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第148章誰人終得利(2 / 2)

蕭寧從大牢中出來,玉毫和歐陽齊都回來了,“不出殿下所料,意外不僅是一個周家家主之死,有人更想把周娘子意外的除去。”

“刺史辦得如何?”賈諭有主意,蕭寧想知道他的主意不錯,辦得可好?

“已經捉住意圖殺害周娘子的人,正在審訊,想是很快就能有結果。”玉毫答來,歐陽齊提了一嘴道:“若一切都是周娘子推手,殿下以為可能嗎?”

玉毫一愣,抬眼震驚無比地望向歐陽齊,“歐陽先生之意?”

蕭寧手裡拿著一張紙,“這是楊太尉的指認,送到刺史手中,請刺史將人儘都拿下。”

玉毫是想問歐陽齊的猜測可有根據,蕭寧倒是沒有意外,玉毫心下掀起了驚濤駭浪,難以想像一個娘子竟然有如此心計,可以算計到這個地步?

但蕭寧有事吩咐,玉毫聞楊太尉所供,亦明了,這就是賈諭最想要的東西。

連忙接過給賈諭送了過去。蕭寧與歐陽齊並肩而行,“先生知道我這時候在想什麼嗎?”

歐陽齊一番猜測道來,蕭寧並無意外之色,可見在蕭寧的心中,未必沒同樣的猜測。

“若是她所殺,弑父之人,殿下斷不能容。若她隻是將一些事說出去,有人要殺了周家家主,這個罪名扣不到周七娘的頭上。畢竟,我們雖有猜測,一切都在她的計劃中,她卻未必想要周家主死。”歐陽齊知蕭寧心中所想,像蕭寧這樣光明磊落的人,計謀用得再多,她算的是人心,如今的周七娘算的亦是人心。

“很聰明的人啊。她要權,要除掉所有的障礙,很多事都在她的計劃之中,然而並不代表她計劃中的人都會死。殺人者並不是她。有些事她不願意都告訴我們,我也不能因此責備於她。況且,周家主不願意坦誠相待,方有今日的下場,就算她將事情告訴彆人,又能證明了她有殺父之心?

“一樁樁,一件件,都似是而非,叫人不能定其罪。歐陽先生,我還是第一回碰上這樣的人。”

能讓蕭寧讚一聲聰明的人,何其難得。

歐陽齊亦是察覺其中的道道,想來何嘗不心驚。

“殿下如何決斷?”歐陽齊知蕭寧的想法了。但如周七娘這樣的人,心思縝密,若一切都在她的計劃之中,他們卻找不到她殺人的證據,隻憑這猜測,蕭寧有何打算。

“疑罪從無。我們並無證據不是嗎?一切都隻是我們的猜測。”蕭寧心裡為此事七上八下的不假,但此事沒有那麼簡單,蕭寧總不能因為一係列的事太巧合,因此斷定周家家主的死同周七娘有乾係。

歐陽齊頷首, “殿下所言不錯。那便將此事就此掀過?”

蕭寧道:“我還從未被人如此算計,拿她的命相賭,隻為了向我證明她的清白。周家家主下葬後,我再見一見她。”

算無遺策,周七娘又一次讓蕭寧意外了。尤其這結果更是如蕭寧所喜,叫蕭寧將舊朝竊取國庫之人都捉住了。

周家,哪怕周家家主當年也參與其中,但早在周家主的事披露之前,周七娘將家中的田地財物都上交得七七八八,為兗州內的世族做了典範。

周家家主已死,周七娘更有告發之功,縱然如今周家主再多了竊取國庫罪名,蕭寧能揪著這一點死捉住周七娘的錯處不放嗎?

她不能的!

功歸功,過歸過。有功當賞,有過當罰。將周家主犯下的過錯都歸到周七娘的身上,亦不是蕭寧行事的風格。

況且,沒有周七娘,這些人竊取國庫一事,怕是終此一生都無人知。

比較來去,還是周七娘的功勞更大。尤其是擒住楊太尉一事,當重賞。

正是因為如此,楊太尉能供出一應同黨,蕭寧命人將一乾人都拿下,獨獨周氏,她不讓人動之分毫。

不僅不動,更是向朝廷表明周七娘之功,當以重賞。

隻這賞賜沒有那麼快到。

***

周七娘當日聞周家家主之死,悲痛歸家,不想竟然被人堵上,家中的人竟然道是她為掌握家中大權,不惜弑父。

推搡之間,周七娘險被同族兄弟所殺。多虧歐陽齊來得及時,這才讓她免於一死。

其後賈諭趕來,接手徹查周家家主之死,連同於周家鬨事之人,賈諭亦要一道問之。

不服於周七娘的人,麵對朝廷出麵,直接道明要查周家家主的死因。

再是懷疑周七娘的人,也不得不聽從朝廷的安排,且讓朝廷介入,務必將事情查得一個水落石出。

查歸查,傷人者斷不能放過,賈諭是要查幕後之人,知周家家主的死絕不是意外,此時要殺周七娘的人,或多或少都有嫌疑。

同蕭寧推測過後的人,一來到周家,第一時間將他們在其中圍著周七娘的人全都捉起來,一個都不許他們跑。

人,賈諭不曾為難,但他們為何到此,這點經過他定要問個清楚。

把人關押起來,如何問,縱然不問,也能在一定的程度上叫人心生恐懼。

這對周七娘而言何嘗不是機會,所有懷疑她的人都落入朝廷之手,她也就可以趁此機會好好地收拾周家。

再到後來蕭寧從楊太尉口中問出一切,真正和楊太尉同流合汙的人都落於朝廷之手,周家家主之死也終於可以查明,這一切同周七娘並無乾係。

隻是因為周家家主失了對周家的控製權,叫昔日的同謀,心下不安,為免消息敗露,周家主落得一個意外溺廁而死。

一切至此,周七娘算是真正的執掌周家,不信於她,不服於她的人,至此再無任何理由正麵反抗她。

周家,已然成為周七娘的掌中物。

楊太尉一夥人,蕭寧都不動,隻命人將他們押回雍州。

直到周家家主下葬,雍州關於對周七娘的封賞也終於送到蕭寧手中。

蕭寧一眼掃過,問:“周家主葬禮已畢?”

“是。”玉毫連忙回答,蕭寧於此時道:“那就走一趟。這份算是賀周七娘子成為周家主的禮物。”

玉毫明了,蕭寧對楊太尉和周家主一事,饒是已然查明了,但這過程太順利,順利得就像是有人在背後推動著這一切,讓人不得不正視。

蕭寧準備走一趟,蕭三娘在門口等著她,蕭寧倒是有些意外,“阿姐有事?”

“算不上什麼大事。七娘想見見你。”蕭三娘隻是傳話罷了,她雖然奇怪這其中是何緣故,畢竟就算蕭寧之前或許懷疑周家家主之死同周七娘有關,如今也查明了,動手者另有他人。

既同周七娘並無乾係,按理來蕭寧不會再懷疑周七娘才是,周七娘求見,蕭寧亦不會不見,為何卻讓她傳話?

蕭三娘雖然心存疑惑,但顯然無人願意同她說實話,她便也不問了。

蕭寧倒也不意外,隻道:“正好,我準備去周家見見她。”

啊!蕭三娘沒有想到蕭寧竟然要親自去一趟周家。反應過來問:“我陪你去?”

“就不勞煩阿姐了。兗州事畢,阿姐且帶著兩個孩子回雍州去吧。伯父伯母甚是掛懷。”蕭寧不急於請人回去,雍州內心急他們回去的人不少,就連蕭諶在給蕭寧的信中也提了一嘴。可見都急了。

蕭寧露出一抹笑容,無聲地想安撫蕭三娘。蕭三娘道:“已然查明事情與七娘並無乾係,七娘還有其他事?”

顯然蕭三娘並不傻,觀蕭寧和周七娘的反應,她總覺得其中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這個問題,蕭寧反問:“阿姐問過周七娘子嗎?”

“問了。”

“周七娘子如何答之?”蕭寧僅是好奇地詢問,若說有其他的想法倒也是。更多想知道周七娘與蕭三娘相交,究竟有幾分真心。

蕭三娘道:“七娘不願意回答,隻是希望我為她引見,讓你再見她一見。”

果然,周七娘一開始將人算計在其中,或許未嘗沒有要以此觀察蕭寧的打算。現在看來她是覺得蕭寧不是她能輕易算計得了的人,開始正視蕭寧了?

想到這一點,蕭寧笑了笑,“好。阿姐,我去一趟周家,等回來的時候,阿姐若是想知道細節,我可以告訴阿姐。”

有心讓蕭三娘一道聽聽他們家各種事的人打算,蕭寧不就是想讓蕭三娘可以上她這條船。

周七娘,蕭寧得看看周七娘的態度。

“好。”蕭寧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顯然還有很多事蕭寧並未想清楚,既如此,她便不該多問,蕭三娘退讓之。

蕭寧到周家的時候,周家掛滿了素鎬,白色的燈籠尤其的顯眼。

玉毫已然前去稟告,“請周七娘子,我家蕭五娘子前來拜會。”

並未一開始便報上鎮國公主的身份,也是因周家之故。

蕭五娘子,且看周七娘子是不是算得一個有心人,若是,必知來者何人。

一身玄黑的蕭寧背手負立,望著周府似在打量。

“請稍候。”家主下葬,周家如今由周七娘執掌,蕭五娘子既是來尋他們新任家主的人,自當稟明。

眼下的兗州局勢叫人不明,有時候連他們自己得罪了什麼人都不自知,於此時上門的人,該以禮相待且以禮相待。

門衛入內稟告,不敢有絲毫怠慢。

“殿下該讓周七娘子前來拜見。”玉毫此刻對周七娘亦是多了幾分審視,畢竟有些事蕭寧都未弄明白,蕭寧尚未定義的人,他亦提起十二分小心。更覺得這個時候就應該讓周七娘前去拜見蕭寧才是,怎麼能讓蕭寧來。

“她來見我,定是早有準備。我來,可就不一定了。”蕭寧輕聲答來。況且到了他人的地盤,觀其形,擺設,正好可以更深入的了解這個人。

玉毫還想說些什麼,此時周七娘一身孝衣走來,朝蕭寧欲行禮,蕭寧作一揖搶道:“蕭五前來拜會。”

一個蕭五自稱,便是不欲叫人知曉她的身份。

周七娘何等人也,立刻明了,“五娘子請。”

蕭寧倒是不客氣,隻是走入周家門時,看到一旁走廊上站著好幾個人,皆是一身素衣孝服,蕭寧一眼掃過,記在心上。周七娘與蕭寧相請道:“五娘子請入內院小坐。”

很是客氣有禮。

但周家主雖已下葬,但靈位尚在,若來的是知交好友,總會上一柱香。

周七娘引蕭寧往一旁去,那走廊上站立的人喊道:“七娘,既是你的好友,來了我們家,知我們家有喪事,難道不欲拜見父親?”

顯然說話的人與周七娘是骨肉情分,或是一母同胞。

蕭寧並不作聲,隻是站定,等著周七娘反應。

周七娘立刻明了蕭寧之意,迎向走廊去的人,“四郎,你想讓朝廷追究父親的過錯?”

此問下,縱然認為蕭寧失禮的人,這一刻亦明了何意,但縱然如此,不代表有人願意講理。

“雖說遠來是客,既是客,連讓她為父親上一柱香都不能?蕭氏,你難道還能是鎮國公主?”那人橫眉豎目的對著蕭寧,一臉的看不慣蕭寧的態度。

蕭寧麵容瞬間變得嚴峻,依然不作聲。

她不作聲,對方依然沒有罷休,再問:“怎麼,難道是個啞巴?”

“四郎,若你放著太平安樂日子不想過,可以不過。”周七娘明了,蕭寧此來並不是單純看看。

周家犯下的事,若是深究,將他們一家下獄亦不冤。

蕭寧不曾動手,這就是顧念周七娘的所作所為,這也叫周七娘暗鬆一口氣。

然而她在一心思量如何保全周家,偏偏一家子儘拖後腿。周家,不是一家子湊在一起才代表了周家!

周七娘嚴厲的警告,那一位周四郎如何咽得下這口氣,立刻道:“你待如何?你不過一介女子,縱然不曾出嫁,於家中,一個嫁不出去的女郎,已然是家中恥辱。你還真想掌控周家?”

讓周七娘掌管周家,無數人不滿,心中生怨。一直不作聲,不過是想等一個合適的機會,一股作氣,取而代之。

“我不想,你想?”周七娘沉著應對,見蕭寧並不見不滿,心下稍定。

周四郎冷笑地道:“家中還有長兄,什麼時候輪得到你在周家說三道四,發號施令?”

這時候一旁一個顯得懦弱的男子立刻道:“四郎,你若想且上,莫拉上我。我觀七娘行事穩妥,且這一回若不是七娘,我們一家難逃一劫。你可彆忘了楊太尉他們的下場。”

人啊,就得有自知之明。自視甚高,以為自己是什麼了不得的人,卻看不到旁人的好,這可不妥。

周四郎萬萬想不到最後竟然會是親哥拆台,氣不打一處來的罵道:“大哥,我是幫你。”

周大郎揮手道:“大可不必,我一向不喜歡管家裡的事,有人能管得好,還不會叫我們吃虧,且由七娘掌管周家,我第一個支持。”

“大哥。”周大郎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那不是紮親兄弟的心嗎?周四郎急了!

周大郎一臉的不以為然,隻問:“你若是有七娘這本事,我也願意支持你。但是,既然你沒有,且好好地,安安分分的呆著,彆再添亂。”

很顯然在周大郎的眼裡,周四郎就是添亂那一個人,添的還不是一般的亂。

“大哥。我們周家竟然要讓一個女人掌權嗎?你就不怕父親在天有靈死不瞑目?”周四郎一看自己勸不住人,沒有辦法了,隻好把死人都拉出來了。

“你提起父親,應該也記得父親曾說過,他有意將周家交到七娘手中。你質疑七娘,豈不是寒了阿爹的心?”周大郎提起已故的父親。

想拿死人當理由,也不長長心。

“那是她逼的。”周四郎於此時大喊一聲,“就連父親的死她也脫不了乾係。”

眾皆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