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第119章父母為子計(2 / 2)

蕭寧要爭的正是這一點。

蕭評心裡其實也愁,若是蕭寧隻考慮自身,以絕對的武力,和忠於她的人,將來登上帝位,並不是難事。

然,欲改男尊女卑之製,多少年刻入人骨裡的想法,更要讓女出頭,顯露於天下人麵前,女人同樣可以和男人一起治理天下,甚至治好天下。

這何其難!

這些話,蕭評在心中有數,斷然不會告訴蕭頤的。

“過繼,或是尋一個合適的人不好嗎?”蕭頤顯然並不能接受這一切,急忙地衝蕭評喊一句,亦是希望蕭評可以將這番話傳達給蕭諶。

今日鬨出的事,落在蕭諶的眼裡,或許會認為蕭頤是有意為難於人了。蕭頤並不想再去說得太多,隻怕說得越多,越是惹人嫌。

心下一聲輕歎,蕭頤望向蕭評,情急之下的衝上去,握住蕭評的手,“大昌的天下得來不易,若引得眾怒,叫天下人群起攻之,大興之亡,前車之鑒,不可忘。”

蕭評很是無奈,難道蕭頤就看不到蕭寧做了什麼嗎?

想到這裡,蕭評道:“阿姐,我們家的孩,既有本事也有氣度,平白無故將她打下的天下拱手送人,換作誰願意?”

所指的我們家的孩,蕭頤總不會聽不明白的,除了蕭寧還能是何人。

“這個天下也是七郎的。”話是那麼說不錯,可蕭寧打下這江山,亦是為蕭諶而打下的吧,既如此,傳不傳到蕭寧的手裡有何乾係?

於蕭頤而言,這天下是蕭家的,隻要是蕭家人的手裡,這就依然是大昌的天下。

“五娘是女郎,比起男兒來,若五娘居於高位,必萬般不易。五郎,你一向與七郎交好,你勸勸七郎吧!”蕭頤亦是擔憂蕭寧的,害怕蕭寧未必能做得好。

蕭評道:“我支持陛下的決定。”

這話表明他態度,他從來都認同蕭諶如此選擇的。

蕭寧這樣的人,立下不世之功,若將來讓彆人淩駕於她之上,能不能容得下她立下的功勞都是未知之數。

賭一個人的良心,用蕭寧的命去賭,倒不如乾脆讓蕭寧上位!至少,生或死,蕭寧占名份,名正言順,想對她動手,她有功績在前,又得民心,難!

“你怎麼!”蕭頤麵露驚色,但又想起了蕭評從來的行事風格,最終隻好咽了回去,而蕭評道:“阿姐,你隻要安然處之,什麼都不必多管,也什麼都不必多問,外麵的人,憑他們如何興風作浪,都與你沒有關係。”

蕭諶也罷,蕭寧也好,都不需要蕭頤為他們出主意,想辦法。

對蕭頤的要求,一家都是一樣的態度,隻要她不扯後腿就行。

蕭頤擰緊眉頭,垂下眼眸甚是不滿道:“在你們看來,我便毫無用處嗎?”

這個問題問得一針見血,蕭評道:“阿姐以為呢?”

老實的回答,不過是讓蕭頤恨極罷了,並沒有任何的用處。

蕭頤若是不自知,執意再要鬨事,最後,不過是寒了大家的心,到時候她的結局自不必言明。

問完後的蕭評,神色間帶著不易察覺的冷意,就好像在無聲地告訴蕭頤,人需得自知。

蕭頤素日縱然再吵再鬨,不代表她辨彆不出身邊的人對她是否還能容忍。

盧氏也罷,蕭鈐也好,最後都對蕭諶所言皆不作聲,便可見他們的態度。

如今的蕭評,勸了半天,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已經說完,蕭頤若還想問些不該問的問題,他不想再回答,隻能由著蕭頤撞了南牆再回頭。

蕭頤咽下心中那份不憤,“我知道了。”

蕭寧的人生,她是自己有本事的人,又有蕭諶為她鋪路,她何必操心。

“我送阿姐回府,正好見見外甥們。”蕭評此番的來意算是達成了一半,還剩下一半呢。

無法從蕭頤的口中問出為她出主意,請她入宮的人是何人,他便親自前往蕭頤的公主府查看。

“就不勞你了,我自己回去。”蕭頤想起方才蕭評沉下的臉,心裡的坎沒過去,並不想讓蕭評相送,蕭評卻道:“我去看外甥,順便送阿姐而已。”

著實是不把蕭頤氣死不罷休是吧!

蕭頤氣呼呼地道:“想去就去,用不著打著送我的旗號。”

話說著直接拂袖而去,蕭評並不在意,跟在蕭頤的身後,在蕭頤上牛車之時,伸手毫不避諱地扶蕭頤上車。

蕭頤還氣著,揮開他的手,不讓他碰。蕭評不為所動,蕭頤拂開,他便再扶上,一而再,再而三,直鬨得蕭頤都沒脾氣了!

“阿姐生我氣亦不可傷了身。”蕭評末了加上這一句,蕭頤道:“不想我氣壞身,你倒是彆惹我生氣啊!”

“唯有自家人才會直言不諱。阿姐且想,外麵的人隻會同阿姐說好聽的話,阿姐聽來果真沒有任何感覺?”蕭評確實不會保證不再惹蕭頤生氣,能說的僅僅隻是人之親疏遠近,各人所存的心思。

蕭頤半天答不上來,最後隻能恨恨地道:“你們啊,一個兩個都有理,就我一個沒理。說不過你們。”

蕭評無奈地一歎道:“阿姐心裡也清楚,我們不管做什麼都是為阿姐好。在阿姐聽來,無論是伯娘亦或我們,說話極是不中聽,就該把我們的嘴堵上。然這世上的人,哪一個不為一己之私。有私心並無不可,卻不該無視他人之利。

“損人而利己,縱然得一時之喜,終究不會長遠。阿姐,如今的我們蕭氏坐擁天下,這非是一句虛言。若想坐穩天下,便不可失了公心。”

蕭評一番大道理說來,蕭頤瞪了他一眼,氣是消得七七八八了,“我說一句,你便有無數的大道理等著我。不就是想告訴我,你們指出我的不是,都是為了我好。”

“難道阿姐認為我們會害你?”蕭評又是不答反問,隻管讓蕭頤自己體會。

蕭頤說不出這等昧良心的話,最終隻能把嘴閉上。

“阿姐請。”蕭頤不氣了,蕭評連忙扶人上車,蕭頤無話可說地坐下,而蕭評命人從一旁牽過馬,隨蕭頤一道家去。

各自送走了人,蕭寧跟著蕭諶一起離開蕭鈐的院,並肩而走的父女,最能看清對方的神色,蕭諶麵對蕭寧顯得有些心神不寧的樣兒,問:“怎麼了,你怕了?”

收獲蕭寧一記白眼,蕭寧道:“連老天我都敢跟他討一個說法,我怕甚。隻是姑母如此,怕是被人攛掇了吧。阿婆罵不聽,勸不進,並非好事。”

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他們忽視。

蕭頤若說有多少的壞心思斷然不會,但蕭頤占了一樣,貪。

不管為自身,亦或為了兒女,蕭頤都想不勞而獲,更希望能占儘便宜。

多少惡人一開始為的不過就是一個貪,貪些銀錢,珠寶,女人,慢慢的,便再也控製不住,要的越來越多,最終無法收場。

蕭寧自是不希望家裡出了這樣的事,蕭頤吧,總是蕭諶的親姐姐。

蕭諶庇護蕭寧,這是為人父對女的愛護;對於家人,蕭諶亦是同樣的心思,斷然不願將來有一日,竟然要對自己的親姐姐動手。

“地位不同,人也會變。你姑母從前雖說總喜歡仗著你阿翁的寵愛,跋扈了些,卻對我諸多愛護。

“你阿婆當著你的麵喝斥你姑母的用意,想是你也明白。以後,無論發生任何事,你得記得她是我們的親人,能網開一麵,便網開一麵。”

蕭諶說起蕭頤對他的好,中心思想跟盧氏是一樣的。

蕭寧還年輕,將來這天下若到蕭寧的手中,蕭頤就得交給蕭寧來管。

蕭諶現在就算衝蕭頤警告,若是將來有個意外,或是蕭頤做下不該做的事,他總是會在第一時間選擇保護蕭頤。

這是自小長在大的情誼,蕭諶斷不會忘懷。

然蕭寧不一樣,與蕭家的人相處不多,蕭諶更了解女兒,莫看蕭寧似乎平易近人,實則不然。

唯有她真正認同,放在心上的人,她才會費儘心思,拚儘一切庇護。

蕭頤鬨騰,越發不安分,在蕭寧的心裡隻會落得一個貪得無厭,毫無底線的印象。

這樣的印象最是要命!一但將來蕭頤越界,蕭寧為了大昌朝的威嚴,也會為大昌而選擇采用最嚴厲的方式處置蕭頤。

輕輕一歎,蕭諶但凡想到這一點,如何也坐不住。

盧氏隻怕也早就看出蕭寧的性格,該軟時軟,該硬時蕭寧連一絲猶豫都不曾,尤其一但叫蕭寧視之為敵人或是後患,蕭寧照樣不會手下留情。

“阿爹,你這操心也太早了吧。”蕭寧何等聰明人,立刻明白蕭諶話中之意,連帶著盧氏在內。

亦覺得過於莫名了些!

想想看蕭諶正值當年,這皇帝最少也得當個三五十年吧,額,沒準都不用她當女帝了!

這麼一想,蕭寧越發覺得,比起當不當女帝這個事兒,最重要的必須是如何提高女的地位為重。

“有你在,你和阿婆都護著姑母,說句沒良心的話,我就算和姑母的情誼不深,也確實不喜歡她如此糊塗,更不樂意她處處挑事。

“不看僧麵也得看佛麵,我總得顧忌你和阿婆。難道在你看來,你的女兒傻得可以,連長輩都不敬,這還什麼都不是,就挑事鬨事,自斷大好前程?”

若是親情無法說服蕭諶,蕭寧有的是辦法,就從利己方麵,還有大局。

為了一個蕭頤惹蕭諶和盧氏不喜,當她傻嗎?

“若是此事換成你阿娘,她犯了糊塗,你管是不管?”蕭諶之前的擔心果然不是空穴來風,聽聽蕭寧的話,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如你和阿婆對姑母一般,勸了再勸,再讓人盯著她些,最好把幾個聰明人安排到她身邊,讓她多聽人勸。”

管那是必須得管的,也得想方設法解決問題。

蕭寧腦轉得飛快,一會兒的功夫,主意出來了。人不聰明,就尋幾個聰明人看著些,千萬不能再讓她鬨出任何事來。

“就不能拿出一點點對你阿娘的耐心,對待你姑母?”蕭諶一聽蕭寧的話,亦覺得可行,是要弄個聰明人到蕭頤的身邊,看著些蕭頤,最好勸著她。

但這個主意再好,也不如蕭寧從心底裡認同蕭頤,能像對孔柔一般的對蕭頤好。

蕭寧這回隻拿眼看著蕭諶,且問問蕭諶是不是要問這般傻的問題。

人與人之間的情誼原本就不是一樣的,孔柔為蕭寧做了什麼,蕭頤又為蕭寧做了什麼?

天差地彆的兩個人,蕭寧若是能一視同仁,才是更有問題吧。

這個,有些事情,縱然是作為親爹,蕭諶也不能昧著良心說話。

再者,孔柔和蕭頤確實沒有可比之處,非把兩者相提並論,好像,是有點過了。

蕭諶一想通這其中的關鍵,易地而處,要是他處在孔柔這個被用來提醒蕭寧的人的位置,能接受蕭寧如此一視同仁?

搖搖頭。人心都是肉做的,人與人之間並不是隻靠血緣關係維持,相互間的相處給予,都應該是相互的。

“算了,是我說錯話。”蕭諶意識到說錯了話,趕緊老實的承認,但,蕭諶道:“不要求你像對你阿娘一樣對你姑母,隻要你多手下留情,有時候莫太苛刻,這總行吧?”

這個要求確實不算是太過分,蕭寧頷首道:“可以。”

蕭諶抹了一把虛汗,有時候真是拿了蕭寧完全沒辦法。腦清醒的人,想忽悠豈容易。

“記得你叔翁、伯父他們的折上也要署上你的名。”蕭諶最後不忘提醒這一句,好讓蕭寧放在心上,不可胡來。

蕭寧啊的一聲,蕭諶道:“啊什麼啊,你得讓人知道,你有一顆公心。”

之前蕭寧為女爭出頭的機會,那是為了天下,改公主之製,亦是為了公平二字。自然,連親王之製也一並的改了,這可是開古今之先河。

親王有分,再不是一視同仁,以叫朝廷奉養於無功於社稷之王,必為朝臣所稱讚。

好事,蕭諶豈能把女兒給忘了。

“我就彆了吧。”蕭諶是為蕭寧好不假,但這件事還是她坑的伯父們。

雖然蕭寧並不認為這件事她做得有何不對,但再跟吃了虧的伯父一起爭功,多有不妥。

“你伯父們都不傻。”蕭諶如此道了一句,你來我往的情誼,不是嘴上說說就成,還得在明麵上。

“那阿爹更應該讓姑母署名。”蕭寧說的是真心話。這樣的好事,第一個不能忘記的必須是蕭頤。

對於一個沒立功機會的人,像這樣的事,能參與就應該多參與,狂刷好感才是正確的做法。

蕭諶瞟了蕭寧一眼,“不用你提醒。總之,讓你寫你就寫。”

好事萬萬不能把親生的女兒忘記,現在的蕭寧就需要多幾件這樣的事情狂刷人好感。

蕭寧老老實實應下一聲是。蕭諶往前走去,“清河郡主,你打算怎麼辦?”

最近清河郡主住在宮裡,蕭寧手把手的教人,端是儘心。

清河郡主也爭氣,本來就不簡單的人,再受蕭寧的熏陶,蕭諶完全可以想像將來的清河郡主會變成什麼樣兒。

蕭寧一頓,“這需要討論嗎?”

“以前是不需要,現在很需要。”蕭諶說完從袖中掏出一份東西,遞到蕭寧的手裡。

蕭寧一臉不解地接過,仔細一看,一向泰然處之的蕭寧,讀完上麵的內容都傻了眼了,“不是吧?”

“這值得你驚訝?長沙夫人顯然還是心下難安,因此才會有此提議。想必清河郡主這些日呆在宮裡,亦讓人心生他念。

“況且,換作是你,你難道不樂意如此籠絡於人?”

蕭諶麵對蕭寧的詫異,僅是如此問來,將心比心,難道此事不可能?

“阿爹言之有理。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不過,阿爹,咱們捫心自問,是不是我們家占便宜了?”蕭寧的腦回路異於常人,此時此刻,她隻想發表這麼一個意見。

蕭諶瞪大眼睛,“能那麼算?況且,你不是說清河郡主已有心上人。”

蕭寧頷首,“各地將令阿爹也已經召回了,也就這幾日該到雍州了。”

“這份奏疏,你怎麼看?”人何時回來,重要也不重要,還是想想他們要如何解決眼前的事吧。

“婚姻大事,結兩姓之好,長沙夫人所想,非清河所想,更非五伯所想,若是五伯願意成親,也不至於等到今日。”

是的,長沙夫人上書,竟然是請將清河郡主許配蕭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