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第171章立足之根本(1 / 2)

如此, 蕭寧便讓人於雍州敲鑼打鼓,昭示即將公審,姚拾兒為爭功開城門放西胡兵馬入豫州一案。欲參與公審者,皆可報名。

說好今日開審, 蕭寧說到做到, 以一個半時辰的時間報名, 隨後抽簽, 士農工商軍, 每界人士各擇九人,抽簽決定誰能進入登聞鼓聽審,公平公正。

雍州是難得的又熱鬨起來,一陣陣的叫喚落在人的耳朵裡, 不少百姓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怎麼好好的折騰得這麼大?

最後還是有知道內情的人為之細細地解釋起來, 不用說,這就是上位者折騰出來的事。

雍州裡現在最大的就是這件事, 為了這案子, 其他地方都鬨著說要把鎮國公主的權利收回, 往後都不讓鎮國公主管理朝廷的事了。

啊,蕭寧在雍州所得擁護,馬上就表現出來了,這麼大的事,那可不成。

蕭寧處處為百姓謀利,若是像蕭寧這樣的人都不被朝廷所容, 往後這天下還有他們百姓的活路嗎?

往後朝堂之上都是那些小人作祟,他們可不許彆人隨便的誣陷於蕭寧。

是以,百姓們最是積極, 迫不及待的報名,他們要參加所謂的公審,斷然不允許任何人胡亂說他們鎮國公主殿下的不是。

百姓們最是務實,其他人,士之代表,自然是以天下名士為代表,報名想參加的都不在少數。

與此同時,就此事提出不同意見的人,自然就是無類書院。

無類書院中的人,自有人提出,他們這些還在讀書的人,也該作為一方代表,士是士,他們是學子,也得給他們九個名額,然後按其他各界人士一般,抽簽定人。

這一點,也想讓這些尚未出仕,卻也處於天下旋渦中心的人好好地體會體會,官當起來那是極為不易的。朝廷重臣們一致同意,另外再給九個名額。

在等著各方報名,抽簽決定由誰來參與公審的時候,蕭寧更是從她的公主府和史官中挑出些人來,隻與他們叮囑道:“凡公審所言,皆如實記載,不得有失公正,更不能有半分造假。你們是記錄之人,我不需要你們以任何情感評論任何人。”

突然被蕭寧叫來,完全不太明白發生什麼事的人,突然聽到蕭寧的要求,半響沒緩回神。

可是一想蕭寧這要求,並不過分吧?

雖然不過分,不過他們也很奇怪,蕭寧究竟要做什麼。

“左史記言,右史記事。你們與史官一道,都會記下這古往今來的第一件公審於天下之案。所以,我對你們的要求,也僅僅隻是,你們從實而記,於公審之上,人之一言一行。因為這將記入史書。”蕭寧要求他們,也會將為何如此要求他們的原由道來。

一群近二十人,其中史官不過是寥寥數人,亦不曾想過,蕭寧要求他們記言記事,隻要一個公正。

被喚來的史官們,其實一直擔心,蕭寧會不會讓他們違心而記。

這一回有了蕭寧的話,他們都放心了。

對啊,這是他們鎮國公主,一向公正公平的鎮國公主,豈是那等在背後搞事的小人。

蕭寧眼中閃爍著光芒,“不僅是記入史冊,天下人都將會看到你們的記載。”

嗯?這一回倒是叫人納悶了,怎麼會叫天下人都看到他們的記載呢?這還要刻碑著傳?

這個問題,蕭寧不打算在這個時候回答他們,該讓他們知道的時候,蕭寧並不會吝嗇,但有些事,要是過早的公布答案,太沒意思了。

“另外,擅長作畫者,你們隻需要將每個人的神態畫下來,要快。”讀書識字的人或許少,可是這會看圖的人不會少吧。

蕭寧自然就想起了素描,動漫這回事。

早先她就有過這方麵的想法,也覺得想讓一件事為天下人所知,配文配圖,圖文結合,把複雜的事情簡單化,也是一種傳播文化的手段。

況且,圖文能將人的神色完全呈現出來,這種感觀,難道不比單純看文要好玩得多。

既然想讓這場公審為天下所知,蕭寧豈有不費心的道理。

人要記事,圖也配上,等到這場公審畢,絕對會是另一場好戲的開始。

蕭寧的命令,被蕭寧特意傳了素描手繪的畫師們,雖然對蕭寧教的這新的畫技好奇之餘也是不解,怎麼能繪出這多種多樣的圖呢?

後來吧,因這是蕭寧的命令,無論他們再怎麼不解,蕭寧既然想出來,吩咐下來,他們也隻能照做。

短短大半日,從報名到抽簽,各方代表都選好了。

人,很快被安排到登聞鼓處。

一應人都到齊,今日都等著看這從未有過的公審,百官全都到齊,也都得知這則消息,不約而同地將視線落在蕭寧的身上。

要的各界人物都到齊了,蕭寧這個主審官,她倒是還想弄出什麼把戲?

“帶姚拾兒。”然而讓他們再一次意外,蕭寧完全沒有任何要拖延下去的意思,僅是一聲吩咐,且讓人都在這一刻把姚拾兒帶上來。

姚拾兒啊,昨日被蕭寧一番質問,罵得她終於清醒過來,她意識到,究竟她做錯了什麼。

後來這一天發生的事,每一個人的反應,蕭寧都讓玉毫告訴她,她也才意識到,蕭寧與她說的那些後果,並不是危言聳聽。一切都在蕭寧的預料中。

那麼後續呢?

若是最後果真一如蕭寧所說的那樣,男人借此良機,將她們女子再次鎖回內院之中,眾女子一道的努力,蕭寧十幾年的努力,都毀於一旦了!

姚拾兒從來沒有像這一刻一樣的怨恨自己,恨自己的糊塗,竟然想出這樣卑鄙的法子,將天下女子都推入懸崖邊上。

如今,如今她能如何?

一遍一遍地問起,究竟她可以用什麼樣的辦法,改變他人對天下女子的感觀,不會讓其他女子因為她的過錯,終此一生都將被男人鎮壓。

想了一整日,姚拾兒其實也想從蕭寧處得一個答案。

蕭寧曾經作為她的引路人,一直都是她的偶像,她想以蕭寧為目標,這一生必帶領天下的女子走向自強自立的道路。

陷入困境中,她第一個想到能幫她的人隻有蕭寧。

蕭寧是不會讓大好的局麵,因她一個姚拾兒而毀掉的,所以,她可以不相信自己,隻要相信蕭寧就可以。

姚拾兒就算見不到蕭寧,無法向蕭寧表明她的悔意,可蕭寧既然主審此案,無論蕭寧做什麼,她隻需要配合即可。

“殿下。”蕭寧既是主審,蕭諶亦不想在此給蕭寧壓力,也讓旁人有了攻擊蕭寧的理由。因此並不出現,隻將一切交給蕭寧。

見蕭寧,四周有姚拾兒認識的,也有陌生的人。不過,都沒有關係,她隻要認蕭寧一人足矣。

蕭寧看著姚拾兒在一夜間似是失去了所有的精氣神,看著蕭寧時,低著頭,連看都不敢再看蕭寧一眼。蕭寧心中一揪,可是,姚拾兒她錯了,而且錯得離譜。

死在她手裡的將士何其多,每一個人,他們何其無辜?

蕭寧不再考慮姚拾兒此刻的悔恨,她隻揚聲道:“人犯在此,諸位有什麼想問的隻管問。”

麵對這樣的蕭寧,一群人對視一眼,實在有些拿不準。

最後還是馮非仁這個揭發者先出麵道:“我自豫州得知,豫州城門破,西胡兵馬得以長驅直入,非為西胡兵馬攻城而破,而是姚將軍打開城門,把人放進來的,是與不是?”

姚拾兒聽著聲音,不是蕭寧的聲音,但這一個人看著她的眼神,那是恨不得將她除之而後快的眼神。

對這些目光,這些年來姚拾兒早已感受深切,對於脫離了男人掌控的女人,男人確實都隻是想將人殺之,毀之。

他們,不僅是想要她死,更打算透過她要蕭寧,甚至讓天下出頭的女人死。

姚拾兒想明白了這一點,也正是因為如此,沉著的回答道:“是。”

聽到這一聲是,應得過於乾脆,實在讓人詫異。

馮非仁道:“你究竟為何如此?陛下對你有天高地厚之恩,你以一介女子之身能為將軍,號令千軍萬馬,大昌以邊境托付之,亦是將百姓托付之,你怎麼敢有負聖恩,竟然放任胡人入城,殺我百姓將士?”

這話到最後問得那叫一個痛心,內容叫一些未必清楚內情的人亦不禁嘩然。

竟然是出了這樣的事嗎?

姚拾兒麵對馮非仁的問題,答道:“是,陛下對我有天高地厚之恩,若沒有陛下信任,殿下教導,我絕無今日。可是,這位郎君難道以為,身為女子,能為將軍,號令千軍萬馬,我憑的隻是陛下的信任?”

言儘於此,姚拾兒突然解下了身上的鎧甲,這樣的舉動引人側目,馮非仁急忙地道:“姚將軍你這是何意?”

想說出男.女有彆的話,指責姚拾兒不知羞恥,結果在看到姚拾兒身上的傷疤時,馮非仁說不出彆的話來了。

是什麼樣的經曆,才會讓人的身上留下這許許多多的傷疤,每一道都看得人觸目驚心,難以想像身上被刺入這樣的傷,姚拾兒是怎麼活下來的。

“我身上的傷,都是在戰場上留下來的。這一道,是與曹軍大戰時留下的;這一道,是在進軍揚州時留下的;這一道是與胡人對戰時留下的......”

如果說看到姚拾兒顯露出來的傷口讓他們震驚無比,在聽姚拾兒細細道來身上所有的傷,每一道對應的是哪一個敵人時,眾人都沉默了。

“陛下對我有天高地厚之恩不假,可是,若我是一個貪生怕死的小人,今日,我當不成這將軍,也無法號令那千軍萬馬。

“是以,你可以細說我犯下的過錯,同樣也不能隻憑一句輕飄飄的陛下看重,便要抹殺掉我從一個小小的士兵,憑軍功成為將軍的經曆。”

姚拾兒認她犯的錯,可也不允許任何人,以任何的理由抹殺她的功。

她和天下的每一個男人都一樣,要建功立業,便要付出努力。甚至,她比尋常的男兒還要努力。

姚拾兒麵容肅穆的望向馮非仁,希望他可以記下她所說的每一句話。

“馮郎君失言了?”明鑒亦是感觸頗深,看著姚拾兒身上的傷,每一道都是衝鋒陷陣在前,不畏生死而戰留下的。馮非仁就算想抹殺姚拾兒的功績,也休想能如願。

馮非仁自然是不願承認的,蕭寧也在此時道:“功是功,過是過,你們男人便是如此功過不分的?”

問得馮非仁一頓,蕭寧覺著他們一杆子打死一船人的做法,確實讓人不太喜歡。

可是,他們不喜歡的,蕭寧這些女子們同樣也不喜歡,與他們糾正,他們倒是改一改啊!

顯然他們並不打算改改。

蕭寧隻與其他眾人有問,“諸位以為,賞罰不分,功過不分,當否?”

請來的公正人,各界人士代表,就是要讓他們做出評價,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

自然,若是當真錯了,該認的就是得認。

“不當。”一陣陣響亮的回答,眾人的視線都落在馮非仁身上,就隻是為了讓馮非仁認一個錯。

“請馮郎君致歉。”說錯話,怎麼能輕易的掀過。今日聚集在此,本就為爭一個對錯而來,要的也是一個公平對待,既然馮非仁自己說錯話,錯得認。

馮非仁萬萬想不到,他第一個開口,竟然最後成了眾人口誅筆伐的對象。

他們是不是忘了,他們是為誰而來的?

這麼一想,馮非仁便望向其他人,想讓其他人出言幫他辯解一句。

但這個事,擺在眼前了,所謂的對與錯,就不是他們想不認就能不認的。

至此,馮非仁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說錯了話,該認的錯,就得認了。

“在下失言,望請恕罪。”馮非仁不想再揪著此事不放,隻能如他們所願的道一聲歉,如此就能繼續下麵的問罪。

“望請這位馮郎君,往後有話說話,不要處處都想將事情推到所有人的頭上。一人所犯之過錯,可問及妻兒家人,這都是律法所定,旁的人,除非你們也認定了男人犯下的過錯須得你們所有男人一並付出代價,否則,切不可再失言。”

蕭寧這回是將所有男人的險惡用心一並道破,請他們務必記住這一點。

有言在先的事,若是他們還是一犯再犯,便怪不得她們女子容不得。

馮非仁明白,蕭寧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便不是再與他商量,而是警告,警告於他,若再失言,就不再是一句道歉完事。

“殿下,還是言歸正傳吧。”蕭寧這麼為女子撐腰,亦是讓他們看明白,就彆想再用這些事左右蕭寧,再想拉著其他為官為將的女子,隻怕這個主意也是斷然不可能的。

既如此,且繼續,總能尋得到彆的方法。

李禦史要蕭寧言歸正傳,蕭寧冷笑一聲,“好,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