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第159章明鑒的鬱悶(1 / 2)

事實證明, 想看戲的人,最後看的更可能是自己的戲。

唐師手中握有假借朝廷之令,橫征百姓田地之人的證據, 人證物證俱在,不由任何人狡辯。

再以刑部的人一並合作辦理,案子涉及非一州而已, 縱然拿下的不過都是幾個替死鬼,蕭諶縱然不會出手取世族的性命, 也斷然不可能由著他們胡作非為卻一言不發。

於朝廷之上,蕭諶拿著一應鐵證,最後那些人將所有的過錯都往身上攬,一個世族都沒有拉上。

這還真是馭下有道啊!

對,是沒有證據證明世族們有參與不假,可他們的門人鬨出這等事來,難道以為都不需要付出代價?

蕭諶哪怕不會直取他們的項上人頭,也需要給他們警告, 若是再有同樣的事情發生,管教不嚴,禍害百姓,誰管不好家裡的人, 誰都要付出代價。

“治家不嚴者,貶官兩級, 若再有同樣的事情發生,你們這官也就當到頭了。”蕭諶正襟危坐,目光如同利刃,所到之處令人膽顫。

他們比誰都更清楚,蕭諶這樣的處置已然是手下留情, 若是無人懂得感恩,或是以為理所當然,且看看最後蕭諶是不是能說到做到。

自然,這樣的結局,大家都明了,所謂的治家不嚴,家裡的人鬨出這樣欺上瞞下,禍亂百姓之事,若說背後無世族撐腰,他們豈有這等膽子。

然涉及之人太多,且無實證。若隻憑猜測定罪,並不妥。

朝廷不願意徹查下去,也是因為人多。涉案之人,多為朝廷命官,若是一口氣將人全都換下,朝廷未必不會因此大亂。

人才,蕭諶從來都知道人才之重。世族傲立天下的根本,也正是因為人才。

天子與士大夫共治天下,並非一句空話,須知這天下欲治,非帝王一人可治,而須得天下士大夫一道,方有這天下大治的局麵。

若得罪的世族,一人還罷了,若是無數世族,一朝為世族所不能容,無人出仕,更無人願意為朝廷效力,彼時天下如何治?

世族自傲的底氣,足以讓他們揮霍。王朝,前朝大興得忍,今日的大昌,蕭諶也得忍。

蕭寧和蕭諶早就明了這點,也恰是為了將來不必再受這氣,是以才會不斷地加緊培養人才。

不過,不能一氣的將人換下,這些人,等著吧,早晚有一天,這筆賬蕭諶和蕭寧一定會跟他們好好地算算,斷不可能由他們就這麼過去。

蕭諶處罰的命令一發下,就算再想求情說話的人,你倒是有那個臉嗎?

也不想想你們自己做了什麼事,難道以為找不到證據,無法立刻定他們的罪,他們這些人就果真無罪了?

蕭諶以小懲,這是讓他們明了,事情的內情,大家都知道怎麼回事,不說破,朝廷不曾追究到底,這是給他們留了臉。

若是他們給臉不要臉,蹬鼻子上臉,就莫怪蕭諶跟他們來個魚死網破。

真要讓大昌王朝像大興一樣毀於一旦,蕭諶斷不能容,若真到這樣的地步,蕭諶也就不在意所謂的將來,以及來日如何治理天下。

王朝都被他們蛀空了,將要不複存在,蕭家還能討得什麼好?

臨死之前的瘋狂,若是他們不懂,請參考曹根。

這時候的蕭諶盯著他們目不轉睛地看著,大有他們若是敢再置喙半句,他便不會再忍,而是要向他們宣泄心中怒火,大家來個魚死網破的架式,太瘮人了!

故,真無人敢作聲了。

“強取豪奪百姓田地,損及朝廷聲譽,為禍百姓者,殺!”蕭諶動不了這些人背後的人,還能殺不了他們手下的人?

證據確鑿無人可以幸免,全都要死!

刑部的許原立刻出列,“唯。”

這一回是依律而誅之,不需要再議。

蕭諶的視線落在一側的官員身上,“另有一事再行改革,已經通過政事堂諸公同意,今即頒布推行。”

那一位取過詔書,立刻宣讀。

“......法吏迅速與各地百姓普及,凡他們所開荒之地,皆屬於他們,若有膽敢假冒朝廷之人奪其田地者,可綁之上交官府,官府若不受理,再有州,若是州再以不受,還有朝廷。

“從即日起,各州縣衙設鳴冤鼓,凡百姓蒙冤受屈擊鼓鳴之,各地官吏須以立刻處置,若有放置不理,無視鳴冤者,奪去官位,永不錄用。

“另,雍州設登聞鼓,凡各縣、州之案子不予受理者,百姓可親自前往雍州,於朝廷的登聞鼓上擊響鳴冤鼓,凡我蕭氏掌天下一日,聞登聞鼓響,必以受之,若有不受之帝王,可廢之。”

誰都想不到,竟然還會有人給自己定下這樣的規矩。

一眾人皆是不可置信,猛的還以為是他們聽岔了。

就連讀出這份詔令的人,同樣也是震驚地回頭瞄了蕭諶一眼!

上趕著給自己定規矩的人,算是絕無僅有了吧?

於蕭諶來說,為帝王者本就不宜過於任性,一個不小心犯了錯,損及的不僅僅是一人,而是整個國家天下。

規矩隻是底線,讓帝王亦不可過界,這有什麼不好的?

反正蕭諶覺得他這個皇帝當得挺好的,主動權掌握在他的手上,隻要他不改初心,不變初心,將來定能善始善終。

對,蕭諶給自己定下的要求真不高,隻要一個善始善終足矣。

善始是為能與這眾人建立這大昌天下。

善終唯願將來這群陪他打下天下的人,都能有一個好結局。終此一生,他不曾傷及一臣。

同時,蕭諶的視線亦落在蕭寧的身上,他最擔心的還是蕭寧。

“陛下聖明。”於此時,旁的話也就無須多說了,山呼聖明絕對沒錯。

這一聲叫喚讓蕭諶回過了神,“聖明,正是因為不夠聖明,所以朕需要諸卿的監督,也需要天下人的監督。朕更怕在你們一聲聲的聖明中以為,自己果真無不聖明。

“可今日之朕是未糊塗,來日,將來,誰又敢保證朕能一直不糊塗?

“人心難測,更是善變。朕為天子,得你們相助方得這天下,欲治天下,亦須諸位鼎力相助。朕坐在這個位子上,無一日不驚醒。唯恐走錯一步,令天下毀於一旦。

“朕,欲治天下,若能得你們相助,自是再好不過。若爾等不願助朕一臂之力,朕亦不強求。但若爾等有亂天下江山之心,朕絕不能容。”

一個能嚴於律己的人,對旁人的要求卻不過是望他們不添亂罷了。

蕭諶明了,人各有私心,為謀各自的私心,每個人都有他們各自的打算。

於蕭諶而言,私心可容,可為一己之私損及他人者,斷不能容之。

他的底線,他要告訴他的臣子。須得讓他們牢牢的記下,若有犯之,他不會容。

“臣等銘記。”蕭諶和前朝的小皇帝們總是不一樣的。

有軍隊在手,這個天下就隻能是他的。

蕭諶欲取士治天下,是以尊之重之各世族。不求世族皆一心為治大昌,為治天下,唯盼能得其中良臣,為國謀定,為民謀福。

可是,如果這群人膽敢另有算盤,或是欲瞞天過海,暗中生事,他斷不會容忍。治天下為安天下,亂天下之人,必當誅之。

不管一群人心裡怎麼想的,或是覺得蕭諶所言隻是在危言聳聽罷了,至少這明麵上,都縮著脖子做人,萬萬不敢當麵跟蕭諶扛上。

該殺的人自殺得片甲不留,要推行的政令,有了這殺人在前,誰敢當皇帝在玩笑?

蕭寧這個尚書令尤其讓人務必要落實,絕不允許有任何懈怠。

***

隻是還沒等她盯人把事情落實,蕭穎府上設宴的日子到了,蕭寧倒是想不去,盧氏親自過問,蕭寧縱然想不去,誰讓她能不去了?

最終蕭寧隻能老老實實的換上孔柔為她備上的合身曲裾,興高采烈地前往蕭穎的府上。

蕭穎自然是親自來迎,正好蕭寧一眼看到蕭三娘,同一時間蕭寧想起瑤娘剛回來,便跟她提及的事情。

“姑母。三姐的婚事定下了嗎?”蕭寧不好問起旁人,問蕭穎絕不出錯。

突然被問起此,蕭穎一頓,“你還有時間操心彆人的終身大事?好好想想你自己的吧。”

這話說得倒也沒錯,隻是對於蕭寧而言,答應過瑤娘的事,不問清楚該如何跟瑤娘交代。

“我的事急不了一時,三姐的事解決了,倒也是容易的。”蕭寧如此說來,再次引得蕭穎一番側目,“是有什麼人同你提起你三姐的婚事?”

聰明人就是聰明人,隻需要蕭寧的一句話,她便猜到定然是有人在蕭寧的耳邊說了什麼話。

蕭寧眼看著蕭穎要套她的話,她想知道的,反而蕭穎直到現在都沒說出口。

這可是萬萬不能的!

“姑母尚未告訴我三姐有沒有許配人家?或者說阿婆有沒有中意的人?”蕭寧一臉期待的望著蕭穎,等著蕭穎先回答她的問題。

“自然是沒有。家中人的婚事,雖說不讓你丟下國家大事回來參加,也會告知你一聲,若定下了人又怎麼會連你都不知。”蕭穎終於給蕭寧一句準話。

蕭寧這回滿意了。蕭穎問:“你回來不過數日,誰同你提你三姐的婚事了?”

整日呆在宮裡和政事堂奔波的蕭寧,哪有功夫見外人?

況且能讓蕭寧開口詢問婚事的人,又怎麼會是一般人?也正是因為如此,蕭穎更好奇了。

“陳家。仁侯之三侄兒,對三姐一見傾心。咦,人來了。”人還真是經不起念,蕭寧才說人,瑤娘且領著一個二十出頭的俊美男兒走了過來。

“長公主,公主。”瑤娘見禮,在他一旁的男兒連忙拱手一道見禮,隻是那眼神直往一旁的蕭三娘身上瞟。

蕭三娘並未察覺,然蕭寧和蕭穎在這兒看得分明,蕭穎屏氣凝神地盯著某位陳三郎,直到對方將視線依依不舍地收回,她也才作罷。

“長公主見笑了。”瑤娘告一聲罪,隻是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隻要守住規矩,不曾越界,縱然是蕭穎這樣的人物,也不會揪著此事不放。

“我家侄女惹人傾慕之,自喜之,何來的見笑。”蕭穎分外的坦然,也是覺得這事尤其顯得蕭家女好,陳三郎既無逾越之舉,看看,且看看吧。

瑤娘聽這豁達之言,心下亦是歡喜之極,與蕭穎道:“長公主如此說來,我心下便放心了。”

反正都知道是這男人跟女人間的事,最重要還得投緣,蕭寧隻能提一嘴,正好這大好的機會,蕭穎設下宴來,就是給了人機會能夠相看,若是中意的,各定好事,有何不可。

“不用跟著我們,自去忙。”瑤娘侄兒吩咐一聲,且讓他自己玩著去吧。

陳三郎雖然也想借此機會去跟蕭三娘碰碰麵,若是能說幾句話更是再好不過,總是記得長輩在此,他表現得太過急切,反倒惹人不喜之極。

不想他還沒來得及拒絕,蕭穎已然道:“你姑母說話你隻管照做,我設下此宴,就是讓你們隨意的。”

觀陳三郎的模樣,是個知禮的人,至於能不能讓蕭三娘點頭答應這門親事,且看本事了。

“是。”陳三郎不好再推辭了,這倒退了去。

隨後,一乾人的視線都落在蕭寧的身上,蕭寧無奈地道:“我就算去,沒有家長跟著,你們倒是不怕我吃虧了?”

蕭穎都想翻白眼了。蕭寧吃虧,全天下的人把虧吃完了,也輪不到蕭寧來吃虧。

這回輪到蕭寧無言以對,好在這個時候行來好幾個人,明鑒,顧義都在其中,當然還有顧承。

顧義倒不贅言,一來就開門見山,“請殿下為媒如何?”

突然被點名要做媒的蕭寧一愣,一眼便看向顧承,顧承很是大方地承認道:“殿下沒想錯,是我的事。”

這女子爽朗大方起來,一般人都比不上。蕭寧無奈,隻好問:“顧先生且說,看中了哪家的好男兒?”

“那一位齊妙,殿下以為如何?”顧義麵帶笑容。

人啊,正好是蕭寧的人,這一位齊妙是當初蕭寧在太廟發現的人才。演一場戲,得一個有用之人,蕭寧豈會將人留下,自是帶了出來。

這些年來,齊妙腳踏實地地,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現下已在吏部為文書。

雖然官階不高,能在短短的幾年內做到這一點,顧義更是觀察過,是個心細如發,胸有丘壑之人。

蕭寧自然是詫異,齊妙如此好福氣,能娶得顧承為妻?

“阿承如何看待齊妙此人?”詫異歸詫異,人總是蕭寧的人,雖說顧義來問,定然是已然跟顧承達成一定的共識,若顧承不曾點這個頭,顧義斷不會跟蕭寧提起,更是讓蕭寧做這個媒,蕭寧還是要當麵問問。

顧承跟了蕭寧幾年,蕭寧是把人當成儲備人才來的,將來她的家庭好與不好,對未來她走的路之長遠,亦是事關重大。

“此人我見過。其實早在隨殿下巡視前,父親便提起,這些年齊郎君與父親相處得不錯,我也算滿意。”人是顧承見過的,也是樂意了,這才想請蕭寧出麵。

“好。”既是都樂意的事,蕭寧豈有不答應的道理。顧義笑道:“有勞殿下。”

蕭寧身邊的人,若是由蕭寧牽這個線,讓他們各成好事,想是將來不管他們走到何種高度,有蕭寧在上頭盯著,都不敢亂來。

顧承在一旁也連忙朝蕭寧福身以謝之。

“看來姑母今天這場宴會,定能成不少好事。”蕭寧感歎起來,明鑒在一旁補充地道:“天下最矚目之莫過於殿下是否能成好事。殿下,某為殿下解說一番這宴會中的各家男兒如何?”

明鑒這不正經的性子啊,可也隻有他能用最輕鬆的話,說出這難免讓人尷尬的事。

蕭寧並不是拒人於千裡之外,不樂意成婚的人,趁此機會瞧瞧四下的男兒,或許能發現一個不錯的人選,何嘗不是好事?

是以,蕭寧頷首道:“好啊,有何不可?”

可把明鑒樂壞了,明鑒馬上站到蕭寧的一旁,與蕭寧細細道來,“與殿下年歲相仿的,雖說有不少人家的人是定了婚事了,但也有不少人盼著能一步登天的。”

所謂的一步登天,懂的都懂。

蕭寧隻是更捉住另一層重點,“明先生費心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