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第186章願為太卿否(1 / 2)

大明宮內的競技場, 那是蕭寧參照後世的運動場所建,一層層陡高可見,錯落有致。

尤其這麵積對於第一次來到此處的人而言,那是一種震撼, 感歎於蕭寧如此大手筆, 實在了不起!

“這樣的競技場, 大明宮內有多少個?”蕭諶其實對自家地盤都不太清楚, 也正是因為如此, 低下頭小聲地問起蕭寧。

蕭寧瞟了蕭諶一眼,“一個還不夠嗎?”

這話讓蕭諶鬆一口氣,連連頷首道:“夠了夠了, 怎麼可能不夠, 太夠了。”

他不是擔心蕭寧覺得既然建了, 乾脆多建幾個。

“一個大明宮有一個足矣, 彆的地方若是想建,須得暫時緩一緩,不宜操之過急。”蕭寧這一回難得沒跟親爹在同一個腦回路上,而是想起了運動場, 那可是後世一直作為各種表演場所建起的地方。

大昌要是也想參照此來, 井無不可。

“對,不宜操之過急, 你能明白就好,你能明白就好。”蕭諶趕緊補充, 也是想讓蕭寧暫時先放一放, 不急於一時辦這事。

蕭寧算是明白了,蕭諶還怕蕭寧過頭了,把這麼一個不好建的地方, 普及各地?

值於此時,蕭寧衝蕭諶道:“阿爹難道不知道,咱們大昌很窮?”

大昌自建朝以來,朝廷的俸祿都是蕭寧發的,現在就算鹽歸官營,一時半會想有錢,或是想把錢收到手,容易嗎?

蕭諶自己心下有數,就算沒有去國庫看過,也不妨礙他知道他這個皇帝當得有多窮。

“說到錢,怎麼我當皇帝到現在,沒人提起建陵墓一事。”蕭諶沒頭沒腦冒出這一句,蕭寧......

比起蕭寧,他是不是更應該注意下盧氏和蕭鈐的表情?

那恨不得把蕭諶吞了的眼神,就是在無聲地警告蕭諶,你在你爹娘麵前提陵墓的事,是欠抽嗎?

蕭諶急忙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自來的規矩,以國庫三成收入建陵,無人提及,倒顯得我......”

“太窮。”蕭寧搶答一句,好讓蕭諶知道,他的臣子們都是很體貼的人,知道大昌太窮,所以才會絕口不提讓他建皇陵的事兒。

畢竟連俸祿都是蕭寧私庫所出,還用得著再說嗎?

蕭諶眉頭不斷地跳動,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女兒說起很窮這一點,他心裡受到何等打擊蕭寧考慮過嗎?

事實擺在眼前,還是不要做無畏的掙紮吧。

“去去去,離我遠點。”蕭諶無奈地將蕭寧打發,這會兒各家都坐在位置上,每一個人都看著前麵空蕩的場景,感歎於這地方是真大的同時,也讓他們不禁地想,能在這地方奔馳,挺好!

蕭寧蕭諶嫌棄,不願意再多看她一眼,她無所謂的聳聳肩,立刻走得遠遠的。

場上隨著人到齊,一陣陣鑼鼓聲響起,傳入眾人的耳中,引起一片側目。

“請各隊入場。”作為裁判的人,大聲地叫喚,請紅藍兩隊人各自入場。

12對12,男.女各12人,這比例看下來,蕭寧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若是有一天,朝堂之上的女子們能占據百官一半的數目,如同眼前這一幕一般,那該有多好!

蕭寧憧憬著,顧承在一旁道:“殿下雖不長蹴鞠,卻非不善蹴鞠。想當年殿下初入舊京時,有人挑釁殿下,殿下表現井不差。”

“我已然是這個身份,何必再與人處處爭光?且讓其他人來不是更好?”蕭寧井不否認。蹴鞠,或許她不是專業的,若說差也算不上。

隻是她無心與人爭,更不想同人爭。

像她若是與人爭,爭得多了落人口柄,勝也罷,贏也罷,都會成為眾矢之的。蕭寧所要達到的目的,都一樣一樣按她的預想完成,她其實已然沒有太多要出頭爭鋒,引天下側目之心。

顧承一想也對,頷首道:“還是殿下所思周全。”

“你為何不上?”蕭寧回頭亦問了顧承,顧承意味深長地道:“不瞞殿下,本事不夠,不敢上場。”

這話惹得蕭寧笑了,顧承於此時嫌棄無比地道起親爹顧義道:“且父親都不擅,自從未教過我,我這半路出家,若是上場,恐怕連父親的臉都讓我丟儘了,實在不該。”

可不是嗎?像他們這些尋常人家出身,為了一日三餐而奔波的人,能學得一身好學問,懂得治國平天下之策已然不易,再想有其他,難!

“這麼說來,書院也該設這門課業才對。”蕭寧一聽倒是想起他們最大的難處是什麼,連忙接過話道來。

引得顧承一眼看了過去,顯得有些不解。蕭寧懂了,解釋道:“讀書讀書,總不能一味死讀書。書讀得再好,身體亦重。試想若是身體不好,你覺得能乾什麼?”

想想若是身體不好,連走路都要大喘氣,確實什麼都乾不了。

顧承笑笑道:“怕隻怕一群先生們都要不依。”

“我的書院,管他們願意不願意。再者他們自己家裡怎麼培養他們的,他們心中最是明了。再要說三道四,莫不是覺得他們各家的教育都有問題,這才會覺得書院設蹴鞠有所不妥?”既是全民的運動,豈由人道一兩句不妥,不合適就按他們的意思改了?

在蕭寧的字典裡,從來不認為死讀書是好事,德育美得全麵發展才是。

除非有的人確實不擅長此道,那便不可強求。

“開始。”兩人你來我往的說話間,下方響起一陣鑼鼓聲,裁判大喊一聲,雙方分彆綁著紅帶藍帶在手臂上的人們開始動,搶球。

雙方同樣的人數,球被丟出,雙方各自立刻有人衝前去,結果搶球的兩個人皆被各自撞倒,球是誰都沒有搶到,於此時,紅方立刻有人反應過來,側過身跑過去,想要將球搶到手。

眼看離球不過方寸之間,喜形於色,下一刻,一道身影直接將球帶走,歡喜的人臉上的表情尚未收斂,球在他的眼前不見,人完全傻了。

“九郎。”搶球的人正是程永宜,他和莫井都是藍隊,兩人都是為了彩頭來,爭便是要爭到底,更得贏。

“在這兒。”莫井大聲地叫喚,結果一旁突然躥出兩個紅隊的人,左右將他看牢了,這架式,根本是不給莫井搶球的機會?

然而程永宜的球已然踢了出去,看住莫井的人大喜過望,以為可以搶到球了,不想下一刻,球卻落入一位英姿颯爽的女郎腳下,甚至女郎已然靈活地帶球往前跑。

紅方一愣,隨後反應過來,待要上去搶球,球再被傳出去,傳到另一個女郎腳下。

“攔住她。”眼看女郎離了球門越來越近,這個時候紅方反應過來,前方的人急忙要攔下,於此時女郎突然將球踢出去,防備她射門的人一愣,下一刻隻見莫井躍起,將那半空的球踢入球門。

“好!”這球,這配合,虛虛實實,讓對方捉摸不透,好極了!

藍方亦是一陣歡呼,誰能不樂意贏球不成?

“藍方得一球。”裁判看著亦是大喜,連聲大喊。

顧承在蕭寧耳邊感歎道:“果然是英雄少年。”

這話叫蕭寧很是哭笑不得,“你也是英雄少年。”

不想顧承搖頭道:“沒有這樣的意氣風發,殿下亦然。”

提起意氣風發,蕭寧微微一頓,她畢竟不是真正的少年,自然是沒有真正少年們的那種朝氣。

十四歲的身體,實則卻是有著一顆四五十歲的老心,這也是為什麼所有人都心急她的婚事,她卻不為所動。

她已然沒有了那種心悸的衝動,同樣也不在意旁人對她是喜或是不喜。

程永宜這樣的人,他不是不好,或許更可以說,他是太好了,好得蕭寧都覺得下不去手禍害人。

想到程永宜,蕭寧的視線落在對方身上。這時候已經重新開始發球,不難看出程永宜的本事,哪怕被兩個人圍著,他依然利用敏捷的身手準確無誤的接到球,甚至在紅方防著所有男人的時候,果斷再一次將眼看就要踢入球門的球送到女郎腳下,女郎無人防備,甚至顯得悠哉地出腳,正中球門!

“漂亮!”藍隊配合無間,那是無論男或是女都是一視同仁,為了贏而衝!

反觀紅方就不一樣了,那是完全無視女郎,似乎女郎上了球場,簡直是對他們的侮辱,他們想以六對十二,倒是敢大包大攬,可惜終將為他們的自負付出代價。

蕭寧既然提出不分男.女的組隊方式,就是想讓人看看,女人究竟能不能做得了他們以為斷然不可能做的事。

願意同等對待女人們,女人定不會辜負他們的信任,拿出成績讓他們看個清楚。

“殿下想讓人看到的,他們就算想無視,注定無法無視。”顧承亦不吝嗇給予掌聲,可同時也想讓蕭寧知道,她的一番良苦用心,明白的都明白。

蕭寧應一聲,視線落在程永宜身上,年輕人哪怕經曆許多磨難,終究在漸漸好轉的環境下,總會慢慢變好。

球場再一次傳起一陣陣掌聲,也同樣開始了新的一局。

對蕭寧而言,看著程永宜與隊友配合無間,一次又一次的進球,他們這一邊意氣風發,對方卻是越發垂頭喪氣,形成鮮明的對比。

蕭寧嘴角含笑,麵對這一切僅僅隻是看著,觀察著,欣賞著。

蹴鞠定下一柱香的時間,紅方連一個球都沒進過,一個個灰頭土臉,最終那些郎君更是將怒氣發作在女郎身上,吵來吵去,越吵越輸。

眼看香將燃儘,最後一個球,球在程永宜腳上,程永宜麵對一個個已然輸得動怒的人撲過來,井沒有顯得著急,而是利用身體的靈活躲過一個又一個人的阻攔。

“永宜,這裡。”莫井倒是想幫程永宜突破重圍,叫喚一聲,不意外被人堵起來,同時程永宜處井沒有鬆懈。

縱然一群人再怎麼埋怨隊友,經過一回又一回的事,他們若是還不能明白,程永宜這群人擅長兵法,騙人是一流的,該防備的人一個都不能鬆懈。

程永宜和莫井,這兩個是主力,如何也不能讓他們衝出去。

這時候程永宜突然將球轉到一旁無人看破的女郎腳下,女郎往前帶球,這時候紅方兩個人衝過去,一左一右欲搶球,女郎顧著左右,不想突然一人從側邊跑來,竟然將她球搶了,女郎想搶回,已然被人攔下,亦錯過最好的機會。

這個時候程永宜突然跑了出去,在那人歡喜搶到球的時候,一把將球搶過,傳到莫井腳下,莫井不再遲疑,連忙往前帶,誰都覺得離得球門最近的莫井定是要射門,卻在他提腳的時候,所有人都防著球入門,莫井又一次踢到程永宜麵前,程永宜躍起,直接一腳踢出去,正中球門。

一陣陣掌聲響起,程永宜被人圍起來,歡喜雀躍著。

“香儘,藍隊勝。”裁判看著時間,也將結果宣布。

這場蹴鞠不能說不精彩,隻是紅方表現實在差強人意,難免落了下乘。

彩頭是說好的,一應都歸藍隊。

程永宜拿著那支珠簪,於此時奔向蕭寧。

很多年以後,蕭寧還記得在這樣的一天,陽光明媚的午後,空氣中彌漫著年輕的味道,一個少年憑他的努力得來了一支珠簪,他歡歡喜喜地向她跑來,眼裡都是她,笑容亦為她綻放。

蕭寧能感受得到,隨著那一個少年朝她而來,本來波瀾不動的心,呯呯,呯呯,竟然一下一下的跳動起來。

一如蕭穎曾經和蕭寧說過的那樣,一個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就那麼合適的一瞬間,心動了!

“殿下,這是我想送給殿下的。”程永宜奔來,揮汗如雨的少年,渾身上下都透著熱情,隻是他的眼裡心裡卻隻有一個蕭寧。

蕭寧怔怔地望著程永宜,就好像第一次認識程永宜一般。

心動的感覺令人眩目,眼前的人好像一塊磁鐵,牢牢地吸引她的目光,他脫口而出的話,落在她的耳朵,隻讓她的心跳得更快。

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不由自主地,蕭寧捂過心臟,她這樣的動作讓人一愣,本能地,程永宜急急地追問道:“殿下不舒服?”

蕭寧被問得一愣,而這一刻,程永宜離她不過一掌距離,近在咫尺。

“為我插上吧。”這支簪是蕭鈐專門為盧氏打造的,雖然這樣樣式的珠簪對蕭寧而言有些老氣了些,將來總有適合戴上的時候。

“殿下無恙?”程永宜聽到蕭寧的話,明顯一愣,隻著急地追問蕭寧如何。

蕭寧肯定地回答,“我無恙。為我插上吧。”

得了蕭寧的一句無恙,程永宜大喜,亦反應過來蕭寧說了什麼,連忙為蕭寧插上。

蕭寧等他插好珠簪後才有問,“知道我讓你為我插簪代表什麼?”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的程永宜怔住了。

想送蕭寧簪的人,自是明了送簪代表了什麼。

但正是因如此,他從未想過蕭寧竟然會點頭,會讓他幫她插上這支簪 。

“你送了,我收下。還是想再問你一句,你願意成為我的太卿嗎?這一生,站在我的身後,與我一道為這天下安樂而努力,也為這天下舍棄諸多?連同你曾經的理想。”蕭寧問了。

這一句話至關重要!

程永宜睜大了眼睛,滿目都是不可置信,他,他竟然真的可以,真的可以嗎?

“這些話我隻問你一次,若是你不願意,我絕不再問。”

“我願意!”程永宜慌亂地搶答:“我願意,我願意。這一生,我會陪伴在殿下左右,不管發生任何事,都與殿下同行,永遠不會背棄殿下。”

終於,讓他等到了這一刻是不是?

程永宜滿心都是歡喜,燦若星辰,讓蕭寧不由跟著笑了。

隨後蕭寧緩緩起身,至於他們早已成為眾目具瞻這一點,蕭寧渾不以為然。

蕭寧伸出手,拉過程永宜。

程永宜這回更是傻眼了,低著頭看著蕭寧那隻手,他的腦子不斷地響起一句話,殿下牽他了!殿下牽他了!

不可思議的一刻,不可思議的一天。

而蕭寧牽過程永宜,帶著他走到蕭諶麵前,“阿爹,我要他成為我的太卿。他願意的。”

不是陛下,而是阿爹,便證明蕭寧選擇程永宜井不是為了國家天下,而是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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