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第120章想活著沒錯(1 / 2)

蕭寧麵對兩個並非對彼此有意, 又不好對付的人,完全沒有非要把人湊在一起的意思。

彆開玩笑了,不說清河郡主將來會長成什麼模樣, 隻論蕭評的殺傷力, 硬逼他成親, 那是要結仇的好吧?

更彆說還有一個賀遂在, 賀遂早對蕭寧表明了心意, 更是蕭寧勸他務必勇敢, 一個男人建功立業重要, 護住自己心愛的姑娘同樣重要。

蕭寧好不容易說動賀遂, 賀遂在揚州那是不畏生死與海寇作戰, 立下汗馬功勞,有功於朝廷。結果朝廷這時候挖他牆角, 這事換成誰能接受?

很明顯,要是換成蕭寧, 蕭寧都定是不能接受的, 更彆說賀遂從前遭逢變故, 這一生至今怕是最喜的莫過於清河郡主,奪人所愛, 那是要結仇。

看好賀遂的蕭寧, 斷不可能自己作死,把好好一個人才, 助力,變成她的敵人。

“如何回長沙夫人。”蕭諶一向尊重人,蕭評更是必須要尊重的人,清河郡主看起來亦是蕭寧要重用的人,他怎麼能斷蕭寧的臂膀?

可是長沙天人合那一邊, 也得給她一個答複,不能傷人的臉麵,更不能讓她心生不喜,以免傷了彼此的和氣。

望向蕭諶,蕭寧道:“為何要我們回應?”

此事自有正主,長沙夫人這一邊當由清河郡主出麵。

蕭寧拿著奏疏在手道:“我自知清河郡主的心事,願意助她一臂之力,無可厚非。”

蕭諶正是因為明了此事不好處理,是以方有此一問,蕭寧想好了,他自然不會管蕭寧如何同清河郡主溝通。

“行了,回去吧,早些休息。”事都談完了,不必再讓蕭寧留下,蕭諶即將蕭寧打發,蕭寧笑眯眯地道:“阿爹慢走。”

先送君父,再自己走,倒是牢牢記住規矩,蕭諶莫可奈何,隻瞪了蕭寧一眼,“最近切不可興風作浪,無事生非。”

蕭寧一臉的無辜,“阿爹說的哪裡話,我何時興風作浪,無事生非了?”

這話說出去騙鬼的吧!

“你要是都不算興風作浪,這天底下都是老實人了。”蕭諶回得毫不客氣。

“阿爹竟然如此中傷於我,改日我定要向阿娘告狀。”背後有人撐腰卻不會用,那不成了傻子?蕭諶最怕的人是孔柔,孔柔卻是她最堅實的後盾。

聞之如此威脅,蕭諶指著蕭寧道:“你要是敢在你阿娘麵前胡言亂語,定不饒恕。”

“分明是阿爹自己嫌棄我,竟倒打一耙。”眨眨眼睛,蕭寧一臉無辜,無聲地控訴蕭諶,誰先說的誰?道她興風作浪,那叫興風作浪嗎?

“罷了罷了,算我說錯話,你趕緊的,該乾嘛乾嘛去。”急於把人打發,蕭諶隻是不想蕭寧再揪著這事不放。太難了。

蕭寧見蕭諶自覺認錯,眉開眼笑地道:“阿爹先行。”

得,蕭諶既為君,又為父,確實應該先走,那就走吧。

可是,蕭寧手裡拿著蕭諶剛給的奏疏,這怎麼可能不興風作浪。但此事最好是由清河郡主出麵,不管她是同意或是不同意,最終解決的人都該是她。

不過,蕭寧尚未尋到清河郡主說明長沙夫人上書一事,蕭評身邊的人送了一份奏疏,“公主,王爺請公主在燕王之下署名。”

論身份,身為燕王的蕭欽自是最尊,居於他之下就是蕭寧,自是說明了蕭寧在他們這些人心中的份量有多重。

蕭寧張嘴欲說些什麼,來人道:“公主,這是諸位王爺一同商議決定的事。公主既是大昌的鎮國公主,亦是蕭家的支柱,公主好,諸王自是更好。”

此話一出口,蕭寧馬上明白,伯父們確實都是聰明人,明了其中的彎彎道道,她需得領這一份情。

是以提筆,在這一份請改親王製的奏疏上簽下她的大名。

蕭寧其實並不是全然不把蕭家的血親放在心上,知情知趣的人自是惹人喜歡得多;反之,總想白占便宜,不想付出的人,叫人甚為不喜。

恰好,這時候清河郡主回來,見有生人出入,避之於後,等人離去,她才出來。

蕭寧亦不贅言,將案上的奏疏與她遞去,清河郡主一愣,不過還是伸手接過,不發一言的看了起來,看完後大驚,“這,姑母豈能如此?”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公主的父母皆已不在,長沙夫人是你的姑母,你的婚事,她能說話。”蕭寧僅僅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讓清河郡主必須要接受的事實。

清河郡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陛下之意?”

她能從這份奏疏中看出長沙夫人的打算,但她現在最迫切想知道的是,蕭諶是何想法,是不是蕭諶亦為之心動?

“這份奏疏,陛下的意思自然是聽你的,你的婚事,由你來做主。”蕭諶縱然未將這樣的話脫口而出,意思是這個意思,並沒有錯。

清河郡主頷首道:“我明白了。”

有何不明白的。蕭寧知她的心事,亦知她想嫁的人是誰。

蕭寧想助她一臂之力,縱然蕭諶未必不會心動,想讓清河郡主和蕭評成雙成對,並不代表蕭諶的心裡隻有算計。

“聯姻,於旁人看來好似牢不可破,實則你我都心知肚明,不過是個笑話。

“天下男兒建功立業時,從來不會為一個女人遲疑。縱然有那樣一個遲疑的人,身邊的人也總會會在不斷地提醒他,成大事當當機立斷,最忌婦人之仁。

“將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賭一個男人的良心,女人是不是都這麼傻?傻得透透的。”

蕭寧提起此,透著無儘的無奈。

多少女人如此,最後縱然因此慘死,總有看著先例在前的女人,前仆後繼,如那飛蛾撲火。

蕭寧不阻止清河郡主喜歡一個人,可是喜歡和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為了一個男人不管不顧,付出所有,那是斷然不可取的。

女人,再怎麼喜歡一個人,也要懂得愛自己。唯有你懂得愛自己,彆人也才能懂得愛你,珍惜你,而不會再視你如草芥,隨意棄之。

“我阿爹也是一樣的。從前他無法做主,家裡定下一門親事,我的身世你亦有所耳聞,便該知道這婚姻之事,從來不會因為人的意誌更改。”觀清河郡主的神色,有些怔住了,不知是在消化蕭寧的話,亦或是在想其他事。蕭寧拿不準,隻好提起舊事,她自己的舊事。

清河郡主自然知道此事的,知道,亦是好奇無比,問:“雖是冒昧,但我還是想問公主,你恨你的母親嗎?”

這個問題世上不知有多少人好奇想問。蕭寧肯定地搖了搖頭,“不恨。”

“為何?是她讓你和陛下淪為笑柄,而且這些年以來,她從未儘過一個母親的責任。”清河郡主顯得急促,她要問蕭寧這些問題,或許有些困擾她多年的問題,她可以從蕭寧這裡得到答案。

“一個母親的責任,在成為一個母親前,她是一個人,一個有思想,同樣也有感情的人。母親,就該為了孩子犧牲一切,才算是母親嗎?

“她心有所屬,曾也想過要跟我阿爹過一輩子的吧,是以生下了我。旁人可以指責她的不是,但我憑什麼?她縱然從來沒有養育過我,已然生下了我,給我一條命,這份恩情我已然無法償還。恨她,我確實沒有那麼多的時間。

“比起她心裡有著彆的男人,卻和我阿爹在一起,我更樂意她離得我阿爹遠遠的,有多遠走得有多遠,才能讓我阿爹遇上阿娘,能有一個一心人,兩人相伴相守。那不比兩個不歡喜的人綁在一起更好?”

蕭寧確實從來沒有恨過莫憂,既是因為沒有這個時間,也是因為她認為沒有資格。

清河萬萬想不到蕭寧會是這樣的想,顯得怔怔地望向蕭寧,“不恨的嗎?”

蕭寧再次鄭重地點頭,表示清河郡主並沒有聽錯。

“公主將來想嫁個什麼樣的人?”有些疑惑得以解決了,可是同樣的,清河郡主對彆的事又起了好奇心,急忙地追問蕭寧,想知道蕭寧怎麼想她的婚事。

額,這個問題很多年以前就有無數人好奇了,可惜到目前為止,隻有清河郡主問出口。

蕭寧一下子笑了道:“合適的人。”

這個答案是清河郡始料未及的,驚愣了半響後,清河郡主再問:“公主不想嫁一個心之所喜之人,他亦喜於公主?”

明明蕭寧想讓她和賀遂終成眷屬,為何卻並不想尋一個心儀之人?

聞之,蕭寧笑意更深了,“你能遇上一個你喜歡,又喜歡你的人,本就是莫大的榮幸。但,我並沒有那麼多的精力去歡喜一個人。既如此,我又有何資格要求旁人歡喜於我,一心一意的歡喜?”

一味的付出,一味的索取,從來不是蕭寧認為應該的。

她既不想付出太多的感情,自然亦不會期許於旁人愛她入骨,願意一生一世圍著她轉。

況且,將來她要是真走到某一步,那樣的情況,並不是每一個男人都可以接受的。既如此,蕭寧就更不想去要求誰來愛她,或是不愛於她。

清河郡主絕想不到蕭寧會是這樣的一個答案,因為沒有時間去歡喜一個人,所以亦不要求任何人來喜歡她?

“將來,公主會覺得可惜嗎?”清河郡主聽是聽進去了,總是想了解蕭寧更多一些。

“這世上難道除了兒女私情,再無其他了嗎?想想你的親人,朋友,夥伴,甚至還有你的敵人。

“就連這世上的風景,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時節,都有不一樣的景致,這一些難道不值得我們去追求?

“將心思放在怨懟上,以為沒有一個男人,得不到一個男人的歡喜,便生不如死?難道你活在這個世上,隻為了求得一個男人的歡喜。你的人生竟然如此的廉價嗎?”

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問出,蕭寧眼中閃爍著叫人無法忽視的光芒。

清河郡主受到了極大的震撼,畢竟是情竇初開的少女,她雖然聰明,總是尚未完全跳出女子慣性的思維。以為這世上的女人,總該尋個喜歡的人,相伴一生才是最大的美滿。卻忘了,人活在這個世上的意義,從來不是為一人而已。

她從前一直覺得,她以蕭寧為目標,此後一生,絕不忘此心。

她以為自己離得蕭寧很近,近在咫尺,不想是她太自以為是,對兒女私情,清河郡主一向以為那是人生必須之物,如今看來,是她想錯了。

“子常,你想改變一些規則,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世上沒有不勞而獲的東西,你要好自為之。”觀清河郡主的態度,她所考慮的不僅僅是一件事,隻怕其中還有什麼是蕭寧所不知的內情。

既如此,蕭寧好言相勸,盼清河郡主切莫思慮事事周全,樣樣順從她意。

清河郡主垂下眼眸,最後抬起來衝蕭寧道:“我的生母還活著。”

蕭寧......

竟然還活著嗎?

蕭寧眨了眨眼睛,她記得清河郡主的生母本是宮中女婢,多年來並不得聖寵,加之先帝崩逝,衝帝繼位,似有耳聞,人已然病故,清河郡主突然告訴她,某位應該死去的妃嬪還活著,不怪蕭寧驚訝。

“千真萬確。我自己的生母,陪伴我許多年,我絕不可能忘記。”清河郡主並不覺得說出這樣一個秘密有何不可,但這語氣中的平靜,在蕭寧聽來頗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她活著,你不歡喜嗎?”蕭寧很快察覺其中的怪異之處,有此一問。

抬起頭,清河郡主與蕭寧對視,“她活著,我原該歡喜,但,我才知道,當年韓太後是以假死將她送出宮,送到某人府上,讓她成了旁人的姬妾。”

靠!這絕對是蕭寧想不到的。韓太後,她是連死去皇帝的姬妾都不願意善待一二嗎?竟然如此待人。

清河郡主並沒有就此停止,看出蕭寧的驚訝,她繼續地道:“後來,京中大亂,她又輾轉落於他人之手,如今,在趙府,我見過她一回。”

蕭寧不算是沒有見過世麵的人,但這一個又一個的消息丟出來,炸得她許久沒有反應過來。

“我之所以知道她還活著,是因為趙十四郎。”清河郡主再有言,蕭寧吸了一口氣,“這些日子,他一直用我的生母威脅我,趙家人,我生母活著的事,除了姑母外,都知道了。”

知道,便都會看不上清河郡主。

“你的母親並沒有錯。”蕭寧這些日子一直跟清河郡主在一起,自知這一位若不是難受到了極致,斷然不會將話說出口。

清河郡主一怔,滿目皆是不可置信,“公主說,我的母親沒有錯?”

蕭寧頷首,擲地有聲地道:“你的母親何錯之有?她在深宮之內,不能與太後抗衡,落於他人之手,同樣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如今,無論她身處何處,非她所選,若無力反抗,無法與他人抗衡是錯,那就算錯吧。”

然而,清河郡主舔了舔唇,帶著幾分不確定地道:“可是,女子若是失節,不該以死明誌嗎?”

“子常。”不想清河郡主竟然說出這樣的話,蕭寧大聲地喝斥一聲,不難看出她的不悅。

“何畏失節?何謂明誌?所謂節,不過是男人為了控製女人,扼殺女人脫口而出的話。

“有錯的人明明是那些包藏禍心的男人,是那些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男人,為何女人要為了男人的錯去死?人命隻有一條,求生有何不妥?”

蕭寧萬萬想不到清河郡主有此想法,厲聲欲將清河郡主罵醒。

“我的母親沒有錯?”清河郡主眼中泛著淚,帶著幾分不確定地再問。

“若淪為他人玩.物,無法掙脫他人擺布,隻是想活著是錯,那便是錯吧。”答案,蕭寧不可能幫清河郡主答得了,這個坎,若是清河郡主自己過不去,旁人亦無他法。

“可是,為何每個人都說她有錯?為何每個人都說她水性楊花,每個人都說,將來的我也會跟她一樣,是個同樣水性楊花的人?”清河郡主所受之指摘,無處訴說,她以為逃離了長沙夫人府上,一切都會好轉,但......

“公主請看。”清河郡主從袖中拿出一封信,遞到蕭寧手中,蕭寧雖然不解,還是伸手接過,結果一看,蕭寧氣道:“你竟然被人威脅?”

清河郡主抹過臉上的淚珠,“家醜不可外揚,我本無意告訴公主,可是,公主說我母親沒有錯,我求公主幫我一回。”

這話說來不錯,若是沒有蕭寧一番話,讓清河公主有所得,這些事,清河公主是斷然不會告訴蕭寧的。

蕭寧無奈地一聲輕歎,“你啊,早該將事情告訴我。”

這份書信和這份奏疏來得如此湊巧,要說其中沒有絲毫關聯,蕭寧斷然不會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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