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第195章敬國公姬則(1 / 2)

“敬國公。”簡陋的驛站, 簡單部署的房間內,已然頭發發白的老者,朝年輕卻已是大昌國公的姬則見一以禮。

“莫公。”姬則輕喚一聲,對麵的這位老者正是蕭寧的外祖莫非。

姬則於此時前來, 正是為莫非而來。

莫非看著姬則, 甚為恭敬, 再一次朝姬則作一揖, “姬氏祖先保佑, 國公能安然活著。”

“多賴陛下和太女,若沒有他們,斷然沒有我今日。”姬則更是認為一切的功勞都是蕭諶和蕭寧的, 若不是他們容得下她, 她早就已經死了。

莫非麵帶笑容, 蕭家, 蕭家自然也是有福分的。

“莫蕭兩家的恩恩怨怨,我都知道。今日秘密前來兗州尋莫公,我亦為此事而來。明王殺了令嬡,此事我希望莫公能不再追究。”姬則此來, 正是因為鬨得沸沸揚揚的莫憂之死。

蕭評的應對她自也看在眼裡, 也正是因為如此,姬則絕不允許任何變故發生, 讓蕭評為此任人宰割。

莫非震驚地抬起頭,望著姬則, 姬則道:“他是我的郎君。且莫公捫心自問, 令嬡所為,她死在蕭家人手裡不該?”

莫憂棄了蕭家,更是嫁給了蕭家的仇人, 更是站在蕭家仇人那一邊,為這個仇人生兒育女。

這樣的人豈能讓她活著,讓她有機會為難蕭家人?

蕭評之所以願意任由莫家人處置,這是不想讓蕭寧陷入兩難之境。

“況且,莫憂縱然生下太女,卻也棄了太女;同樣,莫家退之,何嘗不是棄了太女。莫公隻考慮自己的顏麵,就不曾想過,一個女郎讓她的父親成為天下人的笑話,她的處境會有多難?”

姬則此番前來,作為前朝的公主,前朝舊臣自當敬她三分,莫非就算早避於朝廷,卻也是她父親一手提拔起來的人。

姬則送信前來兗州,道要見一見莫非,莫非豈敢怠慢。

如今再被姬則問起,莫非答道:“蕭家不會遷怒。”

“那隻能是蕭家人通情達理。並不是你們莫家顧及你們麵上無光,無顏見人,因此可以理所當然地如同莫憂棄了太女殿下一般棄了太女殿下。”姬則斥責一番,越說越是不客氣。

莫非啞然,更是羞愧。

是啊,他隻考慮到養出莫憂這樣一個女兒的他麵上無光,無顏見人。可是,他帶著莫家人跑了,可曾想過蕭寧將如何?

他們逃得了,蕭寧呢?

生母讓蕭家受此奇恥大辱,終此一生,這樣的恥辱更是因為她的存在而無人能抹去,蕭寧的日子要怎麼過?

“你們自問可曾儘過半點外祖,舅舅的情分。你們以為明王怕你們莫家?你們分明清楚,明王之所以願意任你們處置,皆因明王愛護太女,不願意太女陷於兩難之中。而你們呢?你們考慮過太女嗎?”

不管是蕭諶也罷,蕭寧也好,有些道理大家心裡就算有數,也無人道出,因為他們顧念莫家。

姬則就不一樣了,她的身份讓她就算身為蕭評的妻,一樣可以指責莫家,莫非。

“你們若是敢因明王殺了一個早在當年她背叛蕭家,嫁與韓家時就該死的莫憂,傷及明王半分,我發誓,我必殺你們莫氏全族,一個不留。”姬則放話,指責莫非的無.恥,也不怕讓他知道,她絕不是在玩笑,也無意玩笑。

“你們不愛惜的人,蕭家拚儘一切維護,你們竟然還想去殺守護你們外孫女的人?你們有何顏麵?”姬則此番來都來了,更是將話說狠,好讓他們知道,在她的心中,莫家人究竟算什麼?

“老朽絕無此意。”莫非羞愧得連頭都抬不起,麵對姬則指問,他低下了頭。

“那麼,莫家人是不是應該表明這個態度。莫公不知長安內因此事動蕩不安?若是任由事情發展,恐危及太女。”姬則之所以急忙趕來,一是為蕭評,三是為蕭寧。

他們兩個都是姬則想要守護的人,絕不允許任何人用任何理由傷及他們。

莫非看得出來姬則對蕭評和蕭寧的維護,姬則說得不錯,一直都是他們對不起蕭家,從來不是蕭家對不起他們。

就算蕭評殺了莫憂,他們何來資格質問蕭評?莫家覺得蕭寧這些年過得太好,欲將蕭寧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毀於一旦?

“老朽明白。蕭家退讓,明王願意讓莫家處置,都是為了太女。而我們莫氏,本無恩義於太女,現在又有什麼資格仗著太女對我們莫家的骨肉情分任意妄為?”莫非知姬則罵得對,他們莫家有愧於蕭家,蕭評承認殺人一事,他們確實沒有資格問罪蕭評。

姬則得到這句話,還算滿意。

“太女大婚,莫老打算前去?”姬則相信蕭寧是希望莫家的人前去參加她的婚禮的,但莫家的人,有臉或是無臉,卻是未必了。

“大昌儘一國之利,將以修史,然,老朽確實沒有臉麵再見蕭家人。我手中有一些藏書,且讓兒孫們送到長安,送到太女手中,就算我這個當外祖的送她一份新婚賀禮。旁的,便罷了。”莫非羞愧地完全抬不起頭,話說著更是低下了頭。

姬則對此事無強求之意,而且她今日可是私自出梁州,若是傳揚出去,又是一樁麻煩事。

“我今日前來......”

“我從未見過國公。”莫非亦明了其中的規矩,一方大吏,無詔不可私自離開治下之州,姬則願意為蕭寧和蕭評冒險,觀姬則眉宇清明,並非愚蠢之人,可見那兩位定也是人中龍鳳。

他既對蕭寧無恩亦無義,也沒有資格毀了蕭寧身邊的能吏。

姬則起身作一揖,“莫公大義,我代殿下謝過莫公。我也謝過莫公。”

莫家放下莫憂之事,姬則心下便放心了。

她是自私,因蕭寧那是她的夫,蕭寧也是她一生儘忠之人;不管任何人,若是損及他們,姬則都會毫不猶豫地將他們解決。

“國公罵得對,是我們莫家人太狹隘了,從未給予過,卻隻想不斷索取。我們莫家欠蕭家的,就算是一條人命同樣也還不上。當是我謝過國公。”莫非更是朝姬則行以大禮,謝過姬則。

姬則也不再多言,隻是同他再作一揖,“則,先行告辭。”

“不送。”姬則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不被任何人察覺才是最好的事。

隻是待姬則回到梁州時,卻聽說莫家除了莫非一對老夫妻外,其餘人都往長安去,以莫家之力,助朝廷修史。

莫家就算不出仕,能以文揚名天下,將來也會前途無亮。

隨後,蕭評與姬則來信,道是莫家莫恢再一次見他,卻是不願意再提莫憂之事。

蕭評最後在信中問了一句:此事,國公何為也?

遠在千裡,他倒是猜得出來姬則在其中未必沒有動手,因而事情才能解決。

姬則麵對這不確定的一問,自是裝糊塗。

日常與蕭評的通信,多是說起朝廷之事,如蕭寧選中程永宜為太卿。

程永宜,家世簡單,無家族拖累,於蕭寧而言,沒有拖累就是最好的選擇,姬則甚以為蕭寧選得好。

姬則也會在信中說起梁州種種,如山民梯田開得越多,收成越好,倒是與他們梁州百姓越發和睦。

想起梁州地位偏僻,觀揚州蒸蒸日上,姬則自也動了心思,開始尋梁州的特產。

特,自該是獨一無三,天下絕無僅有。

姬則希望在她的任上,不僅邊境安寧,就是這世族與百姓,日子也能越過越好。

蕭寧先前往揚州運了不少茶,茶樹,製茶的工藝,姬則也讓人找起在梁州內有什麼是揚州沒有的茶葉,便是隻有梁州獨有的東西,這也是可以用之。

這麼發動群眾的力量,還真是讓姬則找到了。

茶葉有,還有菇。

美食,美味,這是無論何人都舍不得,棄不了的東西。

姬則跟在蕭寧身邊,彆的什麼學到多少另說,對這吃穿用度,那是馬達全開。

好吃好喝好玩的,弄出來。

為這事,姬則還專門寫信給蕭寧,向蕭寧請教,若想讓這兩樣東西撐起梁州經濟,梁州百姓因此過上好日子,應該如何才好?

蕭寧回信,一目了然:第一,口感上佳,必有客源。貨須得是最好的。

第三,易保存。須考慮製作,保存,還有定下的客源是多少人?

不得不說,就這兩個問題,姬則不得不細想。

她是吃過不少美味不假,她歡喜的,難道旁人也會歡喜?

茶葉,自蕭寧開始製作成功,泡茶已然流傳於世族,可是,這隻限於世族。

百姓連吃飽穿暖都成問題,何來的心思喝茶?

可是,若是想迅速讓梁州發展起來,或是想要改變百姓的日子,又不得不從世族入手。

畢竟百姓連吃飽穿暖都成問題,想讓百姓掏錢買東西,為經濟發展做出貢獻,無異癡人說夢。

這種情況下,姬則還是決定參照蕭寧先前的做法,以賺世族的錢以富民,慢慢隨著時間的流逝,百姓日子過得越來越好,再考慮之後改變經營方向和對象。

三年,借與揚州之故,姬則和揚州達成共識,以令揚州和梁州一道富民強民,開拓一條以乾貨和茶葉為始,而以河運為主的商道。

短短三年的時間,可見百姓日子越過越好,每日信心飽滿有乾勁的百姓,臉上洋溢的都是充滿希望的笑容。

三年一換,姬則帶著梁州百姓收益翻上四倍的結果再返長安。

站在長安城門前,蕭評就在不遠處等著姬則,姬則不由露出笑容。

“有勞明王久候。”姬則走上前,輕聲道來,蕭評不以為然地道:“不久。”

兩人對視一笑。

雖然久彆分離,然這麼多年,他們一直通信,議國家大事,論如何建設梁州,蕭評給姬則出了不少好主意,在姬則這裡,蕭評就好像一直在身邊。

“太卿出使,一晃也是三年,但不知何時歸。”姬則回來,第一件操心的是蕭寧的事,蕭評隱晦地掃過她一眼。

姬則毫無所覺,而是自顧自地道:“如今怕是不少人的心裡都在想,當初殿下選了達侯為太卿,為的就是現在這一刻。太卿不在跟前,誰就是想再挑撥離間,人不在,一切都空想。”

說到這裡,姬則倒是先高興了,“我們殿下最是喜歡磨人心誌。”

蕭評聽著姬則說起蕭寧的事,張口閉口都是殿下,要麼也是國家大事,卻無一句關於他。

“你與賀將軍、梁將軍同行。怎麼你回來了,他們卻不曾?”蕭評於此時問了一句,目不轉睛地打量姬則,更多是想知道,對於賀遂,姬則還有沒有,有沒有一點點......

“賀將軍與梁將軍前去祭拜先祖,會晚一些。”姬則並無不妥,坦然無比的將賀遂他們一行所去告訴蕭評。

“賀家。”蕭評亦想起了賀家,賀常侍啊,為大興而死,死於韓靖之手,一家數十口人,隻剩下一個賀遂。

“賀將軍收養一子,以為賀姓,皆為承嗣。此番是特意帶那孩子前去拜見賀家祖宗。”姬則說起此,心下亦是對賀遂敬重之。

賀遂重諾,一言九鼎,這很好!

“梁將軍是位豁達的女將,有她在揚州守衛海運,大昌無憂。”道明賀遂他們一行改道之故,說起了梁好。賀遂娶到梁好,亦是他的福分。姬則也曾代為揚州刺史,與梁好之間亦有往來。

初初時兩人都知對方,但在她們心中,除了兒女私情,還有家國天下。她們雖為女子,卻牢記蕭寧的教導,比起私情,須是大昌天下安寧,百姓安康更重。

以公論公,不講私情私怨,梁好是位好將軍,衝鋒陷陣,不畏生死,她既能不敬之重之?

且,她們之間因賀遂而知彼此,卻也不必為了一個賀遂爭得頭破血流。姬則亦記得,她現在是明王妃。

蕭家待她禮遇,蕭評待她敬重溫柔。自她決定嫁給蕭評那一刻起,她已然放下賀遂,再見,或者會百感交集,但她已然放下。

既是放下,自然更不會為了賀遂的事,與梁好為難。

皆是豁達又心存天下的女子,縱然因為賀遂不能成為好友,也不會是仇人。

再後來,姬則歸於梁州,倒是有些日子不曾與梁好往來,與賀遂倒是往來得更多。

可是,姬則從心裡希望賀遂能過得好。他對她有救命之恩,庇護之情,若沒有賀遂,她早就已經死了。

不能娶她,賀遂有負於她,卻依然不能抹去這些恩情,姬則感謝賀遂,亦企盼他能過得好。這一點,姬則坦然告訴賀遂,賀遂亦懂。

有負於姬則,他選擇娶梁好,定一生愛護梁好,不會再傷了第三個人的心。

梁好和賀遂這些年一道上陣殺敵,衝鋒陷陣,他們是夫妻,也是可以交付生死的同袍。

有些東西,不需要刻意,隻需要彼此尊重,也隻需要相互禮讓,一切都會水到渠成。

姬則在這一路上,看到他們彼此雖然平淡,但卻各自懂得對方的相處,她知道,賀遂過得很好。

“明王殿下此問,想問什麼?當年我並未隱瞞明王,我心喜於賀將軍。”姬則雖然答得坦率,但亦知蕭評此問並不是隨口一問,有人的心思莫不是以為她看不出來?

難道她剛從梁州回來,蕭評還想翻起舊賬,道她不知避嫌,竟然與賀遂一道歸來?

想到這裡,姬則的好心情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她竟然不知,蕭評竟然如此要跟她翻起舊賬,何其可惡?

“不過是想知道,你心中還有沒有賀將軍。”蕭評試探不假,同樣他也不避諱地承認,他這一問為的什麼。

姬則瞪大眼睛,“自然是有。縱然我們結不成夫妻,賀將軍對我有救命之情,庇護之情,我縱然萬死亦難報,豈能將他忘得一乾三淨。”

答得太過理直氣壯,讓蕭評原本也算問得理所當然的問題,倒顯得他過於無禮,竟然問出這等失禮之言。

蕭評不作聲了,一向巧舌如簧的人,難得的竟然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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