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第150章改疑罪從無(1 / 2)

蕭寧笑笑道:“客套話你我就不必說了, 荊州的情況如何?”

簡明亦覺得,哪怕他們兩個都是世族出身,偏都不喜歡繞彎子, 更不樂意相互客氣, 挺好!

“州內無大事,就是這政令有些不通, 荊州內的世族表麵客客氣氣,實則對我們朝廷推行的政令, 陽奉陰違。”簡明雖是武將,但這荊州刺史奈何不得荊州內的世族,可不得尋他訴苦。

跟人鬥心眼的事不是小事,更不是好應承的事。

蕭寧不以為然, “意料中的事。打天下不易, 守天下更難。大興朝的天下已然在手, 如今不是也改朝換代了?對付他們, 就得多想想。”

簡明隻想道:“殿下重新選個刺史吧, 這荊州刺史太......”

評價的話就要脫口而出了, 好在想起麵前的這一位是何人, 背地裡說人壞話的事, 不妥當,生生咽了回去。

“看看再說。對於所謂曹根的兒子, 從哪兒捉的?”蕭寧好奇這樁事, 畢竟藏了那麼久的人, 蕭寧又不打算找人, 朝廷也沒有這方麵的準備,簡明是怎麼把人尋來的?

簡明連忙答道:“是有人寫了密信揭露他們藏身所在。道當初死在兗州皇宮裡的所謂曹賊諸子不過是障眼法,隻為了讓他們可以順利脫身, 不畏朝廷追查。”

說著話,簡明將信遞過來,蕭寧將紙拿在手中,細膩溫潤,這可是上等的紙。微微一笑,打開看起信中的內容,裡麵的字跡筆力雄厚,一筆一畫似都刻入紙中。

蕭寧一眼覽過信中的內容,“你怎麼看?”

“他們想把人捉出來,我且把人捉到,至於接下來他們有什麼樣的打算,並不妨事。”簡明一點都不在意按彆人為他準備的路走下去,畢竟站在他的立場,他可以做的或許不多,但把人放在他的眼皮底下,保證這些人的安全,他倒是做得到。

“不錯。人捉住了,在你手中,想要他們生或是死不過都是你一句話的事。這些日子無人打聽過?”簡明捉了人,既然是有人特意將他們的藏身之處告訴簡明的,總不可能隻是希望把人捉起來而已。

“有,不少人,都道這些人是逆子賊臣之後,當殺之,以震懾天下。”簡明想不服不行,誰讓蕭寧猜得絲毫不差。

事情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有意為之,至於要達到什麼樣的目的,他們暫時不知道。

簡明可不傻,不說這人究竟是不是真的曹根之子,就算是,朝廷並未下達過命令,要對這些人趕儘殺絕。

既然沒有這方麵的命令,他急於將人殺了,這是想乾嘛?

若說立功,簡明的功勞不少了,根本不在意這樁殺人的功,或許殺的更是無辜之人所得來的功勞。

況且,這麼有人把信送到他的手裡,卻不見真人,這人是想做什麼?

簡明是不想跟人鬥,更不樂意鬥心眼不假,並不代表他沒有腦子。

想讓他成為他們的棋子,就是想達到某些目的。他一時不知如何下手,可以做的一點是,把他們想要的人全都看起來,看好了,總會讓幕後的人跳出來的!

人在簡明的手中,生死由簡明來決定,一如蕭寧所言,必能看出究竟都有什麼人想出手,亦或是露出他們真實的目的是什麼。

蕭寧讚賞地掃過簡明,“簡將軍做得好。人命之事,並非在戰場之上,也非是亂國之人,他們是曹根之子不假,曹根已死,偽朝已滅,隻要他們安安分分的當我們大昌的子民,何必趕儘殺絕?”

殺人,不錯,是可以認為解決潛在危險,但更會因此讓人覺得大昌不能容人,太過趕儘殺絕,往後若是再有同樣的事情發生,一個王朝連仁厚都做不到,如何讓人信服?

長此以往,失的更是民心。

簡明能想到這一點,不急於為了所謂的功而殺人,蕭寧挺高興的。

“殿下有句話說得對。若是戰場殺敵,那是欲犯我們邊境,殺我們百姓之人,自當殺之滅之。

“可這是在我們大昌境內,他無犯上之罪,老老實實的過日子,我們若是對他們趕儘殺絕,有損朝廷之名。且更容易讓人以為我們大昌無氣度,不能容人。”

簡明很是認同蕭寧點出的一點,如他們朝廷可不是什麼壞人,尤其不是為了所謂的太平,可以濫殺無辜的人。

“走,帶我去見一見所謂曹根的兒子。”蕭寧人都到這兒,豈能不去見一見。

“刺史在驛站等著殿下。”不僅僅是刺史,還有荊州的官員,甚至是世族。

簡明那是直接出城幾裡外親自迎的蕭寧,隻為尋個機會把荊州內的情況告訴蕭寧,好讓蕭寧心裡有個數。如何應對此事,簡明之前可以用朝廷作為擋箭牌,讓人就算想讓簡明儘快解決卻也奈何不得簡明。

蕭寧就不一樣了,作為代天子巡視之人,她可是有這生殺大權的。

“且讓人進去跟他們說一聲,我另有事辦,讓他們都先散了吧,待我將事情辦好,自會見他們。”蕭寧亦不曾怠慢於人,該安排的事定不叫人挑出毛病。

簡明懂了,蕭寧是不想現在就去看那些官員,畢竟一照麵,這些人不過就是奉承拍馬屁,亦或是讓蕭寧做下一些決定。

可惜他們也太小看蕭寧了,這一位彆看人小,人家是經曆了無數的風雨,同人鬥智鬥勇都極難落於下風的人。輪到他們,他們以為他們想如何,蕭寧就會如他們所願?

彆逗了!

唯有蕭寧將該弄清楚的事情弄清楚了,接下來蕭寧才會見他們。

“唯。”簡明也就不管了,該提的事他提了。隻是比起他們來,蕭寧認為還有更需要她親自去看看的人,他可是下臣,他也得聽蕭寧的話,按蕭寧的吩咐辦事!

玉毫與領著儀仗入城,蕭寧跟簡明從彆的城門入內,先去見所謂曹根之後。

曹根五個兒子,除了老大死在戰場上,死在蕭寧的手裡是可以確定的事;餘下四子,雖說當日兗州的皇宮起火,大昌也且當他們都葬身於火海之中。

畢竟無人作亂,更無人打著曹根名號再攪動風雲,何必追問其中的真與假?

蕭諶亦是這樣的想法,一個曹根他們都能鬥贏,若他們大昌能以百姓為重,安民守天下,任是再有人想亂天下,想讓天下再起戰火,那又是容易的事?

百姓皆是思安,要的不過是安居樂業,若不是天下再無他們的立足之地,叫他們食不能果腹,衣不能裹體,他們是斷然不願以命相拚,隻為爭一條活路。

曹根當年也曾是選擇起事的人,所以在他身邊的將士都是吃過這種苦的,也恰是如此,他們一道出生入死,不過就是想爭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蕭諶看得分明,這個天下的人,若是不想再有內亂,須得讓百姓安定。蕭寧早就提出提升百姓收成,降低天災帶給百姓危害,這方方麵麵都至關重要。

蕭寧巡視天下,正是為此而來。

簡明總是蕭寧親自招來的人,若說對朝廷的一些政策或許是不太清楚。但他了解蕭寧,更明了蕭寧的心中存的究竟是什麼?

一個朝廷的主心骨,蕭寧作為重中之重的人,她做下的任何決定,在一定程度上都代表了朝廷。

蕭寧不是一個心狠手辣之人,像簡明就幾次三番在蕭寧手裡吃過虧,但性命得以保存,可見蕭寧若不是萬不得已,並不願意取人性命。

曹根的所謂兒子們,不管真或是假,他隻管把人看起來,要他們生或是要讓他們死,且由蕭寧決定。

“將軍。”一行人快馬入城,果然無人在其他的城門看著,簡明且為蕭寧引路,直奔大牢。

守衛牢門的是簡明手中的將士,這也是為了防止有些人做出不當之事。

簡明道:“曹根據說有五子,死在殿下手中的是長子,餘下四人我這一口氣捉了兩個。最難得的是,竟然有曹根的人指認他們就是曹根的兒子。”

能把人拿下,這得是確認了對方的身份後才能做的事。

簡明尤其提到這一點,蕭寧走入大牢,“有人指認?”

“是,自稱是當初宮中之人,得見他們相貌,認出他們就是曹根之子。”簡明差點也把這事忘了,畢竟信中並沒有提起此事。

蕭寧應了一眼,目光流轉,卻透著一股寒意。

為敵人時,誰都希望對方的身邊有這等小人,因為小人可以為他們所用,更能亂天下。

可一但天下太平,誰都喜歡忠貞不二的人,似這等出賣舊主的人,怕是人人都欲誅之。

蕭寧提起道:“曹根雖然是亂臣,但也算是一代英雄,他手中的官員,多是不肯降於我朝者。殺了一些,我們也留了一些,沒想到竟然會叫我遇上一個指證他舊主之子的人。”

簡明聽出蕭寧話中的不悅,他本來也不高興的,可這人都出來了,他也是不能把人的嘴堵了吧。

“殿下放心,我也把人關起來了。”指證的人,雖然做的是利於大昌之事,但似這等賣主之人,誰都不喜歡,其中也包括簡明。

要不是不能直接把人殺了,或許簡明早想解決那麼一個人了。

當然,不能殺人,總是能把人關起來的。

關著,簡明不問曹根的所謂兒子們,倒是隻問這一個賣主之人,他是怎麼活到現在的,又是誰讓他告發所謂的曹根之子的?

這樣的行事,倒是被人質問了,簡明為何隻問他一個指認之人,卻不對曹根的兒子們有所追問?

簡明倒也乾脆利落的承認,因為他這一生最恨的就是背主賣主之人。

但凡讓他碰上一個,他就罵一個。

如此答案也是沒有誰了吧!

“殿下,他就是指證曹根二子之人。”簡明在前引路,可算是把蕭寧引到了牢前,兩間牢房,一間關滿了人,一間關的不過是幾個人而已。

蕭寧看向簡明所指的人,自是注意到被他所指的那個人鼻青臉腫,而在他的身邊,都是長得十分凶殘的人,聽到簡明的聲音時,全都抬起頭望向簡明,隨後落在蕭寧的身上。

“你用刑了?”蕭寧明知故問。

“那不能,這是有功於大昌之人,我們怎麼能用刑!”簡明相當乖覺的答話,衝蕭寧是一通的擠眉弄眼。大家都明白這意思。

蕭寧頷首道:“有功於大昌之人,理當重賞。拳打腳踢實在不妥。”

那一個被人打得眼睛都要睜不開的人,看到簡明時,那叫一個畏懼,結果看到蕭寧,尤其聽完蕭寧話,再也按捺不住地衝過來,“是,我是有功於大昌之人,我,簡將軍是不打我,可他讓彆人打我。這間牢裡的人,他們都打我。大昌不能這麼對有功之人。”

話說著,人更是衝到前頭來,看著蕭寧殷切的盼望蕭寧能救他出火海。

蕭寧笑了笑,走了過去,“確實,讓你受委屈了啊!”

“不,不委屈。”那人顫著聲音回了一句。蕭寧這張臉是相當能騙人的,她笑是如此燦爛,誰不覺得她是站在這一位指證了人,卻被關進大牢,卻被打得鼻青臉腫的人。

“不委屈那就好好地呆著吧。”蕭寧要的就是他這一句不委屈,不委屈不挺好的嗎?就好好地呆著,好好地被人揍!

“你,你不能這樣對我,不能!”本以為蕭寧來了,他受的委屈能夠有人主持公道,不想蕭寧的說辭跟簡明一個樣。

簡明就知道,他們家這位公主哪裡是不通情達理之人,小人,人人皆不喜之,蕭寧亦不例外。

“諸位大哥放心地招待他,下手有些分寸莫把人打死就成。”蕭寧說歸說,不忘同獄中同房的其餘人叮囑一聲,簡明附和地道:“對,彆把人打死就成,千萬要記得。”

那一位麵如死灰,不斷地叫喚道:“我,我是有功於大昌之人,你們不能這麼對我,你們不能。”

一聲聲叫喚的不能,誰把他的話當回事了?

簡明已然走到另一間牢房,“殿下,正是他們。”

站在不遠處的牢房內,兩男兩女在其中,身上穿著粗布麻衣,在看到簡明的時候露出了恐懼。

“曹根是你們的父親?”蕭寧一來倒不繞彎子,僅是如此問來。

牢房中的人無一人回答,簡明道:“殿下,我都問過了,他們都不承認。”

“他們居於何處?何時在此地安居?又都做了什麼?”蕭寧得不到答案也不著急,僅是再問,這回問的卻是簡明。

簡明道:“殿下問的我都查過,他們是一年多逃荒來的荊州,就他們附近的鄰居都說,自打他們來此安居,一向安分守己,終日隻是勞作,若是朝廷有詔,他們都願意聽從。兄弟二人和睦,夫妻間亦是恩愛。”

蕭寧頷首,“既如此,把人放了吧。親自送他們回去。”

沒想到簡明話音落下,蕭寧竟然做下如此決定,連簡明都給驚住了。

麵對簡明驚愣的表情,蕭寧道:“隻是一個不知所謂的人所說的話,大昌百姓,辛苦勞作的人,怎麼能一直關著人?不過,若是你們離開了牢獄便不見了,再落於旁人之手,旁人是不是再如簡將軍一般仁厚,我就不敢保證了。”

此話聽來倒是不假,有人想立功或是貪功的人,不會管你是真是假,隻要有這個可能,這便踩著人成事。

簡明揮手讓人打開牢門。本以為落入朝廷手中必死無疑的人,沒有想到他們還能活著。

“你當真放我們走?”其中一個老練些的男子開口再問,顯得不可置信。

“我從不認為一個不曾思損大昌的人需得死。曹根之子當年已然死於皇宮之內,如今再發現的人,除非他有亂大昌之舉,否則朝廷都隻當這是有人誣告。”蕭寧將最大的標準道明了,亦是告訴天下人。隻要安安分分的人,大昌斷不會為難於他們。

“殿下所言不錯。前塵往事隨著大昌得天下,早該塵埃落定,若不是有亂大昌之舉,何必揪著不放。當年曹根既不是陛下的對手,如今不過是傳言的曹根後人,何足為患。”簡明一臉的認同,甚是以為蕭寧這份豁達尤其叫人心喜之。

蕭寧頷首,簡明所言正是此理。

“在大昌,隻要你無愧於心,守大昌的律法,無人能傷及你們。將來,若是誰再揪著此事不放,不讓你們安生的過日子。各縣中皆有銅匭,隻要你們將你們受的委屈寫在上麵,我會知道,也定會還你一個公道。”蕭寧最後更是告訴他們,這天下之大,有他們的容身之地,不必再四處逃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