風作浪罷了。

蕭欽一說,立刻吩咐人去將兒子們都喚來,蕭鈐正打算跟蕭頤好好說道說道,儘量讓女兒清醒清醒,彆犯糊塗,他話都未來及說,蕭欽和盧氏似是達成了一定的共識,這......

感受袖子被拉了拉,也讓蕭鈐回過神,低頭一看蕭頤還是如同年幼時一般,拉著他的衣袖不肯放手,蕭鈐的心一軟。

“你就那麼喜歡像你的兄弟們一樣?”蕭鈐輕聲地詢問,蕭頤道:“把小我就想。”

蕭鈐一塞,這倒是不錯,生為女兒身,蕭頤偏又爭強好勝,自小從來不肯安分。

可是,那不過是年少不懂事時說過的話,如今她都長大了,豈會再同從前一般。

“你想,也知道,想同他們一般,你要付出什麼。看看五娘,你自問你能做到五娘多少?”蕭鈐從前跟蕭寧打的交道少,關於蕭寧的事都是道聽途說。這一回兩回的戲做多了,親眼看著蕭寧如何在一群牛鬼蛇神中泰然處之,自明了,蕭寧要權也罷,要名也好,那是她憑本事該得的。

一個能上陣殺敵,又能安定百姓,收攬人心,叫朝廷無後顧之憂的人,才是真正不遜色於天下男兒,也就代表她可以站在最高處,能享一切男兒從前位高時擁有的一切。

蕭頤在羨慕向往男兒的同時,是否想過她能做什麼?她又能做得了什麼?

蕭頤不滿地皺起眉頭,為何父母都是同樣的說辭,蕭寧自有她的選擇,她也有她的,偏要她向蕭寧學習,她不願!

蕭鈐豈不知蕭頤想的什麼,縱然明了,他是不打算縱著,看看旁邊的盧氏,這要是蕭頤再不懂事,盧氏出麵,可沒有他這般好說話。

“知道你阿娘讓人都過來為何?”蕭鈐再不聰明,總能聞弦歌知雅意,因此提醒著蕭頤,千萬彆在這個時候犯糊塗。她要是犯起這糊塗來,一會兒兄弟們來了,哪一個都幫她扛不住盧氏動怒。

“阿娘還想改親王之製不成?”蕭頤不是不知,隻是覺得這斷然不可能。縱然盧氏想,其他兄弟斷不可能答應。

縱然是眼前的蕭欽,這可是蕭鈐的親兄弟,當今皇上的叔父,哪能隻白擔了一個王的名頭?

蕭鈐無奈地一歎,“你以為你的兄弟,侄女,他們是傻子?如今他們不動,不過是時機未到,待時機了,一步一步,有些事總會完善的。”

改公主之製的同時,也改改各親王府的製度,有何不可?

屍位素餐者,焉能再掌大權。大昌,無論是蕭諶也好,蕭寧也罷,都不是那種喜歡說空話,不做事的人。

若要正大昌之典範,叫天下人心服口服,最好的辦法莫過於以身作則。

盧氏怕是猜到蕭諶和蕭寧的下一步要做什麼,正好蕭頤撞著,一個傻女兒,以為兄弟成了皇帝,侄女爭來了公主同於親王府屬官的改變,她便可坐享其成。

盧氏就想讓她認清,彆人給的始終是彆人給的,想占彆人的便宜,癡人說夢。

“難道還要改親王之製?”蕭頤是真想不到,蕭鈐一提,她這才反應過來,可是越想越覺得不可能。

“這古往今來之製,豈可改之?”蕭頤顯得有些慌了,急忙地喊了起來,聲音傳到盧氏的耳中,盧氏一個眼神掃過,不難看出她這一刻的不悅。

蕭欽一聲輕歎,這是代蕭鈐歎出的,家裡的孩子,總有那麼一兩個不讓人省心的。

“那阿姐呢?”公主,同為長公主,都是皇帝的姐妹,她若是不能如蕭寧一般,那蕭穎呢?

“你能跟你阿姐比?”不是蕭鈐想打擊人,而是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蕭頤不承認。

蕭頤......

來自於親爹的嫌棄,還是事實的嫌棄,蕭頤心口痛得厲害。

“你不曾想與五娘比,至少證明你有自知之明;至於大娘,你也比不上。大娘執掌揚州,治理得井井有條,你莫不是以為徐州當初能不費一兵一卒所得,隻是七郎和五娘硬扣到大娘身上的功勞?”

都說知女莫若父,蕭鈐很快察覺蕭頤表情的道道,越想越是覺得,蕭頤定是這般想的。

果不其然,蕭頤抿著唇,這是真認為蕭穎的功勞是蕭諶和蕭寧硬按的?

“瞧,你連自小一起長大的姐姐究竟是何模樣,你都不清楚,你又怎麼能要求你與大娘享受一樣待遇?”蕭鈐很是無奈,這一刻望著蕭頤,希望自家孩子清醒些,彆亂來。

這時候外頭傳來稟告聲,卻是蕭諶和蕭寧來了。

住得近的好處就在這兒,盧氏叫喚,他們自是第一個趕來的。

看到蕭頤的那一刻,父女眼中都閃過一道果然如是的眼神,麵上並無半點變化,隻問安道:“阿爹阿娘,叔父。阿翁,阿婆,叔翁。”

最後才轉向蕭頤,一個喚阿姐,一個喚姑母。

問完了安,父女如出一轍立於一旁,眼觀鼻,鼻觀心,絲毫沒有詢問出了何事的意思。

盧氏縱然因蕭頤之故心情不好,看到這父女二人時,眼中閃過一份歡喜。

“陛下。”在場的其他人都是長輩,不見禮亦可,然蕭頤總是要記得兄弟成了皇帝,該有的禮數,一樣都不能差。

正好這時候的蕭欽亦要一道見禮,蕭諶箭步上前,先一步扶起蕭欽道:“叔父莫折煞於我。既無外人,叔父一如從前一般即是。”

蕭頤的一聲陛下,就這麼直接被淹沒。盧氏明了,蕭諶這一舉動,何嘗不是在無聲地警告蕭頤。

但,盧氏注意到蕭頤麵上表情一僵,眼中閃過不悅,盧氏的腦門有些痛。

從前看著不算糊塗的孩子,怎麼越發不像樣了?

她是覺得她成了旁人的母親了,依然還想得到父兄的庇護,偏連最基本的規矩道理都不懂?

皇帝,蕭諶能記得蕭欽這一位叔父,不受之禮,蕭諶避之於她,難道她不該自我反省一番,究竟蕭諶為何如此?

“陛下始終是陛下,禮不可廢。若我們蕭氏皆無禮法,如何要求天下?”以身作則,皇室當為天下典範,如此,蕭諶推行法令,方可令行禁止。

蕭欽知其中的道理,自然配合無比。

蕭諶道:“大昌江山,蕭氏執掌,多虧叔父明事理,配合無間,我才能放開手腳,隻問所行之事可是利於家國天下,不必講究家族之利。”

盧氏莞爾,蕭諶是猜到她喚人來的原由。

那麼多人裡,如今糊塗的不過是蕭頤而已。

一眼落在蕭頤的身上,盧氏瞬間覺得腦門痛得厲害。

“阿爹。”偏聽完蕭諶話的蕭頤,聽出蕭諶暗指之意,但卻不打算接受,喚著蕭鈐,希望蕭鈐能說說蕭諶,彆總是一板一眼的。

“你不知你兄弟一向聽不進我的話?”作為一個隻是虛長了年歲,腦袋瓜子轉得沒有蕭諶快,遠見胸襟皆不如兒子的父親,蕭鈐早些年便已然叫蕭諶無視。

蕭鈐勸說的話,當著麵就算蕭諶答應得再爽快,轉身一走,會照做才怪。

一向有自知之明的人,也不怕在女兒的麵前揭露這一事實。女兒早知此事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