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第191章朕絕不姑息(1 / 2)

崔伋所供之人, 有證據與崔伋同流合汙,狼狽為奸者不少,有一些素日裝得謙謙君子,卻是品行不端者, 是不是都要徹查到底?

就這事, 就算兩位丞相不乾了, 接下來大昌還得繼續, 查實之事要不要處置, 確實應該好好地想想。

“若查實其罪,一律按律處置。至於品行不端者,若是不忠不孝, 不廉不仁者, 一律不用。”蕭諶從來不是一個粉飾太平的人, 也不願意為了所謂的法不責眾, 最終把大昌朝弄得一個烏煙瘴氣。

大昌才剛剛開始,當為天下,為後代君王豎立典範。

“查,不冤枉一人, 也不可放過一人。朕須得讓滿朝文武知道, 德行不修,有虧大義者, 絕不能在大昌為官。”蕭諶的目標不怕告訴天下人,他這個開國皇帝, 須得讓天下人知道, 他和前朝的皇帝們是不一樣的,諸多不一樣。

若是誰人看他不順眼,要麼把他毀了, 要麼也隻能忍著聽他的。

上行下效,一個皇帝是怎麼樣的人,他的底線,他的堅持,影響天下。

對,或許前朝的風氣不是一朝一夕可改,不看品德,隻看家世,但蕭諶卻要告訴他們,大昌終不一樣了,他們如果想在朝堂立足,最好先做好一個人。

“崔伋此人?”彆的人也就罷了,崔伋挑起一切事由,又該如何處置?

“殺人者死。”崔伋犯下的過錯都不必細數了,僅此一條足以取他性命。崔令是他所殺不假,這件事隻要落實,崔伋必死無疑。

“唯。”不錯,彆的罪核實或是不核實都無所謂,殺人償命這一點,定其罪,要其性命即可。

“這件案子,最後交太女核查再稟於朕。”不是蕭諶信不過旁人,而是此事既然關係重大,萬萬不能輕率行事。該如何安人心,如何將事情查實,一樣都不能省。

他說過,不冤枉一個人,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

蕭寧被點名,心知蕭諶是不放過任何機會壓榨她,此事既然牽連甚廣,她也斷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唯!”蕭寧應下,明鑒小聲地道:“陛下,殿下大婚在即......”

後麵半句就不用說得太直白了吧?這都準備成婚了,還讓蕭寧忙裡忙外查實諸多事,蕭諶這個當爹的是不是太過分?

蕭諶毫不覺得,“朝廷上下幫她忙活婚事的人多了去,用不著她處處上手。”

就是啊,就算滿朝的人都為蕭寧的婚事忙得不可開交,蕭寧永遠也是最閒的那一個,既然她都是管大事,不問小事的人,就讓她繼續忙活國家大事,也省得蕭諶總有一種女兒嫁出去就不是他女兒的感覺。

明鑒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怎麼沒眼力勁了呢?

蕭諶想到這點,一眼掃過明鑒,無聲在控訴。

明鑒一臉懵了!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他說錯什麼話了嗎?

明明沒有吧。這不是一句實話嗎?誰家家長像蕭諶這樣的,眼看女兒大婚,還非給蕭寧找事做,巴不得蕭寧多做點?

蕭諶不想回應明鑒,反正蕭寧就去忙活她的國家大事去,彆的事交給旁人。

明鑒無奈,皇帝的心思太難猜,他還是乖乖的放棄,彆再猜了。反正看蕭寧這樣子,也完全不覺得有何不妥!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倒是多管哪門子的閒事。

因一張紙條引發的一連串事,莫家也都聽說了關於崔伋此人挑動人心,亂天下的來龍去脈。

雖然莫恢他們兄弟都活到這個年紀,見過無數世麵,還是難以想像,一個人竟然惡到如此地步。

可是,不管他們怎麼噓唏,終也隻能說,人和人之間隻要有一點點的怨,一點點的恨,都會被彆有心思的人利用,無限放大。

莫憂之死,他們心中若說不怨蕭評,無意殺蕭評報仇,自然是假的。

可是,他們也很明白,莫憂對不起蕭家,無論如何,他們的這個妹妹,在蕭家處,也不該再活下來。

最終,在收到兗州送來的信後,莫恢尋蕭評談了一回。有些事須得說開,尤其此事親爹寫信來了,如何為之,莫恢亦明。

蕭寧不知他們之間究竟談了什麼,倒是莫並又來尋上蕭寧,都為這些事。

在蕭寧忙著查崔家諸事時候,老實孩子如蕭寧所提議,寫信回去給了母親姐姐,沒有想到,她們也說起立場不同,如莫憂這樣的人,就算活著也會生不如死,她太刺人了。

一個拋夫棄子的人,蕭家這些年要不是看在崔家的份上,早已取她性命,怎麼會容一個將他們蕭家的顏麵踩在泥裡的人活著?

可是,韓氏到最後是想讓蕭家人都死,既如此,當初莫憂勸不來韓家莫與蕭家為敵,最後韓氏敗了,早該料到他們有什麼樣的下場,怨不得任何人。

立場,若是換了他們莫家站在蕭家的立場,他們也會這樣做。

蕭評這位下手果斷,也沒想過要將此事歸於旁人,便是不畏於莫氏報仇。

對這樣的人,莫並也不必思及報仇,那不是他該做的事。他既然一心在戰場,欲滅胡人,令之永不敢再犯我大昌邊境,便以此為目標,其他都不用管。

“說得很清楚,那你還來尋我,是還有什麼想不開的?”蕭寧確實懂人的心思,這就問起來,想聽聽莫並何意。

“心裡難受。”莫並雖然知道母親說得不錯,可這心裡總攢著一口氣,咽不下去。這種話想來想去也沒有彆的人可以說,這不就尋上蕭寧了。

蕭寧問來,他自老實地頷首,表示沒錯,他就是心裡難受,也不說出什麼來。

“你以為這個世界隻有對錯,不管什麼事都是非白即白是嗎?還應該有仇報仇,有恩報恩?”蕭寧無奈,她隻能開解起莫並。

“不應該嗎?”莫並一臉的不解,擰緊了眉頭,那叫一個不舒服。

蕭寧道:“不是不應該,隻是本來這個世道就不是非黑即白,你想變成這樣,本就不可能。仇也罷,怨也好,總得講因果。比如大昌律法中對於殺人的定義本也不是一樣。殺人,有故意殺人,有過失殺人,針對不一樣的殺人,律法判定亦各不相同。”

莫並覺得好像懂了一點,詢問地道:“所以,姑母就算死在明王手中,我們恨明王,殺明王報仇,合理也不合理。”

“若是你想,就不會等到今天了不是嗎?”莫並內心最大的掙紮在於,他其實很清楚,蕭評那樣做無可厚非,不管這件事最後換成誰,結果其實是一樣的。

可是,他又過不了心裡那一關,那是他的姑姑。

額,那也是蕭寧的母親,可是蕭寧?

算了,莫憂對蕭寧來說就是一個陌生人,如果可以選的話,她不會想讓莫憂成為她的母親。

“想不明白的事放一放,心裡難受也總是要經曆的,畢竟誰心裡沒有難受的事,難道還能一輩子高高興興?”蕭寧這麼說也是這樣的道理。

莫並想起在軍中的時候,聽說蕭寧因為姚拾兒之死大病了一場,比起他隻記得很模糊的莫憂那張臉,姚拾兒可是蕭寧一手教導出來的人。

其中傾注的心血和感情,最後又由她自己來斷,她心裡比誰都更難過。

“我知道了。我會慢慢適應的。”莫並想到蕭寧經曆的一切比他要多得多,年紀還比他小,他倒是好意思跑到蕭寧這裡求安慰,果然是不像樣!

“不用急。凡事慢慢來,人的成長總會經曆各種不一樣的心境,如同人生百味,各不相同,也各有各的滋味。但這就是人活在世上必須要經曆的一切。”蕭寧用著滄桑的語氣說起此,引得莫並側目,連忙道:“殿下,你這話說來都像我父親了。”

蕭寧笑,要是算活著的年紀,她跟莫恢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我很喜歡一句話,一句彆人說過的話。人心是沒有道理可言的。親疏遠近難道就沒有分的嗎?”

聽完這話,莫並沒有再問,隻是乖乖地離去。

***

隻是莫家與蕭評之間,就算到了現在,不再思量報仇,也是要有一個了結,對於莫家來說,殺蕭評是他們做不到的事,原諒人也斷然不可能。

這是一個死結,誰也無法解開的死結。

而莫家除了莫非一對老夫妻依然要留在兗州外,皆舉家往長安來,更是給蕭寧備下一份大禮,一份莫家積攢百年的大禮-書!

書不僅有古來之典籍,還有蕭寧現在最想要的史料。

據說是莫非在看完蕭寧讓人送來的修史草稿後,命人立刻送來長安,賀蕭寧即將大婚。

受此大禮,蕭寧自是感謝。

至於莫家與蕭評往後如何,蕭寧並不插手其中事。

就像她告訴莫並的,人心偏向,根本沒有道理可言。

縱然莫憂是她生母,可對她而言,那就是一個全然陌生的人,甚至莫憂的丈夫兒子處處要置他們家於死地,麵對這樣的人,當除之而後快。

蕭評不同,誠如蕭評所言,從蕭寧出生開始,無論蕭寧在不在她的眼前,蕭評一直關注蕭寧,吃的喝的用的,每一年的壓歲錢,樣樣蕭評都用了心的。

有心或是無心,其實人是最直接的,蕭寧做不到在蕭評對她那麼好的情況下,處處隻考慮莫憂的生恩。

有句話說得很好,生恩不及養恩大,她第一個要考慮的更是蕭諶和孔柔,比起考慮寒不寒莫憂的心,莫家的人,蕭寧更在意蕭家人,處處以蕭家人為重。

蕭評在最後對莫家人說明一切,甚至願意任由他們處置,都是為了蕭諶父女,為了蕭家。

而莫憂呢?

莫憂的心裡念的人是韓靖,是與韓靖生的那三個兒子,而蕭寧是斷然不可能顧念所謂的同母異父之情,讓他們活下來。

有些結果,終究注定是不可能避免的。

在莫憂心裡最重要的人是彆人,為了她心中最重要的那個人,她能舍棄得了蕭寧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蕭寧永遠不會去賭一個舍過她的人。

莫家,不出手還罷了,若是他們膽敢做出半點不利於蕭評之事,蕭寧亦不會忍。

一直不作聲,沒有在莫懷處提到過半句相關的話,不僅僅是因為蕭寧明白,聰明如莫家,既是講理的人,定知道,他們到底應該做出什麼樣的選擇,才不會讓家族因他們之故而受到牽連。

而今,蕭寧收到莫家送來的大禮,這份情,她亦當牢記。往後有機會,她會還的!

“殿下。”蕭寧看著關於崔伋相關案子的資料,寫好奏本這就打算讓人送到蕭諶手中,玉毫引著程永宜進來。

蕭寧還是自他們定下親事後,第一次私底下見程永宜,不解地望向玉毫。

玉毫道:“陛下有詔,讓達侯入東宮為伴讀,往後同其餘人一道陪殿下讀書。今日達侯前來,是來拜見殿下。”

???這就更讓蕭寧不解了,他們婚事在即,這個時候蕭諶把人塞進來,就不怕惹人非議?

“殿下。”程永宜能私下見到蕭寧,自是歡喜得很,輕聲一喚。

玉毫非常有眼力的退出去,也讓其他人一道退出去。

屋裡就剩下他們兩人,蕭寧一開始還不覺得有什麼,慢慢就覺得不對了。程永宜這目不轉睛看著她的樣兒,怎麼?

蕭寧摸過一把臉,“怎麼?有什麼不對。”

“殿下不用理會我,隻要能在殿下身邊,就算什麼都不做,隻是這樣站著,也好。”程永宜笑著說起,蕭寧算是明白了,然後,她的心不受控製的怦怦怦地跳起來,好在慢慢平穩下來。

“好!”蕭寧應一聲,意示程永宜在一旁坐下,“這裡的東西你都可以看,若是餓了讓他們拿點心。”

程永宜笑了笑道:“殿下,從前在雍州時我隨殿下學習,也曾像現在這樣,在殿下忙著的時候就在旁邊坐著,看著殿下如何處置,行事。”

這倒是,隻是一時間蕭寧把這一點忘記了。現在重新想起來,倒也笑了,他們之間不是初初認識,隻是現在的關係和以前有些區彆,但又不算是太大的區彆。

蕭寧抬眼與之對視道:“你還想出去嗎?”

程永宜一怔,顯得有些著急了,蕭寧提醒地道:“我想聽真話,而不是客套話。你知道,我不喜歡和人客氣,從前如此,以後也如此。

“甚至,比起彆人,我不希望你騙我,也不希望從彆人嘴裡知道關於你真實的一切。你可以不告訴我,但你可以告訴我你暫時不想說,我不會追問。”

這算是蕭寧對他的要求嗎?

細細一想,程永宜覺得這樣的要求並不算高。

“我也一樣會這樣對你。你問我的問題,如果是我不能回答的,我會告訴你,這件事不能說。”蕭寧提出要求,也告訴程永宜,她要求對方給予她的一切,她也會做到。

“好。”程永宜重重地點頭答來。

“那你還想出去嗎?”蕭寧再一問。

程永宜想了想道:“殿下,外麵的世界很大,大得無邊無際,之前我想去看看,現在依然也想去。

“不過,曾經去看過,知道天地之寬廣,遠遠不是我們所能想像得到,也才會知道我們究竟有多渺小。所以,殿下才會希望在這無儘的天地間,留下重重的一筆,也想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

蕭寧聽著,她知道外麵的世界有多大,大得若是以步行,怕是走上人的一輩子都走不到儘頭。

“所以,我想助殿下一臂之力。現在,我想守在殿下的身邊,讓殿下無後顧之憂,殿下定能把我那一份一起做好。”程永宜信任蕭寧,那是比相信自己還要相信的信任。

“我好像並沒有說過,成為太卿就要留在內宮。”蕭寧知道,程永宜想出去,懷揣這份想法,依然還是選擇留在蕭寧身邊,以為這一輩子也隻能留在蕭寧身邊。

可是,蕭寧何時要求過她的太卿要如男人們的妃嬪一樣,永遠留守在她的身後?

男人容不下女人出頭,不想看到出采的女人,蕭寧跟他們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