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第171章立足之根本(2 / 2)

該繼續也是他們繼續,若不是他們言行不當,蕭寧也不至於停下糾正他們,好讓他們自己把話說清楚。

蕭寧等著,其他人也等著,一旁的顧承跟著蕭寧一道來的,有幸站在一旁,於此時走了過去,將姚拾兒的衣裳為她重新披上。

“將軍之功,無人能抹殺,將軍之過,亦不可抹去。”這就是顧承的態度,也是蕭寧的態度。

姚拾兒有些哽咽地道:“我明白。”

有什麼不明白的。蕭寧不會為她辯解出無錯的結果,一個尤其分得清是非對錯的人,更容不得旁人左右已然發生的事實。

李禦史道:“既然姚將軍承認你是為爭功而開城而放胡人進城,此案還須再審嗎?”

這回問的是蕭寧,證據已然確鑿,就是姚拾兒也供認不諱,案子還有什麼必要查下去的理由?

“你說呢?”蕭寧不答而反問於正主姚拾兒。姚拾兒道:“開城門迎敵,我為的並不是爭功,我要的是向天下人證明,女人從來不比你們男人差。”

說到這裡,姚拾兒凶狠的目光落在李禦史和馮非仁他們這些男人身上,帶著幾分恨意。

“正是你們,處處不想女人出頭,也是你們,處處想讓女人成為你們的附屬,處處壓製女人,縱然我們從來不比你們差,可你們從來都看不起我們,恨不得我們這一輩子如同木偶一般,任由你們擺布。

“可是,憑什麼?憑什麼你們可以三妻四妾,卻要女子從一而終。憑什麼你們左擁右抱,還須女子為你們操持家事。你們把女人當什麼了?就算她們為你們侍奉長輩,為你們生兒育女,你們可曾在心中敬過她們,認為她們也須尊重?

“你們沒有。你們隻會對女子無儘的索取,視我們為所有物,若有半點不如你們意,你們便想將我們毀掉。看,我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

“你們想要我死不錯,你們也不僅僅是想要我死,你們更想通過我,把天下的女子,所有能乾的,出仕為官,為將的女子全都拉下馬,將她們殺光。

“殺光了,就再也沒有人敢像我們一樣出頭,既不願意聽你們擺布,也不會再與你們爭權奪利。這個世界又再跟從前以樣,以你們男人為尊,女子為卑。

“對,我就是想改變這一切,我就是不滿你們男人對女子的無視,不認可。我想,把你們男人都殺光,殺光了,這個世界隻剩下女人,往後,你們再也休想控製女子。”

“哇!”姚拾兒的一番話,引起一片嘩然,李禦史指出姚拾兒大喊道:“無法無天,無法無天。殿下,如此狂妄之言,殿下都聽見了,萬萬不能縱容之。”

姚拾兒哈哈笑著,“你們敢說,你們沒有要將我們殺儘的意圖?就連公主殿下,你們何嘗不是想除之而後快?我不過是比你們膽大,我敢把話說出口而已。你們不敢,不代表你們不想不是嗎?

“你敢當眾發誓,你不曾有殺殿下之心,不曾想殺光天下間能乾的女子,若你有過半分念頭,且讓你這一生斷子絕孫,一家自此敗落。”

李禦史真是要瘋了,這樣的誓言,那是能隨便發的嗎?

“怎麼?你不敢?你不敢,是不是因為你心裡比誰都清楚,你跟我一樣,一樣想殺光我們這些出頭的女人。所以,你又有何資格斥責於我?”

姚拾兒要的就是李禦史這表現。有話不敢說,隻能怔怔地望著她,她便再接再厲,定要將這些男人最醜陋的一麵,全都揭露在人前。

“陛下,你就由著她這般胡言亂語?”姚拾兒這樣的態度,發瘋得令人畏懼,叫人更是拿不準,她還要鬨出什麼樣的事。

對於不能控製的一切,他們的想法是一樣的,將這此不案的因素,儘都鏟除,一個不留。

蕭寧麵對這樣的疑問,亦帶著困惑地道:“姚將軍道明心事,指證於人之言,不過是將心問心。若問心無愧者,何畏之?右仆射以為不妥,明侍中,顧中書令以為不妥?”

蕭寧還是以理服人的,看看這人都沒有發表意見,欲阻止姚拾兒再說下去的意思,倒是你這一臉害怕的樣子在人看來,讓人不禁多想,你是有什麼樣的打算?

“臣並不覺得不妥。問案審情,不過是為查明事情的始末,為何作案,如何作案,一樣都不能少。”明鑒那是相當配合。姚拾兒犯下的過錯,無人想為她洗去,可是,一個個用心險惡的人,他們的心思也該讓天下人看個清楚。

一般的時候,如此撕破臉的問題,確實有些不妥,既如此,有了這樣一個機會,仔細的問清楚他們各人內心想法,姚拾兒敢做敢認,你們呢?

確實不敢披露真心所想的人,這一刻對姚拾兒咬牙切齒。

果然不愧是蕭寧教出來的人,依然不是什麼好東西,就隻會瞎鬨騰,落人的臉。

“殿下,問的既是案情,自不該讓她胡說八道。”李禦史覺得,怎麼著都不能由人問得他們答不上來。

姚拾兒罪無可赦,怎麼處置她都不為過,讓她在這兒張揚吵鬨,不妥。

蕭寧掃過李禦史一眼,“李禦史的意思,你是不相信姚將軍正是存了與天下男兒一爭高下之心,方才做出這等天.怒人怨之事?”

???李禦史是這個意思嗎?連忙否認道:“自然不是。”

“為何你所言,她是胡說八道,讓我們不可信?”蕭寧不過是指出某位的雙標,姚拾兒坦露心聲時,他們聽來自是認定了眼前的這一個人就是罪無可赦;一旦姚拾兒將他們的心思說破時,他們麵上無光,就恨不得把人的嘴堵上。

人啊,這就是男人嗎?

李禦史就知道,蕭寧本就是站在女人這一邊的,不管在什麼時候,就是要跟他們男人作對。

現在聽聽蕭寧套話,氣得李禦史火冒三丈,偏又不敢說出他就是雙標的行事風格的話來,果真是不要臉到了至極,能認下這話?

蕭寧就知道有人是不肯承認的,雙標黨總是對彆人苛求,對自己一向無視任何規則。

“是啊,看看你們,敢做不敢當。明明就是一群容不下人的小人,非要把自己標榜成君子。你們是君子嗎?君子海納百川,能容萬物,君子一視同仁,從不輕視他人,更不妄自菲薄,自視甚高。”蕭寧幫忙懟人,姚拾兒怎麼能放過這大好的機會,自然是要再添一把火。

MD!隻知道蕭寧身邊的人都是口齒伶俐的人,可是你一個女將,你就是上陣殺敵的人,你怎麼嘴皮利落成這樣?

對於這個問題,他們既是不敢問出口,姚拾兒也沒打算為他們解惑。是以就那麼看著,大眼瞪小眼,姚拾兒毫不掩飾對他們的輕蔑,他們也不掩飾對姚拾兒的不滿。

一個女人,什麼話都敢說,什麼事都敢做,還把他們當回事嗎?

就你們這德性,還想讓誰把你們當回事,有這個臉?

這要不是考慮到武力值,絕對比不過一個上陣殺敵的女將,都有人挽起袖子要衝過來了。

蕭寧一眼掃過旁邊揮筆如灑,掃過在場的人那神色時,分外的認真。

就是不知道,他們如今的所有表現,任何表情都會呈現給天下人看,他們會變成什麼樣兒?

可惜,作為一個在幕後操縱的人,蕭寧要的就是他們最真實的反應。

“殿下,追究我們的稟性,如今並不是好時候。現在要審定的是姚將軍犯下的罪行。因她之故,無數百姓將士慘死,就連寧箭將軍也被胡人兵馬踐踏至死。殿下難道想偏袒姚將軍不成?”李禦史不想再跟蕭寧扯東扯西,案情明了,事實證據都擺在眼前,還須再問什麼,直接定罪就是。

“敢問禦史,殿下從始至終,哪一句否認姚將軍的罪行,又曾偏袒於姚將軍?在場的諸位誰聽見了?”顧承於此時大聲地質問。

蕭寧從未說過半個字偏袒於姚拾兒,李禦史倒是敢紅口白牙的誣陷人。

“我是不曾聽見。”明鑒又一次配合,打了個哈欠說出,眼神更是往李禦史身上瞟,這一位急了,他急了啊!急了,便口不擇言。

李禦史在聽到明鑒的聲音時,真是連生吞了他的心都有。

這麼一個男人,無條件地站在蕭寧那一邊,就不是個男人。

一群人聽了半天,蕭寧確實沒有說出半個偏袒姚拾兒的字,要扣人罪名,未免也太過分了。

蕭寧聽著有人幫她說話,神色淡淡的掃過李禦史,“問案審案,原本皆應該有序完成,若不是各界人士都聽在耳朵裡,就憑禦史一句話,怕是人人都要道我蕭寧偏袒部下,有失公正。禦史,你倒是說說看,此事,孰是孰非?”

真想把蕭寧的嘴堵起來啊!

每一回開口都能戳人心窩子,誰能樂意見著這樣的人。

李禦史能怎麼辦?

話柄落到人家手上了,這也是他一時著急了,審案問案,哪裡是能急得來的,倒是又讓他不得不退一步。

“臣失言,望請殿下恕罪。”事到如今,就是再不想認慫,也不得不認。李禦史是終於低下了頭,同蕭寧賠起禮來。

蕭寧一聲冷哼,“難為李禦史了?”

李禦史隻道失言,旁的自是不認,他倒是聰明絕頂,想就此糊弄過去,叫蕭寧恕罪就成了?

哼!蕭寧既然敢跟他們挑白了說,現在同樣也是斷然不肯由他們輕易糊弄過去的。

“是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向殿下賠禮。”李禦史亦無他法,蕭寧一看就是不想就此罷手,非要把事情鬨明白,他若是再跟蕭寧硬杠,吃虧的隻能是他。

看看馮非仁,這賠禮得快,人家不就不跟他計較了。

該認的錯認完了,接下來還是先把最重要的一點辦完:定姚拾兒的罪。

蕭寧就是要與他們爭一個對錯,對就是對,錯就是錯,誰都一樣,不會有任何的例外。

於此而始,再不由男人以性彆定是非對錯。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隻盼諸位切不可一犯再犯。我雖不願意與你們計較,未免顯得你們從心底裡便看不起女子,叫人說中了你們心事,為此,你們惱羞成怒,口不擇言。”蕭寧於此時提醒他們一句。

馮非仁失言,現在是李禦史失言。都說是失言,不過是說出了他們心中最真實的想法,敢做不敢當嗎?

若是不想惹人誤會,最好他們能管好自己的嘴,彆再鬨出同樣的事。

“殿下所言甚是。”明鑒於此時附和,“眾人在此,旁人不曾失言,倒是你們,一再失言,果真是失言?”

這個人,等有機會,一定要把他拉下馬,管他是不是世族出身!

明鑒話說得太可氣,自是惹起了眾怒,眼神達成共識,打定了主意,將來一定要先把明鑒解決。

“言歸正傳。姚將軍還有什麼話要說?”蕭寧這一回終是問起姚拾兒,也讓本來火冒三丈,想生吞了明鑒的人都將視線轉移到姚拾兒的身上。

姚拾兒在此時望向蕭寧,緩緩地跪下,“姚拾兒有負殿下教導。”

話畢,朝蕭寧一拜再拜,三跪九叩,行的是最高的禮節。

“你隻負於我?”蕭寧問起姚拾兒,姚拾兒伏身在地的動作一頓,蕭寧道:“你犯下的過錯,除了他們所說的開一城城門之外,是你說,還是我來嗎?”

姚拾兒渾身一顫,最後終是張不開這口。

蕭寧一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你不願意說,那就由我來說。”

“殿下。”姚拾兒知道蕭寧一向是說到做到的人,可是,她不想,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她所犯的過錯。

“敢做敢當。當日.你做此決定,如此行事時,難道以為你做的事天衣無縫,無人察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若不然,因你而死去的將士百姓,我何以麵對?”蕭寧質問姚拾兒。

得,馮非仁都聽出來了,蕭寧的言外之意,有些事他查得還不夠清楚。蕭寧查到的比他更多?

“諸位以為,人之錯,觸及國法,論其罪,該不該徹查到底?給天下人一個交代?”蕭寧但有此問,下頭的人交頭接耳的討論,隨後皆異口同聲地回答道:“該。”

“你為一己私心,開城門,不戰而退,更借西胡兵馬之手,排除異己,致使百姓死傷一萬三千人,將士枉死兩萬七千六百四十二人。這筆賬,你認嗎?”蕭寧既然查了,所有數據皆了然於胸。

此時道來,這樣的數目聽在眾人的耳中,再一次叫他們震撼。

就是李禦史他們這些人,也斷然想不到,他們沒能查出來的數據,蕭寧竟然查得一清二楚,更是披露在人前,直問姚拾兒。

蕭寧明明不想讓人有機會可以攻擊女子,為何卻連一絲一毫要掩蓋的意圖都沒有?

一時間,眾人都覺得鬨不明白蕭寧的心思了。她就不怕將此事披露,惹起天下眾怒?

本來這些人就是想挑起眾怒,以令天下的女子再也沒有出頭的機會。

姚拾兒被蕭寧再次追問,眼中含淚,終還是低下頭認下道:“認。我之過,因我而亡死的百姓和將士,我都認。可是殿下,此乃我一人之過,與天下女子並無乾係,也與殿下毫無乾係。”

此話道來,蕭寧道:“你說你是為了天下女子出頭,想讓天下人看到女子的本事而做下這等滅絕人性,殘害同袍之事。可你知道,為何這個世道從前儘由男人說了算?”

蕭寧從未與她們上過這樣的課,如今看來,也正是因為從來沒有上過,以令她們覺得,男人和女人之間,非要拚個你死我活,才有可能讓天下女子立足於世,不再輕易叫人拉下馬,欺負得了。

“你們知道嗎?身為男人的你們,又知道嗎?”蕭寧問完姚拾兒,姚拾兒答不上來,隻能怔怔地望著蕭寧。蕭寧隻好再問其他人,包括那些飽讀詩書,理所當然的認為他們男人該主宰天下,不令女人染指的人。

可是,不管是男人或是女人,每一個都一時答不出蕭寧這個問題,更奇怪於蕭寧會如何來回答這個問題。

“自史書中有載,為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的大禹是男人,開創第一個王朝的夏啟是男人。寫出諸子百家為後世推崇向往大道的是男人;著無數治國平天下之策,運籌帷幄之中,決勝於千裡之外兵法的依然是男人。

“是,或許你們會說,對,這些史書上有記載的人都是男人,女人連名字都少有記載,那都是男人處處壓製女子,叫女子連出頭的機會都沒有,所以,才沒有女子的任何成就。”

蕭寧不必女子們開口,已然知道她們會有什麼樣的反駁。

“那麼你們就沒有想過,由你們開始,你們就像曾經史書上記載的男人一樣,鎮守邊境,忠君不二為世上稱頌;為國為民謀福萬世,寫出如前人之經典流芳百世,而令天下男人正視我們女子,再不敢輕視我們女子,也無法再抹殺我們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