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到來時,江溪的右手終於能拿穩東西,吐字快速清晰,左半邊肢體恢複較慢,所以走路時會有些跛,需要用拐杖作輔助。
右手能夠拿穩,身體機能趨於正常,江溪才敢用電子產品,心理評估也因此而好轉。
過去幾l個月裡,江溪很抵觸與外界接觸。
可當江溪發現,自己的微博微信賬號都還在,昏睡前用的視頻網站仍盛行,才驚覺,她並沒有被社會狠狠甩在後麵,不過是因習得性的無助丟失了勇氣而已。
能夠聯網,意味著,江溪能上網查找關於池南暮的事,江初很清楚,那些事情瞞不過江溪。
每日中的下午,最溫暖的時刻,隻要不下雨,江初都會陪著江溪到醫院草坪散步。
“江初......江——初!”江溪拄著拐杖,喊了兩聲,中氣十足,全然不符合形象的彪悍。
江初被嚇得一激靈,肩膀一聳,從發愣中回神,呆氣地問:“啊?怎麼了?”
江初睜大眼睛,嘴也張著,樣子傻兮兮。
從前江溪管得嚴,性子又潑辣,性格跟外貌差了十萬八千裡,現在就算半邊身子不好使,也沒有削減姐對弟天然的血脈壓製。
麵對江溪時,江初總不自覺犯傻氣,跟沒長大的小孩一樣。
江溪深深呼吸,忍住抓狂,好半晌才溫聲說:“親愛的弟弟,你已經溜達了二十多圈,請問你還要發多久呆?”
也隻有在陰陽怪氣時,江溪才會叫出“弟弟”兩字,不直呼大名。
江初停住腳步,煞有介事地說:“我在想正事。”
自從池南暮不再出現,江初就總是走神,江溪一問,他就說自己在思考正事。顯而易見,正事恐怕不存在,走神隻關於某個已經離開的人。
江初不肯說實話,江溪上網搜搜,總能搜到兩人是離異關係。
但看池南暮前幾l月每日都來的陣仗,以及江初這魂不守舍的樣子,兩人明顯是藕斷絲連,這絲還是鋼絲,堅固得很。
忘不了就主動求和,處不下去就果斷分手,萬事不要浪費時間,這是江溪的人生信條之一。
幾l個月以來,江溪不會主動提池南暮,因為她能察覺江初偶爾表露的悒鬱,但她忍耐太久,實在受不了江初明明有心事,卻裝得淡然的樣子。
“在想什麼正事?說來聽聽。”江溪故意問。
江初微頓,“工作上的事。”
“要接新的戲?”江溪再問。
“新戲......”江初又停頓一瞬,“等你出院了再說。”
“沒想彆的事情呢?”
“沒有其它事情。”
從小到大,江初每次說謊,都逃不過江溪的眼睛,更何況是這拙劣易戳穿的借口。
逃避工作,心不在焉,沒有目標,鬱鬱寡歡。
江溪甚至覺得,江初比她這個半殘病人還要壓抑。
江溪輕歎一聲,索性強勢
,“我現在就要知道你和你那‘朋友’之間的事情,從認識到結婚到離婚,每一件事,如實說,不準說謊!”
江初一愣,眼神下意識心虛到驚恐,仿佛被家長抓包早戀的學生。
“事情......有點複雜。”江初移開視線,做最後心虛地掙紮。
但江溪的耐心已到極限,一把捏住江初的臉,使勁捏了捏,“給你兩分鐘時間組織語言,今天就說清楚,惹我不悅的後果......你知道的。”
江初被捏得嘟著嘴,驀然想到過去他犯錯,江溪總氣得說“你再這樣,我明天就把你送到孤兒院去!”
他那時小,真會被這話嚇得害怕,怕江溪真不要他。
但歲月如流,他早就成年,可麵對江溪,他總像個心虛小孩,報喜不報憂,隱瞞所有負麵的事情。
二十幾l歲了,卻還跟十幾l歲時一樣。
江初覺得好笑,晃頭將江溪的手抖開,故意說:“我偏不說,你能怎麼樣?把我送去孤兒院?”
江溪瞪著眼睛,看起來凶,但其實毫無威懾力,顯得有些幼稚。
“你皮癢了?”江溪被氣的,又揪住江初的臉,凶悍地往外扯。
“我是二十七歲,又不是十七歲!”江初痛得齜牙咧嘴,拍拍江溪的手臂,“我會說清楚,你快鬆手。”
聞言,江溪一下鬆了手,眼神從震驚到失落,再用一秒,變成食屎一般的臭臉。
“你怎麼了?”江初問。
“沒什麼,”江溪撇撇嘴,“我隻是想到,按我現在的年齡,以後我就隻能同三十多歲的老男人戀愛,我心裡堵得慌。”
江初本想出言安慰。
哪知江溪話鋒一轉,耍無賴,“不行,我心口難受,我今天不聽到你和池南暮的事,就好不了。”
“你現在好像逼婚的中年人,戲精演戲,不講道理。”
“有本事你再說一遍。”
“我偏不說。”
“江——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