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第119章父母為子計(1 / 2)

蕭頤這一回臉色鐵青, 她急忙地解釋道:“不是,阿娘,我不是, 我沒有不歡喜的意思。”

盧氏道:“你隻是想得權。明明無貢獻於家國, 卻想和大娘,也想跟五娘一般。”

蕭寧的功績處自不必說了,蕭穎坐鎮揚州,至今未有絲毫不妥當的消息傳來,便是最好的證明。

這樣有功於家國之人,論功行賞並不為過, 可是,蕭頤做了什麼?憑什麼想跟她們一樣?

蕭諶能想出區分有功或是無功的做法, 這很好。

若無區彆,不管做不做事,生來顯貴便足以, 長此以往,這個天下會變成什麼樣?

想想大興朝到了最後,佞臣當道,縱然犯下謀反之罪的韓靖,就憑幾句話便保住了性命,給韓靖機會一手毀了大興朝的局麵, 何其觸目驚心,

盧氏縱然不是站蕭寧,站在家國的立場, 也斷然不能由著同樣的事情再發生。

蕭頤這一回不能否認,一眾人兄弟雖說早有預料,然而此刻難掩詫異, 畢竟他們從未想過,蕭頤會有這樣的野望。

蕭穎和蕭寧,都是憑本事立足於朝廷上的,縱然他們從心裡不希望女人太過冒頭的事,終究還是選擇支持。

本以為家裡出這兩個夠讓他們提心吊膽的了,不想再來一個蕭頤。

她倒是不想出仕為官,卻不想如蕭寧和蕭穎那樣出力有功於家國,隻想跟著得名得利。

這樣的蕭頤比起蕭穎和蕭寧,更讓他們揪心,畢竟貪圖不該你的東西,不思進取,隻想坐享其成,天下哪有這等好事。

蕭訊這個當兄長的,第一個得出麵了,輕聲地道:“頤兒,你也是為人母親的了,怎麼如此不懂道理。”

蕭頤被盧氏說得都抬不起頭了,結果倒好,蕭訊也跟著指責。

盧氏她是不敢惹,蕭訊同她有何區彆,不留情麵地反懟道:“旁人道我的不是也就罷了,阿兄同我有何差彆。隻不過我想要的,阿兄不必張口便可得,我想同阿兄們一樣,為何就成了我的不是?”

得,當著盧氏和蕭鈐的麵都敢嗆蕭訊,果然是家裡都把她寵壞了。

蕭訊動了動唇,這略是心虛的人,說不出硬氣的話。

一直沒有作聲的蕭評,“阿姐亦為公主。從前依製,陛下並未虧待任何人,阿姐亦不需覺得我們當郎君的占儘便宜。若阿姐不服這從前立下的規矩,便如阿寧一般,改這世上的規矩就是。無須衝我們發火。”

這回輪到蕭頤被噎得半死。

可不是嗎?蕭諶登基,依舊製而封,無論是對兄弟或是姐妹,皆一視同仁,並無厚此薄彼。

蕭頤若想揪蕭寧好不容易才改成的製度,拿來和已然不必爭就得到屬官衛士的親王們比,她是不是更該想想,究竟該如何才能把事上叫她不滿之事,改成令她滿意的局麵?

蕭諶於此時亦問:“阿姐對我行事不滿?”

兄弟姐妹間,一向是有話直說的,蕭諶聽了半天,這是越聽越是覺得,蕭頤心裡不知攢了多少的怒火,這怒火看起來是衝蕭寧去的,實則不是。

既如此,蕭諶想請她說清楚了,其中究竟有多少緣故。

“不是,我不是。”蕭頤確實沒有蠢到極至,自知她這個長公主想在大昌立足,為大昌上下所敬,絕少不了蕭諶和父母的撐腰。把人都得罪了,她想成為一個隻擔了虛名的公主?

一想到這後果,蕭頤連連矢口否認。蕭諶道:“阿姐,我喚阿姐一聲,亦是敬於阿姐。然朝中大事,阿姐既不知,便不該插手。”

這已然是十分嚴厲的警告,提醒蕭頤,既無本事,又不想出頭,那便旁人給她什麼,她隻管受著,不可貪圖。

蕭頤麵如死灰,顯然一家人無站在她這一邊的,事至於此,她縱然有太多想要的東西,終不會如她所願。

“外甥們都大了,阿姐的孝期亦過了,阿娘看看,是不是要從世族中選一個郎君,讓阿姐再嫁。”蕭諶在此刻突然冒出一句,看得出來,他是覺得蕭頤太閒了,閒得都開始貪圖本不該她擁有的東西。

盧氏亦有同感,“我會物色一番,若有合適的,便以大婚。”

蕭頤動了動唇想拒絕,盧氏直接問:“你若是願意一世守寡,我便不為你打算。你能?”

一語中的,噎得蕭頤再不敢接話。

她這一生還長著,兒女都大了,往後她依然想遇一個一心之人。

隻是,當著蕭寧的麵叫家裡人懟上一通,這叫蕭頤心下十分不悅,活似家裡怕她留下鬨事,急於將她嫁出去。這樣的感覺,太難受了。

蕭頤的眼眶微微泛紅,有些怨家人竟然不在晚輩麵前予她些臉麵。

盧氏道:“你也不必想五娘在此,你麵上無光。五娘鬨出來的事,讓你生了不該生的野心,我若不當著她的麵同你說清楚,更讓你老老實實的記住,流言蜚語傳到她的耳中,你以為會如何?”

到現在,蕭頤莫不是以為蕭寧隻是與她一般的人?

盧氏早便知道蕭寧將來是要繼承這個江山的,當著蕭寧的麵斥責於蕭頤,無非是想讓蕭寧知道,家裡人靠譜,縱然蕭頤犯糊塗,該糾正的時候,誰都不含糊。

來日縱然蕭頤依然過不去這個坎,犯到蕭寧手上,蕭寧即便對蕭頤心生厭惡,不看僧麵也會看佛麵,看在盧氏全力支持蕭寧的份上,手下留情。

蕭寧感歎,果然父母之愛則為之計深遠,盧氏知蕭頤的個性,明白這一位想讓她有大的出息不可能,往後,還得靠兄弟們庇護。

再往下,也就是蕭寧了。就蕭頤的腦,再給她送上半個腦袋瓜,她也不是蕭寧的對手。既如此,何不早早準備,在蕭寧處多留些情分,保蕭頤將來無憂。

“阿姐,有些話我也與阿姐說明白。阿寧是我唯一的嗣,我這一生成親,必為她所承繼。”有些話,縱然在朝堂上,私底下,大家都隱隱有猜測,總是沒有最後定下的事,誰又會篤定了呢?

現在不一樣了,蕭諶把話攤開的說,表露此事不會再有任何的疑慮,蕭寧將來會成為他的繼承人!

蕭頤內心倍受震撼,不可置信地望向蕭諶,又落在蕭寧的身上,“她是女兒身。”

“那又如何?天下男兒有幾人能出我兒左右。”女兒身,女兒身怎麼了,蕭諶麵對出色的蕭寧,內心皆是歡喜。隻有一個女兒,或許旁人會想讓他過繼或是招婿,這一切都不是蕭寧所願,也是讓旁人淩駕於蕭寧之上。

唯一的孩,蕭諶覺得怎麼寵怎麼疼都不為過,如何舍得這天下人欺她辱她?

然人心難測,尤其是在權勢中心的人心,他們縱然對蕭諶信誓旦旦,言道會善待蕭寧,蕭寧不是一個願意收斂的人,更不是一個願意任人擺布的人,天下無人會一直如蕭諶一般縱著她。

很明顯,蕭寧在平定天下,建立大昌的過程中,為安民得罪了無數的世族,在蕭諶這個當爹還安好的情況下,已有無數人欲置她於死地,來日,江山為他人所承,難道那些人就會放棄對蕭寧的趕儘殺絕?

如此,該如何為蕭寧安排,才能真正保證蕭寧的安好,已然無須言語。

“故,阿姐從現在開始,莫再將阿寧當成尋常的女郎,若她為大昌立下的不世之功,依然不能讓你們明白她不同於尋常的女郎,我今日將打算告訴大家,也是讓你適應。

“大昌的未來是阿寧,無論你們做任何事,考慮我的利益,大昌的利益時,也需考慮阿寧的利益。她是大昌的未來,若她威嚴受損,亦或是為天下詬病,大昌真正危矣。”

蕭諶何常不是為蕭寧諸多謀劃,自家的兄弟,若是他們在蕭寧的背後拖蕭寧的後腿,試想那會是什麼樣的後果。

千裡之堤,潰於蟻穴。這個道理,蕭諶比誰都清楚,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定然要遏製這類的事情發生。

“唯。”蕭諶所言,不僅僅是一個兄弟喊出口的話,更是一個帝王的交代,哪怕都要消化他們蕭家得了天下,將來更要出一個女帝,衡量利弊後,考慮家裡哪一個比得上蕭寧的。

最終,不得不說,縱然開古往今來之先河,那不都是因為蕭寧能乾嗎?

既然蕭家得了天下,當思如何安天下,而不是考慮這個天下經他們之手,不過兩世而亡,那簡直是丟儘了臉。

蕭寧靠譜,小小年紀打下半壁江山了,將來肯定也能不負眾人所望,治理得了天下,保蕭氏榮華。

是以,一群自覺沒本事,從來不敢冒頭的人,老老實實的同蕭諶應下一聲唯,端是齊整。

蕭頤算是一個例外,到現在她尚未消化完,結果聽到兄弟們異口同聲地回應,一塞。

盧氏也想,有些事蕭諶是該跟兄弟們說個清楚了,再拖下去,隻怕人心生變。

現在蕭諶說白了,她這心裡的大石也終於可以放下。鬆了一口氣。

蕭欽在此時接過話道:“既如此,我們當齊心協力。大昌安寧,方有我們的太平安樂日。”

凡事皆有因果,現在的蕭家人能夠享受稱王稱公主,被人奉養,都是因為蕭諶成為了皇帝。

這大好的天下打下,若不守好,他們會比從前慘上千倍百倍。

蕭欽活到這把年紀,最是明了,禍起蕭牆不是一句空話,若一家的人不懂真正的利害,一意孤行,最後吃虧的隻能是自己家。

蕭頤,這是女郎,當長輩的知她挑事,盧氏已然出麵,他不好再說些什麼。

“明日請阿爹出麵,我們一道上折。”蕭評更是要助蕭諶將此事定下,再一次同蕭欽提起,明日便好。

“好。”蕭欽亦不喜歡拖泥帶水,若迅速將事情解決,他亦可安心。

蕭寧這一回來,真是一個擺設,放在這兒讓人知道她的存在,話不用她說,自有長輩們把她想說的話說完。

蕭頤,無論為何而來,得了一個確定的信息,將來的天下是蕭寧的,她若是不長腦,處處為難蕭寧,又或是扯蕭寧的後腿,誰都容不下她。

渾渾噩噩的出了宮門,蕭頤這一刻才意識到自己犯下一件多蠢的事。

怪不得盧氏罵她蠢,處處瞧不上她,她可不是蠢得無藥可救了!

她想要權,想要利,這沒什麼不可,卻不該打蕭寧的主意,尤其想踩蕭寧上位。

公主往後與親王一般,皆有屬官衛士,她想要,也該等一等,至少要等得情況明朗,確定她沒份的時候再問。

而不是這規矩剛鬨出來,她便迫不及待,這就要分利。

結果好了,她得不到想要的一切,就連兄弟們也因她之故,親王,若不是有功於社稷之人,隻能擔著虛銜,一應排場斷然沒有。

蕭頤更擔心的是,為了此事,兄弟們會不會怨上她?

可是,可是她不是故意的。

蕭頤想回頭解釋,蕭評跟在她的身後一道出來,上前輕聲地道:“阿姐放心,兄長們都是明事理之人,況且改親王之製,勢在必行,縱然沒有阿姐出麵,也是要改的。隻是,阿姐這一回進宮,是何人主意?”

與盧氏想的一樣,蕭頤進宮,這就討權討利,蕭評亦覺得背後有人攛掇。

蕭頤看到蕭評,想到蕭評與其他兄弟並不一樣,這一位可是有功於社稷之人,作為親王自是握有實權的親王。

旁人怨不怨蕭頤,蕭頤心裡沒數,蕭評斷然不會。

“這話從何說起,難道在你心裡,我便如此糊塗,能由人擺弄?”蕭頤在盧氏的麵前沒有承認此事,同樣,於蕭評的麵前亦矢口否認。

可惜,蕭評並不以為然,“阿姐,我等於大昌能享特權,能得人推崇,皆因陛下之故。陛下安,大昌安,我等方得安。阿寧為眾矢之的,無數人想將她毀掉。阿姐至少要相信我們,而不是彆人。”

蕭頤麵上一僵,蕭評道:“阿姐的心思,誰都瞞不過。隻是我們顧念骨肉的情分,不願與阿姐說得太難聽,阿姐若隻信旁人,不信我們,來日當真出事,阿姐以為是他幫阿姐,亦或是我們助阿姐一臂之力?”

“我分得清裡外,你莫將我當成了傻。”然而讓蕭評失望了,縱然蕭評將話說到這個份上,蕭頤依然守口如瓶,不願意回答蕭評的問題。

但,這言語之意,亦驗證了蕭評的猜測是對的。蕭頤進宮想討賞,確實受人指使。

蕭評意味深長地望著蕭頤,“阿姐為的是孩們。”

若說蕭頤有多在乎權勢,實則不然,更多是為了孩。

蕭頤這一回沒有再否認,“阿兄們的孩可以繼承世之位,甚至王爵,我的呢?我的公主之位,又該如何承繼?”

確實如此,親王爵位可以傳承,可是公主的爵位承與不承,得看這位公主是否得君心。

蕭頤會急於討要,更是為了定下此事。

作為一個公主,她的兒女沒有了父親,若靠他們憑本事於這世上立足,成為人上之人,何其難。

正是因為難,蕭頤才會急於爭取。

此刻,她的父母還在,蕭諶是她的弟弟,姐弟間的情誼亦非虛的,若是此時都不為兒女謀劃,那要等到何時?

蕭頤隻是沒有想到,蕭諶心裡竟然有那等驚世駭俗的打算。

有功於社稷之王與公主,和無功於社稷的王與公主分開,一個隻有爵號,並無實權,一個應有儘有。而一切都憑本事說話。

蕭頤貴有自知之明,她既不如蕭穎,更是不及蕭寧,終此一生,她都無法為兒女爭來一個錦繡前程了。

因公主改製一事可能會有的一點點的希望,至今粉碎。

蕭穎是失望的,但她也知道,便宜占不成,這一切隻能怨她自己。

“阿姐,兒孫自有兒孫福,你事事為他們著想,他們未必領你的情。再者,德不配位,必有餘殃。這個道理難道阿姐忘記了?”蕭評微微一愣,對於沒有孩的人,倒是忽略了孩的事。

是啊,蕭頤縱然不為自己爭,也得為孩爭。

這世上的父母,哪一個不是為了孩可以丟棄所有的自尊和臉麵。

“宮中將設學院,阿姐不如將孩送入宮中教導。”蕭評想起另一樁事,越想越是覺得可行。

情誼都是相處出來的,蕭諶亦不想到了蕭寧他們這一輩,兄弟們生分。

況且若是自家的人中有可用之人,何嘗不是莫大的幸事。

齊心協力共守大昌,這才是朝廷真正得安的辦法。

蕭頤一怔,似是沒有想到這一層。

“縱然不如阿寧一般聰明絕頂,若能腳踏實地,兢兢業業,何愁將來前程未卜。我們這些當舅舅的人,斷然不會眼睜睜看著外甥們叫人欺負。”蕭評明白蕭頤的心結所在,想勸服蕭頤放寬心,不必事事為了兒女謀劃,他們都在,斷不會輕易叫人欺負了蕭頤的兒女。

“我不是信不過你們,隻是你們護得他們一時,總是護不得他們一世。”蕭頤總是明白一個道理。天下的人再厲害,那都是旁人,斷然不是自己。

“如今阿姐費心為他們謀劃,亦不是他們的。”以之矛,攻之盾。蕭頤既然能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又為何為他們謀劃太多。蕭評勸說蕭頤,萬望蕭頤莫要再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蕭頤不是聽不進去,隻是這一刻更有其他的憂慮,“七郎的心思,可為天下人所能容?五娘是女郎,之前說要論功行賞封為王時,天下人皆不能容,將來......”

蕭諶還在,女帝的話便不必脫口而出,但這個問題若是不考慮周全,將來必再生事端,他們就沒有仔細的考慮過這一層?

“將來的事還長著,如今陛下和阿寧都在用他們的方式行事。不為世俗所能容的事,慢慢總有辦法解決的。”瞧蕭寧不就解決了封王一事?

若不是蕭寧誌不在封王,而在於惠於千秋,自然,也是不想太把自己處處和男人擺在一起。

男人和女人原本就有差彆,她無意讓天下人以為這樣的差彆不存在。

可是,縱然有差彆,權利地位之前,既然是憑本事立足的,不管是男人或是女人,都應該一視同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