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第188章膽大妄為者(2 / 2)

每日上朝上課,處理其他事宜。

莫懷同蕭寧交往,越是深入了解越是不得不說,這孩子年輕不假,實在沉得住氣。

說來莫懷一把年紀的人,這能忍住什麼話都不說,也是忍得極為不容易。有好幾回莫懷都想仔細地問問,蕭寧的想法。

可是,莫並回去後整個人對問蕭寧的事絕口不提,這也就讓莫懷心裡都犯嘀咕了。

既然是孩子們自己都不提的話,莫懷也不想多問。

況且就這些日子教蕭寧下來,莫並算是看明白了,蕭寧能成為太女,那真是憑本事。

當真讓蕭寧繼承皇位,至少能保大昌繁盛百年!

蕭家也不知道幾世修來的福分,竟然能得到這樣的女兒。

也是他們莫家沒有福分,若不是莫憂,如今蕭家所得之利,他們莫家必也會得分幾分,而不會......

再多的惋惜亦是無用,莫懷明了,事成定局,誰也休想能夠改變。

而莫憂之死,他們亦左右為難得不知如何處置才好。

殺蕭評報仇?真論起來是莫憂先對不起他們蕭家,縱然是莫憂活著,他們當兄長的也不敢說,莫憂不會再做出不利於蕭家之事。

若真是如此,他們才是真正的沒臉見人。

“阿舅在長安住得還習慣嗎?不如考慮舉家遷來?”蕭寧上完了課,小聲地道一句,不難看出她的期待。

“不好。你外祖不會願意。”莫懷立刻想起父親,明了這樁事斷不可能。

蕭寧想出這個主意,倒是為了莫家好,可惜了,他們家老父親是不會答應,否則當年就不會離開京城。

“那得看請外祖來長安是為何而來,當官自然是不成,若是修史呢?修一部不偏不倚,為後世傳頌的史書。”蕭寧從蕭鈐和盧氏處,都`得到對莫家的外祖十分推崇的答案,更道那是最最公道不過的一人。

既如此,不想出仕為官,不過是不想讓天下人以莫憂為由,道他們莫家不會教人。

可若是不當官,不必與人相交,隻需要埋頭修史書呢?

蕭寧相信,作為一個男人,沒有一個會是全無野心的人,既如此,隻要道中人的心坎,他們誰都不會再推辭。

莫懷瞪眼睛,蕭寧道:“阿舅來長安許久,難道不知朝廷早已組織人修史?”

那眼睛似在無聲地詢問,你們進長安以來都在乾嘛了?

“沒有仔細打聽。”國家親自住持修史這事,古今往來那是第一回,恰也正是因為如此,其實不太有人放在心上,也不覺得這麼一件事,值得他們驚奇,當然也無人同莫懷說一句。

他們想不到打聽,旁人想不到說,這不就,都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

莫懷答完後,“你若是真想讓你外祖來,可以考慮將部分整理出來的史書給我幾份,我給他送回去,他定然會按捺不住。”

隻能說,莫懷或許也並不想再回去,長安很好,能讓他看到光明美好的未來,他們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可是孩子們還年輕,將來的日子還長著,就算他們家不能出仕,至少也可以積攢聲望,有助於來日。

讀書識字,成名門望族者,何嘗不想在朝廷上一展抱負。

當年發生莫憂的事,確實讓他們愧對蕭家,亦覺無顏見人,齊家歸隱,這一去就是十數年。

莫懷從不悔於當年歸隱一事,可如今,他有兒女長成,亦須得為他們謀劃。

他可以一生不出仕,卻不能要求孩子們終其一生都碌碌無為。

莫家本也是世族,不管是誰都不會希望家道中落。

退一步,退了十幾年,退到現在,也夠了。接下來該是讓他們為後世準備的時候。

三代不出仕,不過數十年,他將來或許會有機會看到他的孫兒在這朝堂上嶄露頭角。想是有蕭寧在,隻要他們家兒孫成器,定然不成問題。

莫懷心動,又怎麼能不為蕭寧出謀獻策。

“有何不可。”蕭寧連連點頭,十分同意。

“準備準備。”一聽蕭寧同意得爽快,立刻催促蕭寧。

蕭寧抬眼看了莫懷,總覺得這麼一個舅舅一張嚴肅臉下有著一顆逗比的心。

“看我做甚?”莫懷說完話,發現蕭寧一直盯著他不錯眼,不由地摸了一把臉,“我臉上有臟東西?”

“沒有。”蕭寧敢跟莫懷說實話嗎?她怕說出去挨揍。

莫懷自是不信,不過也沒有再追問的意思,而且看了蕭寧半響,最終還是忍不住於問,“那一位達侯,是你心之所喜?”

這個問題莫懷很早就想問,隻是一直沒有尋到合適的機會,現在好了,終於等到,無論如何也要問個明白。

蕭寧道:“他是我所選的太卿,心動之人。”

莫懷問了也不曾想過蕭寧會答得如此爽快,更是理所當然,但卻鬆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願你們共攜手白頭,永不相棄,千萬,千萬......”

千萬什麼,話是未出口,但蕭寧明白。

莫憂的事鬨得太大,莫家心裡擱著這事,沒那麼容易放下。

蕭寧寬慰地道:“我以誠待人,選定了他,終此一生我定護他周全,不讓旁人辱他。”

莫懷本能要點頭,一眼看到蕭寧,點頭的動作一僵,差點把脖子扭了。

這話不該是郎君們說的嗎?怎麼會是蕭寧來說的,瘋了瘋了,真是要瘋了。

“你是女郎。”莫懷還是忍不住地提醒一句。

“我知道。身為女郎走到這一步諸多不易,正因如此,更要珍惜擁有的一切。一個不在意他人異樣目光,願意站在我身後的人,我理當護著他。”蕭寧輕輕道來,其中緣故,不僅僅是對程永宜的心動,也是責任。

責任兩個字,或許很多人覺得,人生短暫,若隻是為了責任而活著,沒有自我,何其苦。

可是,一個人若是忘記自己的責任,人人皆隨心所欲,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

為人父之責;為人子之責;為君之責;為臣之責;原就是相輔相成,也正是各種各樣的責任,才會構造成一個完整的世界,雖有很多惡,卻也有許多不自覺的善。

蕭寧願意擔起她的責任,這一切是她的選擇,她走到這一步心甘情願受之。

莫懷依然不能適應蕭寧用著郎君們的語氣,說著老氣橫秋的話。

這要是個郎君,他定會更歡喜。

“年紀輕輕,莫想得太多,你的婚事,若是按我們家從前的意思,定是不樂意。一個連父母都不知道是誰的人,隻有一個姓氏,連名字都沒有,再好,就家世這一條如何配得上你?”

莫懷說到這兒那叫一個嫌棄,恨不得馬上把人揪過來打。

“然今日的你,已然不需要所謂的門當戶對,你能選寒門庶士出身的人為太卿,可見在你心中,世族與寒門一樣,你能激勵寒門更上進。這對分解世族權勢極有好處。”莫懷不糊塗,他雖不入朝,很多事看得分明。

蕭寧亦不否認,好處,就連程永宜自己都說過選他的好處,可見這點事瞞不過誰。

瞞也不用瞞,蕭寧選人隻問心意,若不是那一刻看著程永宜感受到從未有過的怦然心動,她還未必決定得這般快。

莫懷這時候打量著蕭寧,“你倒也是個什麼話都敢說的。就算真要同意這門親事,也該避著人再說,何必急於一時。”

這是在說蕭寧當眾拉程永宜小事手的事嗎?

蕭寧渾不在意地道:“那麼多人想知道我會選誰,我不過如他們所願,並無不可。”

得了,他就彆說了,蕭寧當眾拉程永宜小手這事,不少人背地裡竊竊私語,說的自然不是什麼好話,不外乎蕭寧絲毫不矜持,沒有半分女郎的樣兒。

他是聽著覺得不甚入耳,亦不想蕭寧繼續再落人口舌。

“從前的事過了就過了,往後你要記著些,不宜太情緒外露。”莫懷沒辦法,這個時候隻能這麼叮囑蕭寧。

蕭寧總不能跟莫懷爭論這個話題,畢竟男.女有彆這個事,就算是多年夫妻,有多少人當眾手拉手的?也就蕭寧這麼不拘小節,不代表所有人都能接受。

話是人說的,事也是人做的,怎麼做,蕭寧用不著處處跟人稟告,莫懷的叮囑,且應一應他亦是無妨。

“唯。”蕭寧不在意忽悠人,莫懷想聽,他說就是。

“殿下。”玉毫突然急急行來,莫懷正滿意蕭寧難得聽話,嘴角笑意尚未浮起,卻被人打斷。

蕭寧並無避著莫懷之意,隻問玉毫道:“何事?”

玉毫亦不遲疑,立刻答道:“崔家又出事了。”

???最近崔家的事是一樁接著一樁,從未停過,蕭寧渾然不在意,隻道:“有話隻管說。”

“此事同忠國公有關。”玉毫擰緊眉頭,崔家的事,見怪不怪,長安的人都習慣了,可是另一個人牽扯入其中,這就讓人極度不能輕視。這也是玉毫著急的原由。

“怎麼與忠國公扯上關係?”蕭寧想到寧琦遠在邊境,如何能與崔家人扯上關係,玉毫聽錯說錯了?

“崔家那位崔伋與忠國公主通信,信件不知如何流傳出來,情意綿綿,如今長安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玉毫如實答來,內容令人震驚之餘,同樣也必須考慮後果。

要知道寧箭戰死沙場才不到一年,寧琦依然在孝中,這個時候她與男子通信,情意綿綿,這簡直是不孝。

蕭寧猛地站起來,“豎子竟敢!”

玉毫從未見過這樣怒火中燒的蕭寧,那恨不得食人之肉,飲人之血的模樣,饒是玉毫追隨在蕭寧身邊多年,依然觸目驚心。

“忠之一字,可不能隻忠不孝。”莫懷聞之,第一反應便是如此。

蕭寧立刻道:“此事定然有異。我道他下作,沒有底線,卻還是小看了他。他是從何時盯上寧琦的?對了,上一回在登聞鼓前。”

細細分析事情可能發生的時間,還有這樣一個人的意圖,蕭寧怒到了極致,這是不怒了?

不,壓抑的怒火最後爆發出來更可怕。

蕭寧冷笑一聲,“好,好。果真是好大的手筆,敢鬨出這一樁樁事來,是想改天換地?就憑他?”

“殿下,眼下該如何處置?”玉毫來稟,是為讓蕭寧拿個主意,他好去安排諸事。

“請京兆府將崔伋下獄。”蕭寧當機立斷,她還從未做過仗勢欺人之事,今日看來她須得破一破這個例,做一做仗勢欺人之事。

莫懷一聽急忙勸道:“此事真假未辨,若是最後問出來,他們之間確有私情,此事當如何是好?”

顯然並不希望蕭寧為了此事卷入紛爭中,最後更可能成為眾矢之的。

“不會有私情。”蕭寧斬釘截鐵地回答,她相信寧琦,一如相信崔攸。

若不是寧琦遠在邊境,迅速請人過來當麵對質,立刻能夠水落石出。

然有些人或許就是吃準了,遠在邊境的寧琦,無法在第一時間出麵澄清,便用一些手段,以假亂真。

哼,打的如意好盤算,蕭寧卻是要在第一時間將這些流言平息。

“殿下,以言入罪,實不妥。”玉毫提醒。

“如今不是以言入罪,誣陷朝廷命官不孝,亂我邊境將士名聲,毀我大昌根基,豈可等閒視之。事由誰人而起,當問責於何人,若是他能證明他的清白,我等著。”蕭寧不可能一味讓人出招,招招落在她的重臣們身上,她倒是毫無反應。

崔伋,事至於此,他敢以自身出麵,也要拖寧琦下水。

女子出將入相,本為天下人矚目,她們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盯著,若不迅速處置,任由影響,接下來引發的後果,隻會比姚拾兒一事有過之而無不及。

蕭寧雖然早料到有人的目的並不簡單,至於此才驚覺,何止是不簡單,對方未嘗沒有亂大昌江山之心。

“去。”蕭寧一聲吩咐,不容抗拒,玉毫不敢再多言,立刻前去辦事。

莫懷亦想到後果,也正是因為如此,拿不準的追問:“接下來你欲何為?”

“誣陷朝廷命官,捉主角隻是開始,徹查流言之始,隻為找到究竟是誰傳出這等不實之言。”蕭寧不出手則矣,一出手,樣樣都已想周全。

“崔家,我正愁沒有光明正大的機會走一趟。去請玉嫣來一趟。”玉嫣,蕭寧料想這個時候的玉嫣前往崔氏,必引起崔氏恐懼,那很好,再好不過。

一個崔伋出了頭,她倒要看看,究竟有多少人是他的同謀。

莫懷看著麵容冷酷的蕭寧,這才意識到,蕭寧果然是大昌的太女,這般模樣,實在令人不得不畏。

***

蕭評依然是京兆府尹,玉毫前來,將蕭寧要他辦的事說來,蕭評亦不問原由,立刻下令將崔伋擒來。雖然為此,崔家皆是惶恐,亦是不解,為何,為何朝廷突然捉人。

可惜,京兆府拿人,無意向崔氏解釋。

崔氏,原本朝中有崔令和崔攸這兩位重臣在,誰人不敬他們三分。眼下,崔令身死,崔攸被卷入德行有虧一事,就算處置未達,誰都不覺得崔攸還有翻身的機會。

崔伋是個聰明人,想籠絡人時,真沒有他籠絡不來的人。

崔家上下,在崔令和崔攸相繼出事後,如今倒是事事以崔伋為重,誰都不曾料到,崔伋會突然被朝廷所拿,這究竟是出了什麼事?

百思不得其解的崔家人,想救崔伋,也得有人買他們的賬才行。

蕭評這位明王,能一直為京兆府尹,既因他為親王,又是皇帝兄長,也因他處事公正,心係百姓,斷案公正,從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臉色。崔氏的麵子,他願意給則給,不願意給,誰也奈何不得他。

隨後,玉嫣帶人直入崔氏,奉命查查崔宅,第一個翻的是崔攸的院子,其他院子,每一處都翻了,崔伋的院子也翻上一翻。

崔攸處倒是沒有什麼是她想要的,旁的地方就不一樣了,尤其是崔伋的院子。

玉嫣在看到崔伋處不少香囊絲帕情詩時,眼中閃過冷意,不二話,全都拿走,對外卻不道半句。

自然,她這一趟來不僅僅是為了查出些什麼,更是為了見一個人,崔令的妾侍楚氏。

楚氏長了一張梨花帶淚,楚楚可憐的臉,話不用說,怯生生的望著你,好似你欺負了她。

男人們倒是極喜於這樣的女子,可惜來的人是玉嫣。

“現在是大好的機會,一個崔伋本來還能主主事,結果他非要作死,敢和忠國公扯上關係,這是自尋死路。你既要毀了崔攸,該在這個時候讓更多人知道,他都做了什麼醜事。”玉嫣麵對楚氏,僅是提醒,讓她千萬好自為之,不可錯失良機。

楚氏聽到這話,本來怯生生的臉瞬間變了,冷峻地道:“我做事還輪不到你指手畫腳。”

“我不過提醒你一句,你既是求而不得想毀了這個男人,倒是不必再猶豫,該讓他死,就得讓他死。崔令怎麼死的,難道你不比旁人更清楚?”玉嫣另有所指,楚氏臉色一變,“你還想讓我扣他一頂弑父的罪名?”

“有些事既然開始,何必再惺惺作態。與你有私為崔令所察,你們便殺人滅口,理所當然。你若是不做,不如我告訴天下人,究竟是誰真正與你有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