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你早就知道了是嗎?!”
克製隱忍的聲音傳入江戶川柯南的耳朵,讓他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
是那個叫夏油傑的咒術師。
江戶川柯南躲到盆栽的後麵,變成小孩子的好處也隻有這個了。
他小心地探出腦袋,精神集中,注意力專注地聽著兩人的對話。
“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事情嗎?”五條悟吊兒郎當得完全聽不出剛才在他的眼前發生過一起命案的樣子。
夏油傑捏緊了拳頭,本來一分的火氣,直接被這句話挑撥成了十分:“那可是一條人命!不,是兩條。”
“一個人死了,另一個人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過,這樣你也覺得沒有問題嗎?”
五條悟含著笑,並沒有因為這種問題動搖,他看著夏油傑,問了一個看似毫不相關的問題:“傑,你有殺過人嗎?”
夏油傑是個野生的咒術師,相對於生長在咒術家族裡的咒術師們來說,他的成長環境很複雜。
但同時又很單純。
大家都是普普通通的平凡人,所有的惡意都在“人類”的這層皮下收斂得沒那麼顯眼。
雖然會因為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世界被孤立,但也會因為被都是普通人的親戚鄰居同學關心。
“怎麼可能殺過啊!”他又不是什麼反社會人格,更不是什麼變-態殺人狂。為什麼好好的人要殺人不可啊!
五條悟隻是用“傑醬晚上來打遊戲吧”的語氣笑嘻嘻地說:“那等傑先殺幾個人再考慮這樣的問題好了!”
“你在說什麼混賬話啊!”夏油傑一把扯過五條悟的衣領,額上青筋暴漲,“不要把殺人這麼可怕的事情說得好像隻是遊戲一樣簡單啊!”
被凶狠地怒視著,五條悟能更清楚地看清夏油傑臉上每一絲肌肉蘊含著的感情。
憤怒,這個家夥,竟然在憤怒。
也是呢,因為是【正義】的執行人呢!
“是比遊戲更簡單的事情啊。”五條悟用玩笑一樣的語氣說著最恐怖的話,“傑,你以為那些人為什麼會這麼怕我啊?”
夏油傑愣了一下,但也隻是一下:“不要再鬨了,你這個家夥雖然很混蛋,但是——”
“大概幾千?或者一萬?嘛,因為太麻煩了,所以並沒有記得很清楚。”
“什麼幾千一萬的?”
五條悟露出了一個猖狂的笑容:“當然是被我宰掉的爛橘子啊!”
夏油傑沉默了一下,然後用很嚴厲的語氣斥責道:“不要開這種玩笑!”夏油傑是沒有實感的。
雖然輔助監督們總是很怕五條悟的樣子,但五條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用自己的親身經曆去體會顯然更加靠譜。
雖然很不甘心,但他不得不承認,五條悟是個很優秀很可靠的同伴。
雖然平日裡總是一副不靠譜的樣子惹他生氣,總會做出反派惡人的表情,但是……
五條悟是個很溫柔的人。
雖然用詞讓他自己都覺得有些惡心,但真的,很溫柔。
這樣的人,這樣一個和他差不多年紀的少年,怎麼可能是殺了那麼多人的殺人魔呢!
“欸?為什麼不信嘛!”雖然真的是【謊言】就是了,因為真的說起來,他殺的人何止一萬,再加一個零都不止。
在這一條時間線裡,因為福地櫻癡的謀劃,竟然還出現了吸血鬼這種東西,五條悟一個都沒留,全部宰掉了!
但是福地櫻癡他可沒有隨隨便便就殺掉,把那個家夥變成了【不死】的吸血鬼後,就把他埋到幾千米深的地底去了。
在漫長的黑暗中,努力忍受著寂寞和孤獨,最後活活餓死,這是五條悟對他的報複。
報複他七十二次地逼迫著五條稚走上了死亡的道路。
所以,你也努力品嘗一下那條路的可怕吧!
殘酷,冷漠,五條悟並不覺得自己是好人,他知道自己的殘忍,且不準備改變。
在殺人的那一刻,他就做好了某一天自己也會被殺掉的準備。
如果能殺了他的話,那就來吧。但如果乾不掉——那就在他的殘暴下惶惶不安地像老鼠一樣東躲西藏度過最後的日子。
很可怕對吧?
但五條悟不在乎。
“啊啦,傑原來你不知道的嗎?”五條悟指著自己,像是炫耀一樣的口吻說道,“【】的名聲,是用數不儘的鮮血和屍骨堆積出來的哦~”
宛如鑽石一般美麗而璀璨的蒼天之瞳裡閃爍著的是漠然到無情的平靜:“骨頭硬的,腦子蠢的,剛在我麵前大放厥詞,全部被我殺掉了呢!”
明明是衝五條悟發火,想讓他體會一下被壓迫感威懾的感覺,卻變成了讓自己被對方所震懾。夏油傑被他的目光燙傷一般,下意識地放開了手向後退了一步:“彆說了。”
五條悟卻不放過他,逼近一步,用高出幾厘米的身高優勢垂眸俯視著他。
“所以那種傳言被相信也不是很意外吧。會把不聽話的人全部殺掉什麼的,無視彆人的生命什麼的——我就是這樣的人啊。”
“我讓你閉嘴啊混賬!”用儘全力砸出的拳頭“轟”地一下砸在了看不見的空氣上,像陷阱了沼澤一樣。
夏油傑紅了眼:“這個時候就該撤掉【無下限】讓我出一下氣啊白癡!”
五條悟並沒有什麼歉意地說:“啊,抱歉,我不是很懂這種常識。”
夏油傑甩手走了,五條悟卻看不出一點難過的樣子,閒適地靠在牆壁上,微微偏頭看向盆栽的方向,露出了一個惡劣的笑。
“稚醬的生物鐘習慣在十點前上床睡覺,案子就拜托你早點解決了哦~工、藤、新、一。”
“!!!”還沒從兩人的對話中緩過神,就被這句話硬生生嚇回神的江戶川柯南滿臉驚駭地看著五條悟。
“你這幅驚恐的表情是怎麼回事,你不會覺得自己的演技真的很厲害吧?明明一眼就能看得出來啊!而且我們小的時候不是見過嗎?就在我把那些垃圾全部宰掉的時候,你也在場嘛!啊啊,對了,不就和現在很像嗎?除了沒有一地的屍體。”
五條悟毒舌地開著嘲諷:“怎麼了?是因為身體縮水了,所以腦子跟著一起變小了嗎?”
信息量太大,江戶川柯南、不,工藤新一的腦子都要宕機了,但僵硬遲鈍的腦子還是在第一時間被五條悟的最後一句話嚇回了現實。
“屍、屍體?!”工藤新一呆呆地問,“那些人,全部都死掉了嗎?”
五條·暴君·悟:“當然了!敢破壞我和稚醬的約會,全部死刑!”
*
由毛利小五郎在場的案子這一次也很快很迅速地被解決了,沉睡的毛利小五郎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語氣有些飄忽,但條理依然十分清晰,宛如去親眼見證了凶手每一步犯罪的推理過程異常精彩。
“……雖然隻是通過攝像頭,但我卻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那個女孩。我無法原諒害死利華的川端。”犯人略帶一些傷感的話語在在場的眾人都不太好受。
不知道是因為他的衝動殺人,還是因為那個失去生命的無辜女孩,又或是被抬走進了法醫室的被害者。
“哇!好厲害!”因為環環緊扣,所以忍不住鼓起掌的五條稚在安靜的餐廳裡,顯得有些矚目。
“怎麼了嗎大家?”被眾多視線盯著,五條稚還是那副什麼事情也沒看懂的懵懂,“毛利叔叔全部都猜對了欸~大家要給他鼓勵才可以呀!”
“對啊!你們老師沒有教過你們嗎?鼓勵才是讓人成長的動力啊!”五條悟啪.啪.啪地帶頭鼓掌。
家入硝子配合地拍了幾下。
其他人多少都有些無語,在詭異的沉默和掌聲中,這個案子告一段落了。
“小蘭,你的臉色有點不太好,是沒吃飽低血糖了嗎?”家入硝子拿了一塊糖給她,“以防萬一,還是先補充一點糖分吧。”
毛利蘭腦袋昏昏沉沉的,沒什麼胃口,更沒什麼心情,不過是家入硝子的好意,所以她沒有拒絕:“謝謝。”伸手接過時,家入硝子的手碰到她的手,暖洋洋的手傳遞著讓人舒服的溫度。
“有人來接我們,就不做毛利叔叔的車回去了。”家入硝子轉身向著相反的方向走去,衝著毛利蘭揮揮手,“那就再見了。”
“路上小心哦,平安回到學校記得給我發條消息。”毛利蘭衝她說完,突然感覺自己沉重的身體輕飄飄的。
含著家入硝子給的糖,毛利蘭後怕:“哎呀,還真的有點低血糖!”
“對了,柯南呢?!”雖然並不意外,但左看看右低頭都沒有看到
江戶川柯南等對著五條稚欲言又止。
“柯南,怎麼了嗎?”
江戶川柯南不知道該怎麼跟五條稚開口。他的直覺果然沒錯!
很可怕!五條悟很可怕!他身上的那股殺氣是真的!不是他的錯覺。
江戶川柯南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選擇會站在五條稚的麵前。
他是要對五條稚說什麼嗎?要說什麼呢?
——你的哥哥是個殺人狂,快跑?
——你待的環境太差了,換個環境生活吧?
——我會把你哥哥抓起來的?
……
不是的,都不是的。
五條悟為什麼會說出那麼可怕的話,為什麼會變成現在的這個樣子——
“柯南?”五條稚湊近他在他耳邊小小地喊了一聲,“有誰欺負你了嗎?總覺得你快要哭出來了。”
“明天你會來的吧?”江戶川柯南隻是說,“明天數學課有隨堂考試,很重要的,你一定要來上學哦。”
五條稚先是痛苦地皺了皺眉,真的非常痛苦,他真的非常非常不喜歡數學!但是,他很喜歡柯南,很茂夫,很喜歡步美……很喜歡上學!
於是那些歡喜和期待壓過了痛苦,他輕輕地笑起來,聲音清脆的像小鳥:“知道啦!”
“稚醬,走了哦。”
聽到五條悟喊他,五條稚立刻跑過去,一邊跑一邊不忘和小夥伴揮手告彆:“明天學校見哦柯南!”
“尼醬!”像小狗一樣撲向五條悟的小孩被抱了個滿懷,五條稚摟住他的脖子,嬌慣地一步路也不想自己走,歪著腦袋在五條悟和他嘰嘰咕咕地說著話,臉上洋溢著快樂的笑容。
江戶川柯南能清楚地看到那雙蒼藍色的眼睛裡盛著的溫柔。
江戶川柯南攥緊了手。
*
回去的時候氣氛詭異的沉默,雖然五條悟的瞬移很快,但五條稚撒嬌著說想坐裂空座,瞬移四人登上了假想龍形咒靈。
巨大的咒靈像盤山公路一樣地盤著巨大的身體,五條稚興奮地讓五條悟帶他去龍頭,然後像座滑滑梯一樣“嗚~~~啊~~~嗚~~~啊~~~”地滑了下來。
夏油傑站在下麵,從龍頭俯衝下來的五條稚一下掉進了他的懷裡:“傑醬!再來一次!再來一次!”
夏油傑讓裂空座低下腦袋來,然後將五條稚放上去。
“不要喊得太大聲,嗓子喊壞了是要喝藥的。”
“好~”
雖然夏油傑也摸了摸他的腦袋,溫柔縱容地滿足了他的要求,但他總覺得有一股違和感。
“鐺鐺鐺!你的小可愛突然出現!”五條稚在掉進夏油傑的懷抱前捂住了臉,然後刷地一下把手拿開給他變了一個“魔術”。
夏油傑配合地“哇”地驚歎了一聲,驚奇又誇張的驚歎滿足了五條稚的表演欲:“再來一次再來一次!”
夏油傑又一次地讓裂空座低下頭。
一直玩到五條稚滿足了,四個人才坐著裂空座回宿舍。
五條稚坐在龍頭上,一隻手握住一隻龍角,但因為他的手太小了,隻能握住上麵的一個小分叉。
“裂空座加油啊!轉彎!然後直衝!再轉彎!”五條稚像是玩遊戲一樣地把裂空座當賽車開。
虹龍雖然長得一點都不像裂空座,但因為大家都喊它裂空座,虹龍也隻能接受了這個名字。
隻是多少帶一點不滿而已。不聽話會被揍,違抗五條稚的命令更會被揍,反正隻要剩絲血皮,有咒力的咒靈又能恢複原狀,所以五條悟揍它揍得很痛苦。
無能狂怒的裂空座·虹龍隻能把怒火發-泄在飛行上了。
但因為橫濱到東京的距離不算遠,五條稚總覺得“嗖”地一下就到了。
“這麼快的呀……”五條稚戀戀不舍地趴在五條悟的肩膀上看夏油傑將裂空座收回去。
平時這個時候夏油傑會特彆寵孩子地放出虹龍讓五條稚玩個夠,但今天卻沒有這麼坐。
“稚醬,該睡覺了哦,你的眼睛都睜不開了。”
夏油傑不說這個還好,困意上頭的五條稚困倦地打了一個哈欠,軟綿綿地趴在了五條悟的肩膀上。
“看吧,都困成這樣了。”家入硝子摸摸他的小臉蛋,“快睡吧,明天還有考試呢。”
五條稚:“……”五條稚逃避現實地將臉埋到五條悟的脖頸處。
“尼醬,我們都是雙胞胎了,明天你幫我去考試吧。”隻要變小,然後把頭發梳順,再戴個美瞳,就是完美無缺的【五條稚】了!
五條悟十分沒有原則地答應了:“好啊!”
但五條稚卻遲疑了:“算了算了。”雖然他不喜歡數學,但也有好好學習的,一年級的小學數學不難,他回回能拿滿分,如果是五條悟去的話……
五條稚想了一下那個畫麵,滿滿當當的卷子連縫隙也不放過,但試卷最上麵,鮮紅的“0”刺痛了他的眼睛。
五條悟:“???”
五條悟不肯了:“我就要去!稚醬不同意也不可以!我就要去!”
兄弟倆吵吵鬨鬨地回了宿舍,五條稚的生物鐘讓他不停地打哈欠,一回宿舍就像掉在地上的果凍一樣,“吧嗒”掉到了床上,滑溜溜軟噠噠的捏都捏不起來。
五條悟看他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也就不準備喊他起來洗澡了。輕手輕腳地進去將毛巾打濕,擦個臉擦個手,再洗個腳就睡吧。
這樣想著的五條悟將毛巾打濕出來卻看到五條稚頂著一臉的迷糊傻乎乎地坐在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