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吖——
臥室的門打開,池南暮端了杯溫水,放到床頭櫃上。
“謝謝。”江初坐起身,象征性地喝一口水,試圖讓自己看起來自在一點。
“不客氣。”
池南暮站了一會兒,在碰到江初的數次偷瞄後,試探著坐到床邊。
江初輕咳著問:“你不上來睡覺嗎?”
“好。”池南暮這才翻上床,躺到江初身旁。
池南暮在尷尬。
江初疑惑地想,該尷尬的,不應該是他嗎?!
比起池南暮的沉穩,他簡直是浮躁,什麼都控製不住,無論是表情,聲音,還是時間。()
江初暗自抓狂,拉高被子,蓋住半張臉,隻露出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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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得找點話題,而不是放任沉默。
“對了,池南暮,我忘了問你個事。”江初悶著聲音說。
池南暮側頭,“什麼事?”
“你哥哥今天給我打了個電話,讓我問問你被抓回去之後的事,”江初看向池南暮,“後來發生的事,你能告訴我嗎?”
江初清楚,池南暮不會輕易說,所以他雙眼乞求,眼神極儘可憐,仿佛池南暮不說實話,他就會很傷心。
四目相對。
池南暮一下從尷尬的情緒裡抽離,陷進了回憶裡,有些失神。
被流放後的生活,很差,儘管不會比在池正和的眼皮子底下差。
池南暮喜靜,也不愛說話,極度討厭社交和吵鬨,被認為是個內向的怪人。
他這種人不會受歡迎。
陌生環境,異國他鄉,不僅有異鄉青少年的高傲戲弄,還有來自同鄉私底下的背刺。
漫長的年歲中,他不和人交流,除了必要的課程,其他時候都龜縮在公寓裡。
生活就是一坨狗.屎。
第一年,池南暮常常這樣想,他看不到流放的儘頭,覺得他熬不過池正和,他一定會死在異國,比池正和先死。
第二年,他收到池正和去世的消息,匆匆回國參加葬禮,又被池北暉送走,被要求提早完成學業。
第三年末,除夕夜,他偶然點進一個視頻,那是部免費的武俠電影。
隻一眼,池南暮就認出,裡頭的主角是江初,但他不敢看下去,匆匆關閉,因為他已經許諾拋棄一生,失去追逐飛鳥的權利。
後來的日子,池南暮記不深刻,他隻是遵從池北暉的安排,提早完成學業,空降雁行,從零開始,收複分散的權利。
年複一年。
他能在大屏幕上看到江初,清楚知道江初在哪,正拍攝什麼角色,但他沒有資格向飛鳥邁進。
直到有一天,他回了老宅,池北暉蹙緊眉問:“池南暮,你在搞偷窺?”
“沒有。”池南暮當即否認。
池北暉並不理解他的謊言,繼續問:“你為什麼不直接去見他?”
“......我能見他?”池南暮問。
“為什麼不能?”池北暉更加不理解。
一頭霧水的對話,解開了長久的困惑。
他自顧自承諾,但池北暉並不需要他的一生,甚至覺得,那是他青春期時中二的戲言。
但他對江初的癡迷,確實遠超池北暉的想象。最終,池北暉隻說:“不要再搞偷窺這種事,不得體。”
池南暮無意向江初隱瞞什麼,隻是覺得,因為他的死板,浪費了很多時間。
他早該去找江初。
他們早該在一起。
池南
() 暮說了個大概,把所有不幸一言帶過,而江初聽完,沒說什麼,隻是拉高被子,把眼睛遮住。
沒一會兒,被子開始抖,裡頭傳出細小的抽氣聲。
池南暮掀開被子,江初又捂住眼睛,覺得這樣很丟臉,緊緊咬著牙。
“我沒關係......”沒想過江初會是這種反應,池南暮徹底無措,慌忙地安撫。
這句話似乎戳中了江初的怒點。
江初立刻坐起身,紅著眼睛喊:“怎麼沒有關係?我拍戲被關在房間裡幾個小時都覺得難受,你被關了半個多月,這還叫沒有關係?!”
聞言,池南暮眼神一凝,“你什麼時候被關過幾個小時?”
江初更氣,控製不住淚流,“池南暮,我現在是在說你的事!”
“......抱歉。”見江初哭了,池南暮下意識道歉。
“不準再道歉了!”
被江初一吼,怕火上澆油,池南暮閉了嘴,輕輕擦掉江初臉上的淚,“好,我不道歉。”
短暫的安靜。
江初也不是有意要哭,或凶,隻是覺得,他的生活能好起來,是因為池南暮為他付出許多。
如果沒有他,池南暮不會遭遇這樣多不幸。
等到心情平複,江初低聲說:“抱歉,我不應該對你發火。”
“沒關係。”池南暮立刻答。
又是‘沒關係’。
江初一聽,控製不住地心疼,好在這次沒哭,隻是眼眶有點紅。
“池南暮,你以後應該少說‘沒關係’。”江初主動抱住池南暮,下巴靠在肩膀上,緊緊依偎。
“好。”
“我不是在生你的氣,我在生我自己的氣,如果我沒有帶著你逃跑,你就不會......”
“不,就算你不發出邀請,我也會跟著你逃走,這是我的選擇,我自願的。”池南暮第一次打斷江初的話。
池南暮後悔過一些事,比如沒有早些問池北暉,因此而浪費了很多時間,比如在異國度過了頹喪孤僻的幾年,沒能更早些回來。
但他唯一不後悔的,就是那年他握緊江初的手,逃出牢籠。
池南暮語氣認真,“對我來說,和你逃走的夏天,就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記憶。”
懷裡的人又開始顫抖,肩上的衣服濕了,江初又再哭。
“......笨蛋。”江初鼻音濃重。
“好,我是笨蛋。”
“你應該說‘你才是笨蛋’。”
“我才是笨蛋。”
“我不是讓你說自己是笨蛋!”
......
池南暮溫聲地哄,越哄,江初淚越多,到最後哭得半邊肩膀濕透。
“彆哭了。”池南暮沒辦法,稍往後退,拉出一段距離,低頭親了親江初。
“我知道,”江初長呼一口氣,“但我一想到你受的懲罰,我就控製不住。”
這樣哭下去不行。
池南暮靜了一瞬,說:“你不用想我受的懲罰,因為我自己也不會想。我隻會想,你在海邊看煙花時的樣子,很......”
“我那時是什麼樣子?”江初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有點傻,但是很可愛,所以我沒有看煙花,我一直在看你,”池南暮勾起唇,“很多時候我都在看你。”
不是情話,但直白而肉麻。
江初不自在,“池南暮,你不要總是說我可愛,我是成年人。”
池南暮低笑,湊到江初耳邊低聲說,“你現在也很可愛,耳朵很可愛,彆的地方也很可愛。”
彆的地方......?
江初臉一下紅了,“池南暮,你是不是在說葷話?”
“不是,”池南暮還在笑,“其實那年你睡著的時候,我每天都在許願。”
“什麼願望?”
“我希望你的夢裡有我。”
一個卑微而簡單的願望。
讓他心軟,總是想哭。
“笨蛋,”江初側頭,主動吻在池南暮的耳尖,“我的夢裡一直都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