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第123章一網打儘中(1 / 2)

隨蕭寧的提醒, 一旁的趙十四郎尚未來得及細想的事,全都湧出。

蕭寧的猜測很有道理,比起蕭寧對趙用的所知不多, 趙十四郎對自己的兒子了如指掌。

“說, 人是不是你殺的?火, 是不是你放的?”趙十四郎可以狠, 卻隻對外人, 從來不是自己的兒女, 萬萬不能容忍竟然有人傷及他的孩子。

怕是趙用也絕想不到, 趙十四郎竟然會突然質問, 明明他們是父子, 現在應該一道對付蕭寧才是,怎麼能鬨起內亂呢?

“父親, 切不可聽信鎮國公主的一麵之辭,鎮國公主所求, 正是我們父子相疑, 她好從中得利。”趙用腦子轉得挺快,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立刻做出反擊, 狠狠地瞪了蕭寧一眼。

“我一麵之辭, 你是覺得你父親是傻子?身為人子,你弑母, 身為兄長,你竟然殺弟,趙家養出這樣的孩子,是幸或是不幸?”蕭寧的一麵之辭?長沙夫人怎麼死的,證據確鑿, 任是誰也休想幫趙用開脫。

對,趙十四郎一開始會因為長沙夫人之死落一滴淚,但這都比不上兒女們的死去。

斷子絕孫,這是誰能輕易接受的結果。若這一切更是他的兒子挑起,讓他成為斷子絕孫的那一個人,他會不怨嗎?

這個兒子再說出什麼話來,趙十四郎難道還會一直一直的相信?

蕭寧確實是個壞心眼的人,趙用不想趙十四郎說出同夥,當著她的麵都敢胡言亂語,難道以為蕭寧是好欺負的?

趙用自己做過什麼,再沒有比他自己更清楚的人,蕭寧不過是讓趙十四郎看清事實,且由他判斷,究竟要不要配合蕭寧。

家族的聲譽,趙用是不在意的,縱然斷子絕孫,趙用也同樣不為所動;這一切,趙十四郎也跟趙用一樣嗎?

事實證明,其實是不一樣的。

父子二人所追求的並不一樣,想讓他們分離,說難不難,說易也易。

“父親,她是在挑撥離間,她想讓我們父子相疑,你不可中計。”趙用越聽蕭寧說話,越顯得心急,要不是掙不開,都想衝上去捂住蕭寧的嘴。

“你自己的兒子有多狠,又有多果斷,想來不必我提醒人,我都清楚。”蕭寧和趙用不一樣,事實擺在眼前,蕭寧隻要將一顆懷疑的種子種下,趙十四郎自然會讓他長成森天大樹。

“你......”趙用從未與蕭寧正麵對抗過,都是在暗地裡給蕭寧使絆子,原以為一切都可以順理成章,輕易能對付蕭寧的。

直到現在,蕭寧還安然無恙的站在他的眼前,自該讓他明白,他以為好對付的人,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趙用慌亂地看向趙十四郎,希望趙十四郎能信他。

“父親。”趙用叫喚一聲,隻想趙十四郎看著他,相信他,不要聽信蕭寧所言。

“方才,你想說出幕後之人,他都想對你動手,這一切你自己經曆其中,彆的話不必我再多言了吧。”蕭寧又再提醒一句。

比起一個人說了什麼,難道不是一個人做了什麼更重要?

正是因為如此,趙十四郎會將一切發生的的串連起來,最後,定能得出結論。

“畜生!”果不其然,趙十四郎消化完一切後,大聲地喝斥一聲,衝上去一記耳光朝趙用甩下。

趙用被人押著,縱然看到趙十四郎的動作,他也避不過。

受下一記耳光,趙用的臉都紅了,趙用卻笑了,笑得十分的開懷,“畜生,我是畜生,難道不是你教出來的?是誰告訴我,天下間的人,不管是誰,隻要礙我的事,自當殺之。我不過是在按你教我的做,怎麼就成畜生了?”

問得好,叫趙十四郎聽在耳朵裡,恨不得一刀殺了趙用!

這個時候,蕭寧一個眼神掃過去,自有人將趙十四郎拉住,不讓他上去傷及於人。

好戲才上演,豈能鬨出人命,蕭寧想知道的一切,現在最直接的辦法就是這父子二人相爭,離心離德。她得好好地等著。

趙十四郎被拉住了,衝不過去,那並不妨礙他破口大罵,“那你的兄弟,你一母同胞的兄弟,他們怎麼就妨礙你了?”

“他們看到我殺了母親!”趙用將他殺人的理由說破,雙目通紅,“他們看到我殺了母親,所以他們想去京兆府報官,想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是我殺了母親,是我殺了母親!”

不想驚動京兆府,同樣也是為了逃離,不會落於他人手中,成為階下囚。

“都落入大昌手中,成為階下囚,這難道就是好事嗎?父親難道想要我同你作伴?不,我不要,我絕對不要。”趙用大聲地喊出來,好讓趙十四郎知道,究竟他一直在堅持的是什麼。

“你......”趙十四郎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萬萬想不到竟然是他的兒子,他最是引以為重的兒子,竟然殺光了他的所有兒子。

為了掩蓋罪行的人,最後竟然還是落入了大昌的手中,這一切,無論他再怎麼掙紮,都插翅難逃。正是應了一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趙郎君,你想好了,你全盤托出,給我證據,我不殺你的孫兒。若是你不說,孩子與你們同罪,你會立刻斷子絕孫。你在這牢獄行刺於我,你兒子弑母殺兄弟,樁樁件件,沒有半點做假,自然,依律當處死。”

依言定罪,斷不可行。可趙十四郎前麵犯下的過錯,構陷蕭寧,亂人心;今又欲行刺蕭寧,就憑這兩個罪名,趙十四郎必死無疑。

趙用就更不用說了,犯下這等喪心病狂之罪行,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趙家,因自身之故,如今剩下的人都有誰,趙十四郎自己衡量。

最後,趙十四郎是不是要賭他們趙家得天庇護,保全小孫兒的一條小命,且看趙十四郎的決定。

趙十四郎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我說。不管你們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們。我的同夥不少,每一個都是世族,他們都是不滿公主興女權,公主當權之人,與我的通信,我都保留下來,就放在密室之內。”

密室,既然是趙十四郎藏人的地方,藏物也不稀奇。

“父親。”趙用大聲叫喚,希望趙十四郎不要再說下去。

他們跟蕭寧鬥了這許久,怎麼可以就這樣認輸了呢?

趙十四郎眼中儘是冷意,望著趙用道:“我做事還輪不到你在我這兒指手畫腳。”

趙用明了,趙十四郎做下決定的事,不是他能更改的。且最要命的是,趙十四郎都已道明,就算他再怎麼阻攔,也來不及了。

“父親以為,東西在你被押後,還會繼續留在原處嗎?”不過,趙用不傻,或許更應該說,幕後的一些人,他們都挺聰明的,聰明得知道,到底應該如何才能如他們所願。

趙十四郎一時不開口,不代表沒有人防著,更不代表他們這些從本質上誰都不相信的人,會將希望寄托在趙十四郎的身上。

趙十四郎手裡有的東西,那可以定他們罪的東西,定是要一件不留。

趙用在這個時候哈哈大笑起來,衝趙十四郎道:“父親啊父親,你是知道的,像我們這樣的人,其實誰都不信的。正是因為如此,從父親被關入大牢,我便一直都在找,找你留下的信在何處。

“啊,你看你,連把東西藏在哪裡都不肯告訴我,不是正好說明了在你的心裡,你也是從來都不相信我的?

“你不信我,我也同樣不信你,我就把你跟各家的通信,全都燒了。就是你的人,但凡他們知道各家事的人,我都殺了。”

趙用做事狠啊,也是早有防備趙十四郎。

“你!”趙十四郎氣不打一處來,這就要厥過去了,蕭寧提醒,“是不是,該親自去看看才好做下結論。你的這個兒子,他未必不會騙你。想必你選擇將東西藏起來,這個地方定是不好找的。”

到頭來,最鎮定自若,處之泰然的竟然是蕭寧,無論趙用說得再怎麼天花亂墜,她是一個字都不信,她隻相信親眼看到的一切。

果不其然,隨蕭寧這話音落下,趙用得意的表情一僵,怒目以對。

“走吧。”蕭寧滿意於某人的表情,不忘提醒趙十四郎在前麵引路。

趙十四郎本已絕望,不想峰回路轉,一切還有機會!

好,好,實在是太好了!

鬆一口氣之餘,趙十四郎不敢再怠慢,連忙在前引路。

待他們抵達密室,這一處由簡陋的院子所掩飾的暗室,離正堂並不遠。不過,趙十四郎竟然能在這雍州內,甚至是短時間內建成這樣一座暗室,不易。

當看到清河郡主扶著一個婦人走出,在看到趙十四郎和趙用的那一刻,清河郡主毫不猶豫地衝上來,往他們的臉上狠狠抽了一記耳光。

“有這樣的母親,你這一輩子都抬不起頭,所以,為何要尋她呢?”縱然挨了打,趙用完全不為所動,僅有此一問,透著不解。

清河郡主道:“從來隻有你們這些無.恥之輩抬不起頭,永遠不是我們。”

在清河郡主的身後,陸續有幾個女子叫人扶出來。

與清河郡主一道出來的還有蕭評,蕭評解釋地道:“這其中有不少是宮中妃嬪。”

此言落下,叫蕭寧拿眼看了過去,宮中妃嬪,都是份位低,或許隻是伺候過皇帝一些日子,最後失寵,又無子嗣之人?

不,縱然如清河郡主的生母,這可是已然誕下皇女的人,依然難逃毒手,可見有些事,不是一人所為。

蕭寧想起了韓太後,那樣一個女人,當真如此的心狠,行事毫無顧忌?

“你們怎麼來了?”蕭評揮手,讓人將所有的人都先扶去休息,一時半會的其他事也顧不上,安定人心為重。

“送清河郡主回宮休息。”蕭寧吩咐,不想蕭評道:“回宮略有不妥,我有一處私宅,且讓她們先去休息。長沙夫人出事,也該為清河郡主準備府邸了。”

從前因清河郡主是未出閣的公主,又有長沙夫人這一位長輩在,有些事總是不適宜提前準備。

現在長沙夫人出事,就得準備了。

“我就在府內,姑母遭此橫禍,我要為姑母料理後事。”清河郡主相當的清醒,很明了此時的她該做什麼事。

蕭寧也罷,蕭評也罷,都有他們的思量,不能說他們不是為了她好。隻是現在的局勢,她若不留下來麵對,安排一樁樁,一件件事,又如何知道,她還差什麼。

蕭評與蕭寧對視一眼,都選擇尊重清河郡主。蕭寧接話道:“長沙夫人遇難,為保郡主安全,我命黑衣玄甲守衛府上。玉毫,這些日子護好郡主。”

玉毫立刻得令,這就去安排妥當,必然保證不會讓清河郡主有半點差池。

“他說有與各家通信的證據,就藏在密室裡。此人交給伯父,我隨他走一趟。”蕭寧並未忘記蕭評一開始問出的問題。

清河郡主已然扶著她的母親離去,現在蕭寧所需要做的是找出實證。

趙用此人,再讓他跟著,不知要鬨出什麼事來。倒不如是把人交給蕭評看著,杜絕趙用再亂趙十四郎之心。

“好。”蕭評對於一個心狠手辣的人,確實並無好感,把人的命留著,隻是因為時候未到,待到合適之機,這樣的人,該一舉解決。

蕭寧讓人押著趙十四郎往下走去,趙用大聲地喊道:“父親,父親不要忘了我們的初衷。”

趙十四郎的動作一頓,初衷嗎?他們一開始的初衷是什麼來著?

“男人的天下,豈由女人染指。蕭寧此女,亂天下綱常,是要讓女人出頭,更或是要淩駕於男人之上,這樣的日子,我們身為大好男兒,豈以容之,自當除之。”趙用一看叫喚有用,立刻繼續。

“父親,其他與我們誌同道合之人,縱然我們死了,隻要他們還在,一切就有希望。難道父親當真要毀掉我們所有的希望?隻為一己之私?”趙用繼續追問,隻想讓趙十四郎可以清醒清醒。至少,不要如蕭寧所願。

蕭寧確實有些意外,趙用心狠手辣,連生母兄弟都下得了手,竟然還有這樣的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決心?

“若父親將其他人的身份公布,父親知道那意味著什麼。所有反對蕭寧的人都會死去,從今往後,這世道如蕭寧所願,成為女人的天下。父親,請父親三思。”趙用繼續勸說趙十四郎。

他們都是反對蕭寧的人,隻為了將蕭寧拉下馬,便可以不擇手段,不計生死。

現在,難道就要為了保全他們自己的血脈,忘記他們的初衷嗎?

“父親,不可中了蕭寧的計,她就是想讓我們分崩離析,逐個瓦解,父親若能她所願,我們此後再無機會。”趙用繼續叫喚,隻為了喚醒趙十四郎。

趙十四郎回過頭,趙用眼中閃過歡喜,隻要趙十四郎停下,他們就有希望,哪怕這一份希望在蕭寧他們看來不過是場笑話。

“你就是為了這個理由,殺了你的母親,殺了你弟弟妹妹,隻為保全自己?”可是很明顯,趙十四郎並沒有趙用的喪心病狂,為了達到目的,可以舍棄一切,包括親人家人,甚至所有的血脈。

“你問我是否記得我的初衷,那我告訴你,我的初衷都是為了趙家,更是為了你們,我的血脈。此後才是為了名垂青史,更為了這群不安於室的女人,都老老實實的回到她們的內院。

“女人當權,是為我不能忍,為了改變,我可以付出性命,但絕不能斷子絕孫。”

趙十四郎不畏於死,死得光榮,死得其所,他願意。

可是,他不能讓他的孩子,血脈,全都斷絕。

無嗣傳承,他拚死做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趙十四郎道:“把你的嘴閉上,我不想再聽到你的聲音。”

“如你所願。”這樣的願望,蕭評表示他可以配合得很好,隻要趙十四郎有這個要求,一切好說。

果然,隨蕭評一個眼神掃過去,自有人將趙用的嘴捂住。

趙十四郎看在眼裡,視若不見,徑自朝密室走下去,很快便走到下頭,蕭寧也得以看清這密室內究竟如何。

說是密室簡直說差了。

這裡麵豪華得不比外頭的宅子小多少,地下宅院,每一處,都不同尋常。

看得出來,一切陳設如新,可見建成不久。

“建這樣一座密室,有多少人配合?這其中有幾個入口?”蕭寧敏銳,想在雍州守衛森嚴的情況下建起這樣大的密室,不叫雍州內任何人察覺,斷不是一個趙十四郎可以做到的。

趙十四郎願意交出證據,不代表一切都可以告訴蕭寧,或許更應該說,自覺的告訴蕭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