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動情的神色近在咫尺,靈動漂亮,勾子似的,不停在心口上撓。
池南暮呼吸一窒,儘管清楚知道眼前的一切是假的,江初是在演戲。他們之間的關係,現實,什麼都沒有被修正。
但他仍會被引誘。
就像江初注定會被虛假的池南暮引誘一樣。
池南暮低下頭,唇隻差一厘就要貼上去。
“秦顧宜,你殺過多少人?”江初單手覆上池南暮的側臉,喊著戲中的名字,眼神癡迷卻悲憫。
“初初,我想吻你。”
“你還引誘過誰?最後是不是要把我也殺了,你的這場計劃才算完美?”
......
兩人自說自話,離得很近,卻沒有一句話搭上對方的頻道。
對話詭異地進行,惟有感情充沛,毫無邏輯可言。
演到最後,江初說完一整場戲的台詞,再複盤回想,都覺得滑稽,這樣竟也能順利對戲。
不用看手機裡的回放,江初都知道,他演得生動,一定達到了劉哲的標準,因為對象是他的池南暮。
儘管是贗品。
江初勾了勾唇,笑得悲憫,垂下手低聲說:“你起來,我要坐著。”
池南暮舍不得這少有的親密,仍照做,但卻坐在床邊不離開,反正江初沒還有趕他走。
江初翻下床,赤腳走到窗邊,倚靠在窗沿上,從衣服口袋裡拿出煙盒。
煙盒裡的煙所剩無幾,隻留有兩根味淡的爆珠,其實江初抽的不算多,平均下來一天也就兩支。
江初點燃一支,隻抽一口,便夾在指尖,任其自由燃燒。
很快,整個房間煙霧繚繞。
江初在白煙霧裡回頭,遙遙看向池南暮,半眯著眼問:“你現在能受得了煙味?怎麼不讓我把煙丟了?”
池南暮沉默一瞬,也起身走到窗邊,擅自拿了煙盒裡僅剩的一支煙。
煙頭對準煙頭,最後一支香煙被點燃。
池南暮將煙放在唇間,嗆人的煙霧入喉,撓得嗓子發癢,想要咳嗽,但池南暮強行忍住了。
江初嘲諷地笑了笑,提醒道:“池南暮,你不會抽煙,‘他’也不會,你演得不對。”
“我會,從前我隻是不在你麵前抽。”池南暮否認,緊接著又吸一口煙,這一次明顯熟練許多,確實不像頭一次吸煙。
江初一愣,不由得問:“你會抽煙?什麼時候?”
池南暮私底下練習過,在遇見江初之前,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自如一些。不過他不會有癮,這習慣最後也沒被采納,因為江初那時不抽煙,自然也不會喜歡煙味。
池南暮撒謊說:“從前出國讀書時。”
出國讀書。
那是獨屬於池南暮的時光,旁人一無所知的時光。
某種道不清的割裂感油然而生。
江初驀然心慌,卻抓不住原因。
“為什麼抽?”
江初繼續問。
“課業壓力大時抽的,後來回國就沒再抽了。”
“你還會有覺得課業壓力大的時候?”
“當然,我不喜歡商科,也不喜歡影視管理,但哥對我的績點有要求,達不到他的要求自然要重修。”
池南暮答得滴水不漏,但江初卻總覺得不對勁。
江初半闔著眼,定定凝視,盯著池南暮的眼睛,仔細從中找到一點端倪。
忽然之間,一個毫無根據的想法猛然湧入腦海。
池南暮是不是在說謊?
為什麼?
因為記憶還沒有完全恢複?
一問一答,不自覺間,他竟然落入池南暮的話術陷阱,聽信不可佐證的話,差點將眼前人和他的愛人,當作是同一個人。
眼神倏地變冷。
江初伸手,一下奪走池南暮手中的煙,狠狠往地上丟,偏執地說:“你說謊,他不會抽煙,你既然要演,就好好演,不要說多餘的話,更不要做多餘的事。”
煙頭落到木地板上,迸出滋啦的火星。
池南暮盯著煙,以及地上無序的碎屑,精神漸漸緊繃。
天暗了,快超過該吃藥的時間,可池南暮不想就此離開房間,因為這是唯一能和江初親近的方式與時間。
強忍下難受,池南暮向前一步,踩住煙,攬住江初的腰,隻是護著平衡,沒有直接將人抱起。
江初下意識掙動,“你乾什麼?”
“初初,”池南暮抱得更緊,仿佛隻有這樣才能汲取一點溫暖,低聲問,“在你眼裡,我該是什麼樣?”
“閉嘴!”江初警惕地反駁,“你再敢自稱是他......”
江初掙動得更厲害,池南暮差點就要抱不住。
計劃單上的每個方法都沒有用,一個個試過去,江初並沒有重新接納自己,反而越走越錯,越錯越多,如今隻剩下最後一個。
池南暮緊抿唇,終於改了口,“在你眼裡,‘他’是什麼樣子?”
他的南暮......該是什麼樣?
江初一怔,漸漸靜止,沒再掙動。
沉默之間,池南暮抱起江初,從窗沿邊離開,一手護著腰,另一隻手護著頭,是個極有安全感的姿勢,是他們從前事後最常做的溫存。
池南暮坐到木椅上,輕聲說:“下次不要坐在窗邊,很危險,我......他會擔心。”
池南暮態度有變,江初警惕地問:“池南暮,你又想乾什麼?”
“既然我不是他,”池南暮勾起笑,淡笑著說,“那從現在起,你把我當成他吧,我會變成任何你想要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