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1 / 2)

老大不痛快地史家族老便帶著人,親自地去了府衙,瞧著金陵府麵色凝重,他還以為怎麼了呢。

這人,膽子也太小了些,怪不得這官兒做不大,在金陵府上也沒有多少建樹。

瞧著他的不以為然和眼底的那絲藐視不尊重,金陵府就有些壓製不住火氣了,若不是自己一向地周旋,隻怕史家的小子小命兒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呢,老子竟是這樣,想著,還是儘快地擺脫這史家吧,一群草包罷了,就算京裡是一門雙候,可自己也並不懼就是了。

想著自己兩袖清風,一心為民,在金陵府的口碑還算不錯,這位大人也是個有傲骨之人,三言兩語地,就將史家族老給打發了。

史家族老即便是再仗著史家的勢力,可是人家是官兒,他也不敢太過放肆,懷著一肚子的火氣兒就回來了。

路過老宅的時候,想著這位狀元郎的侄兒,便有了計較。史俊偉聽的是族老來訪,雖不耐煩應酬,也不得不掙紮了收拾了,讓人將他請進了書房,自己慢悠悠兒地過去了。

“侄兒啊,你可替你叔叔,你哥哥做主啊,咱們家的人,在金陵都有人敢欺負了。你哥哥的腿都讓人給弄斷了啊!”

史俊偉甚是客套的模樣,讓史家族老更加地有了底氣,自家兒子做的那些混賬事兒可真是不好開口,含糊其辭了幾句,瞧著史俊偉問的認真,便有些不高興,道,

“哥兒如今是狀元了,這點子事兒都不能替叔叔隨手打發了,可見是與族裡生分了,想著這些年,你父母的墳可都是我仔細地派人看護的,哥兒不看僧麵看佛麵,好歹地也顧著些叔叔哥哥的……”

“要說起這話,我每年往族裡送來的千兩銀子,倒是誰拿去了?那些可不就是我為父母墳上怕長草,才想請族裡照看一二才送來的麼!”

史俊偉垂下眼皮,不鹹不淡地問了一句。 史家族老聞言,便是一滯,有些訕訕地,不知如何開口的模樣。書房的氣氛漸漸地就變的凝重起來了。

就在那人忍不住要開口求肯之時,史俊偉才道,

“我勸著叔叔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如今這金陵,隻怕是不大太平呢。若是你不相信,去打聽打聽,是不是那天金陵府的公子也在,似乎還有一位貴人,據我所知,當今二皇子如今就在金陵,你可想好了,要作死,可彆連累上我,否則的話,相信我,你一定會如願以償,死的很慘的。”

“二皇子,二皇子竟然在金陵,為何我們史家並沒有接到消息?”

“接到什麼消息?二皇子本是微服出行,你可彆欠啊,若是泄露了貴人的行蹤,有個三場兩短地,相信我,隻怕不是你一家,就是闔族,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史俊偉沒好氣兒地對著這位道,還真是個不知死活的東西,要作死,那也彆拉著自己。再者,也不過是斷條腿罷了,有必要這樣咋咋呼呼的麼?

貴人眼看著也不是像惹事之人,隻不過是給個教訓就是了,還不知足,若是鬨的貴人真不高興了,那時候才有你的苦頭可吃呢。誰不知道,二皇子那簡直就是皇帝的心頭寶,比義忠老千歲爺也差不到哪兒去了。

史俊偉冷臉打發了那族叔之後,半點兒也沒有因為自己算計了人家而感到羞愧,如今他的臉皮,與他的心態,是越發地厚實了。

史俊偉這裡祭祖之事,其實也就是走個過場的事兒,不過身為嫡長子嫡長孫,他的身份其實是很尷尬的,即便是狀元郎出身了,可是世家族裡,也並沒有幾個要巴結他的,正好兒地,讓史俊偉省心不少。

祭祖啥的,對於史俊偉來說,也不過是個形式罷了,最為主要的就是史家老大夫婦的墳塋,兩兄妹跪在父母的墳前,將這些年發生的事兒絮絮叨叨地都說給了父母聽。

本來湘雲是不能進祖墳的,身為女子,本就卑弱,可是有個強勢有手段的哥哥,這才能來替父母墳上培一捧新土罷了。當然了,也有史家其實並不大有規矩有關,史俊偉的銀子也不是白花的。

瞧著湘雲滿是肅穆的模樣,史俊偉摸摸下巴,自己是不是太過冷情了些?

湘雲淚意漣漣地說著自己是如何如何地長大,哥哥是如何如何地爭氣,如今已是狀元了,回去之後,皇帝就會授官,巴拉巴拉,一直說到了哥哥的婚事,自己未來的嫂子心悅郡主是個多麼高雅溫和之人,總之,似乎是要將一輩子能說的都告知了史家夫婦一樣。

史俊偉站在那兒,靜靜地聽著少女的軟語,隻覺得這個世界還是有值得自己留戀的,比如眼前的小姑娘,比如京裡的陳家,林家。

即使回不去了,那就這樣吧,最對不住的,也隻有自己的父母了。希望賊老天能真的好生對待他們。

無可奈何之下,史俊偉也隻得這般開解自己,在史家老大夫婦的墳前,許是湘雲的淚水,許是這肅穆的氛圍,總之,史俊偉陰鬱的情緒慢慢地散發了出來。

“妹妹,走吧,該回去了!若是日後再有機會,我們再來給父母掃墓吧。”

雖然話是這樣說,可是史俊偉與湘雲兩個都知道,再是沒機會了,史俊偉自然可以,可是湘雲,這次已經是意外之喜了,還哪裡敢強求下次。

哽咽著點點頭,二人又在父母墳前拜了拜,這才有些不舍地離開了。

史俊偉祭祖完畢,又因著這假期隻有一月而已,眼瞧著已經過了一半了,還是早日地回京吧。

又是紛紛擾擾地走動了兩日之後,史俊偉這才離開了。當然了,是在許多人的期盼下離開的。

雖然史俊偉並不是族長,與京裡的嫡支關係並不大和睦,可是他那雙清冷的眸子盯著你,總是讓你不自在的很呐。這下,史俊偉要走了,大家自然是舉手歡送的。

史俊偉並不大在意彆人的想法,可湘雲就不行了,瞧著這些的那副嘴臉,真是讓人厭惡透了。

她一向覺得自家哥哥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了,誰也比不過,可是這些人,哼,活該他們一輩子是窮鬼。

其他的惡語湘雲也說不出來,翻來覆去地也隻有這樣一句罷了。聽的周圍伺候的都是好笑不已。又怕姑娘惱了,頭也不大狠抬,就低著頭,縮著肩而已。

啟程之後,想著總該是要稱埃落定了吧!

果然地,史俊偉回京之後,史家抄家,賈府第二次抄家,薛蟠被流放,王子騰病故。

四大家族,如同昨日煙雲一般,消散了。

史俊偉的身份甚是尷尬,好在他打小兒地分了出來,又有陳斌和林如海在身後,才略微地好過了一些。當然了,也有史俊偉是個厚顏之人,對著彆人的指指點點壓根兒不在乎。

皇帝雖然將這些人抄家了,可是並沒有治罪,人人都稱讚皇帝是個仁慈的。收獲了這許多讚許的皇帝自己其實並不多高興。

沒想到,這四家竟是這樣窮,並沒有傳言中的富庶,再想著國庫如今雖略有起色,可是黃河泛濫,數萬的百姓流離失所,如今正大批地往京城來,真是糟心的要死。流民過境,那真是連樹葉子樹皮也不留下,堪稱蝗蟲。

可是那些人是自己的子民,又如何能放任不管呢?

皇帝心裡不爽,瞧著誰,都不大順眼,就是皇帝的心頭肉,二皇子,這三日,已經是挨了兩次罵了。

大家紛紛猜測,是不是這儲君又有變故?想著除了二皇子之外,還有哪位是潛龍來著?或者自己可以去走動走動?謀劃謀劃?能落個擁立之功,那簡直是再好不過了。

不過,皇帝是愛之深,責之切。這裡罵了兒子,那頭大批的賞賜就下去了。皇帝的這一舉動,似是一盆冷水一般,澆醒了那些心存幻想之人,再想著,當今可不是上皇那樣寬厚性子的仁君。這位爺,前日裡殺人殺的菜市口如今都是一股子血腥氣,久久不散。

冷水澆頭,大家算是冷靜下來了,有些紛紛擾擾地朝堂,也是重歸了平靜。皇帝對這些小紛爭啥的,壓根兒就不放在心上,瞧了一眼通政司的稟告,冷笑一聲兒,再不理會。

史俊偉得了個六品的翰林院編撰,這才六品的小官兒,卻是比很多人一輩子的起點都高了。

史家眼看著那副德行,怎麼會出了史俊偉這樣一個異類?很多人都是心有不忿,可是也不敢太過造次。如今林如海隱隱地有朝中清流砥柱的意思,他唯一的弟子,便是史俊偉,誰敢太過放肆。

可總有那麼些子愣頭青,和不知世事的人在。彆人略微地慫恿一二,便對著史俊偉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史俊偉在外邊兒一向都是高冷的模樣,對著彆人的挑釁,壓根兒就不搭理,將那些人自己氣了個半死。

這也讓很多圍觀之人有些失望,至於失望什麼,自然地就是自己知道了。

陳永安如今也在翰林院混日子,自家表弟被人欺負了,這還了得,本是個溫潤之人,口才又了得,三言五語地下來,說的那幾位欺負史俊偉的都是羞愧不已。

得饒人處且饒人,陳永安也不是那些不知事的,自然是點到為止,這場風波就這樣算了。

賈府第二次被抄了,前些日子賈母為二房置辦的許多家產自然地也保不住了,這一次,就是賈母的私產,也是被罰沒了。

皇帝瞧著她年紀大了,並沒有追究其他,已經是很大度了。賈母心裡有鬼,也不敢怎麼樣。

可是這些人,該如何安置呢?這個時候,自然是想起了老大賈赦,等眾人好容易地找到京郊時,卻發現這裡已是人走樓空。好容易地,才問了附近的鄉民,這家人前些日子就搬走了。

至於去了哪裡,這誰知道呢?

賈母聽了,直接撅了過去,她年紀大了,現在又鬨成這樣,還真是一時地就承受不住了。

賈母撅過去了,賈政夫婦便慌張起來了,又是人中,又是虎口地,好容易地將賈母弄醒了。

“母親,如今可該怎麼好呢?”

“走,回京,去找你妹夫,他總不會見死不救!”

賈母也是個有決斷地,這次,一定要賴上林如海,否則,自己這一房隻怕是真的沒路可走了。

傍晚時分,一群人才好容易地進了城。其實也沒一群人,隻有賈政夫婦,賈母寶玉探春祖孫罷了。

一群人衣衫襤褸,又是老的老,小的小,到了這富人的胡同裡,自然地就十分地側目,賈母這一輩子,哪裡吃過這樣的苦頭了!她如今年紀大了,城府麵皮自然就承受的住,可是王氏與探春可不行。

探春死死地咬住下唇,差點兒就羞憤死了。

到了林如海府門上時,正好兒的林如海從朝上回來,這可真是一場好戲啊。隱隱地,就有幾家的小廝,門房,還有路人之類的圍了上來。

雖然林家的下人驅散了一些,可是耐不住人多啊,又是不知底細的,倒是還有許多人圍著。

林如海下轎之後,冷眼瞧著賈府這些落魄之人,想著若是自己當初糊塗走了那條路,自己的女兒如今會是個什麼下場呢?隻怕比這些人還不如罷!

想到這兒,有些發軟的心腸便又硬了起來。這是外邊兒,倒是不好撕擼清楚,既然這樣,那就進府說清楚好了。省的沒完沒了的,他們沒臉皮,自己可還要臉呢。

林如海吩咐管家將這些人帶進府裡,先送去花廳那裡,自己先去內宅換衣衫。

管家聽了老大的不情願,可也不能違了自家老爺的意思,隻好板著一張臉,將賈府之人讓了進去。

賈府之人雖然瞧著人家不樂意,可也是裝作沒看到的模樣。林管家雖然知道這些人臉皮厚,卻是沒想到,竟是這樣不要臉了。

心下歎氣,也隻好地替自家老爺多看顧著點兒,省的他們又提出什麼不要臉的要求來,讓自家老爺為難。

進了林家的花廳之後,王氏就盯著一臉的估量,將這裡的陳設都估價了一番。

老太太說林家富庶,瞧著一般啊。

瞧著她那副模樣,林家伺候的下人們就是瞧不起的很,這位,可真是丟份兒的緊。

林管家讓人上了茶水點心之後,瞧著賈家眾人狼吞虎咽的模樣,瞧著老太太到了這個時候,還是先儘著那位喚作寶玉的哥兒,心下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等林如海進來的時候,就瞧著桌上滿是狼藉,瞧著他皺眉了,管家麻利地揮揮手,立即地就有手腳麻利的婆子丫頭將這些東西收拾走了。很快地,新茶就送了上來。

略微地填了填肚子,賈母等人也有了精神說話。老人家快要八十的年歲了,還要為這些不肖子孫操持,林如海想想,就覺得沒滋沒味兒地,那些心思,也是略微地就放下來了。

“不知老太君帶人上門,有何貴乾?”

林如海溫雅依舊,問話也還算客套,可是在賈母聽來,卻是十分地不順耳。

“女婿,我們如今走投無路了,老大那個混賬,竟是丟下我,自己帶著兒孫跑了。如今,隻得厚顏求女婿收留了。”

“……”

林如海聽了,竟是一時地沒話說了,這位老嶽母,還真是個老而彌堅之人。

“怎麼?難不成林姑爺也似那些勢利之人,不想收留落魄親戚了?”

王氏瞧著林如海端著茶杯,沉吟不語地模樣,便有些沉不住氣,開口問道。

林如海頭也沒抬,道,

“按理來說,老太君求到我這兒了,我自然不能不伸手,可是我這裡,還有一樁公案,想知道,若是老太君能替我解惑,那麼收留個把人的,林家還是有幾個閒錢的。”

“是什麼事兒?”

“前幾年,玉兒的奶嬤嬤本是要南下回去照顧她小孫子的,可是除了賈府之後,便沒氣了,我家的奴才找了衙門,說是喝酒醉死了,我卻是不信,時間久了,許多事兒也是查不出來了,我也沒心思追究,隻是想問問,這王氏,到底是真的醉死啊還是?”

“自然是醉死了,還能有什麼?那婆子就是個好喝的,成日裡喝的人事不省的,彆說是照顧外甥女兒了,就是她自己,也是靠著手底下的小丫頭子服侍的。”

王氏瞧著賈母不開口,便急急地說道。

“喔?竟是這樣麼?我這裡有份口供,卻是與賈二太太的說辭完全地不一樣呢。”

“什麼人的口供呢?姑爺也太過輕信了,什麼人的話語都能信!”

在賈母的厲色中,王氏的聲音越說越低,最後幾不可聞。林如海冷笑一聲,略微有些漫不經心地道,

“確實如此呢,我是太過輕信了,不過,這位可不一樣,是賈二太太身邊兒的陪房嬤嬤,喚作周瑞家的,也不知道她說的那些事兒,能不能信呢……”

這話,卻是立即地,讓王氏半邊身子就僵硬了。

“那上邊兒說的清楚的很,她是奉命而為。這王嬤嬤,是死於非命的!如今這周瑞家的,就在順天府衙關著,若是不信,咱們去牢裡瞧上一瞧,可好?”

王氏更急了,可是瞧著賈政與賈母的意思,竟是半點兒也不著急,難不成……難不成這兩個竟是要將自己交出去,換取日後的富貴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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