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經曆過這樣多的波折之後,對著賈母與賈政二人,再是了解不過,便隱隱地有幾分絕望憤恨。對著賈政破口大罵道,
“賈存周,你彆妄想用我頂罪,彆妄想用我來換取你們的富貴!”
“你這婦人,瞎咧咧什麼呢?我們幾時說了那樣的話了?還不閉嘴,這般無禮失態做什麼!”
賈母端著婆婆的架子,也是不願意太過顯得落魄,賈政也是好麵子的,雖然是這樣的心思,但是被人家戳破了,那可真是羞惱的緊,當即地,就嗬斥道。
他不解釋倒好,可是開口解釋後,王氏卻是更加地肯定了。瞧著賈母低著頭,瞧著茶盅子,竟是半點兒不語,就知道,這母子倆是一個德行的。
憤怒之下,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茶盅子,就朝著賈政劈頭蓋臉地扔了過去。賈政猝不及防之下,倒是被撒了一頭一臉的熱茶。
這驟然之下,竟是疼的要緊。
“王氏,你失心瘋了?”
“母親……”
眾人驚呼,瞧著王氏陰沉著臉,寶玉探春兩個便低著頭。
“女婿,既然那嬤嬤是王氏指令殺的,自然是冤有頭,債有主了,你要如何地處置王氏,我也不管。隨你吧,我們賈府隻當沒有王氏這個媳婦便是了。”
林如海聽著這樣冠冕堂皇之言,心下冷笑不已。
“是呀,是呀,妹夫,王氏一向是個奸猾的,尤其是瞧不上外甥女兒,對她有所苛待,這都是她的不是,與我們可沒相乾的。”
一直以為,自家這位二舅兄是個端方君子,沒想到,有朝一日,能瞧見他這般醜態畢露之時。
林如海這半日地不說話,賈政還以為是籌碼不夠,還待說些什麼,讓他再出出氣,卻是王夫人手裡捏著半截兒殘瓷,對著賈政,就劃了過來。
賈政沒反應過來,其他人也沒大在意,死命地將王氏踹開,賈政自己脖子上插進去了半片兒殘瓷。
這樣的大戲才好看啊!林如海倒也不想出人命,府上供奉著大夫呢。打發了人,替賈政包紮了一番。
當然了,王氏的傷口也是略微地處理了一番。
“老太君,你們今日的來意我是儘知的,放心吧,既然求到了我們府上,自然是沒有讓你們空著手就走的意思,正好兒地,我這裡有前日裡玉兒孝敬我送來的點子東西,這是一張銀票,你們去找個地方,安生地住下來,日後督促著寶玉好生上進讀書,總有一日能起複不是!依著寶玉的聰慧,科舉之事,自然是手到擒來之事。”
聽了這話,賈母已經是喜出望外了,拿著林如海給的銀票與讓人置辦下來的各色東西,略微地謝過了林如海。
出乎意料的是,林如海並沒有將王氏怎樣,依舊地讓他們走了。人家不留客,他們也沒法子,隻好,出了林府,去找了一個略微還能看的過去的客棧,歇息了下來。
第二日一大早,在那小廝的驚呼下,眾人隱隱地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竟然是出了命案!
客棧老板雖然嫌晦氣攤上了這種事兒,可也怠慢不得,急忙地打發人去衙門報案。天子腳下,京畿重地,竟是出了這種事兒,府衙哪裡敢輕忽呢?
瞧著已經死的硬邦邦的老婦人和一對中年夫婦,還有嚇傻了的一對姐弟,或者是兄妹,衙役們也是覺得棘手的很啊。
仵作驗屍之後,很快便真相大白了,先是殺人,然後是自殺,這一切地都是這已經死去的婦人所為。
探春瞧著死的不能再死的祖母父母,再瞧著傻愣愣地哭也不會哭的二哥哥,眉眼裡閃過一絲堅毅,用帕子擦乾了眼淚,對著幾位差役道,
“我們是林閣老家的至親,煩請差役大哥去林府通報一聲兒,自然地就有人出麵料理此事了。”
眾人聽了是林如海的親戚,更是不敢怠慢了。當然了,也是隱隱地有些不信,林家何等富庶,怎麼會有這樣寒酸的親屬?不過瞧著探春談吐不凡,大家也不過太過放肆,很快地,就打發了差役們上林家去報信了。
林如海上朝去了,府裡也沒個正經主子,哪裡還敢管這種事兒呢?正發愁呢,就瞧見了史俊偉,騎著高頭大馬地過來了。
林管家如同見了救星一般,史俊偉剛下馬,就劈裡啪啦地將這些事兒說了。
史俊偉聽了,也是詫異不已,可是這既然林如海不在,他少不得去一趟,將首尾料理乾淨了,省的再有什麼波折的,讓人厭煩。
那差役雖然不認識史俊偉,可是瞧著他衣料不凡,後麵有跟著這許多的長隨,心下高興,這一會子,隻怕賞銀就不少。
果然地,林家送上了一個上等的封兒,裡麵足足地有五兩!
等史俊偉到的時候,就看到傻子一般的寶玉和忙來忙去的探春。瞧見了他,探春如同瞧見了救星一般,扔下手上的帕子,立即地迎了上來。
“史家表弟……”
“三姐姐,彆怕。”
瞧著小姑娘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樣,史俊偉也是有些不忍,安慰了她一句。探春剛剛還好好兒地,聽了這句安慰,卻是淚如雨下。
“來人,將表姑娘送回家去,讓姑娘瞧著安置,這裡有我和二哥哥就行了。”
立即地,就有小廝去外麵車行雇了車,將探春領走了。瞧著她遠去的背影,史俊偉心下一歎,對著寶玉,他可沒那麼多憐香惜玉的意思,上前去,“啪啪”兩巴掌,就打醒了寶玉。
“二哥哥,身為男兒,不能頂門立戶,如今又是這副情形,你還要逃避到什麼時候去?至少地,老太太與表叔表嬸的還需要你安排下葬吧!”
“是呀,要我何用呢?這下好了,一切都好了!”
寶玉怔愣了一番之後,說了些讓人覺得莫名其妙之語。有史俊偉出麵,衙門也不想多事兒,這事兒,很快地就了了。
林如海送的那些錢,又有史俊偉地幫忙,好容易地將賈母賈政夫婦下葬了。史俊偉瞧著日益陰沉的寶玉,便是一歎,然後就很是瞧不起這位。
寶玉似乎是知道人家看不上他,平日裡話也不多。這次事了之後,對著史俊偉一揖,然後走了……走了……
史俊偉將其中的各種詳情告訴了探春之後,探春自己也歎息哭了一回,便不大追究了。
雖然家裡多養一個人他不在乎,可是還真不是那麼方便的,
“三姐姐,你日後有什麼打算呢?”
湘雲這話,讓探春做針線的手就是一頓,苦笑道,
“等我出孝了,也是二十的老姑娘了,還能有什麼打算呢?如今家破人亡,就算是小門小戶的,隻怕也不願意娶我這樣一個老姑子罷,也不怕,總還是有路可走的。雲妹妹,這是我這些日子做的針線,也不算是白吃飯的,隻望你不嫌棄罷了。”
史湘雲瞧著她拿出來的針線,也沒法子了,想著哥哥說的那個法子,真是沒法出口,便又斟酌了幾句,道,
“姐姐,我們在京郊有個小莊子,你若是不嫌棄的話,我就讓哥哥將莊子過到你名下,日後也算是有個依靠了,你瞧著如何?”
“雲妹妹與表弟大恩,我是永世不忘的。”
探春聽了,便知道了湘雲的未竟之語,便住口了。等到史俊偉拿著那地契之後,送給了探春,探春沒兩日地,就搬去了京郊,倒是讓史俊偉長舒了一口氣,可是湘雲各種地不高興。
她雖然也不喜歡賈府之人,可是如今煙消雲散了,對著一位小姑娘這樣,哥哥實在是太過了。
可是史俊偉做事,一向都是有分寸的,自然地,也隻能將這些抱怨隱在心裡罷了。
張氏這日過來,是與史俊偉商議婚事兒的,如今他已經是六品官了,年紀也不小了,自然是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則,後麵的湘雲可要怎麼好呢?
湘雲的婚事也是與人家說好了,隻等著過一陣子,就下定。好吧,都是賈府的這一樁事兒鬨的。
張氏對於史家兄妹將探春打發去京郊之事,非常地讚同,不說彆的,就為了彼此間都自在些。
半年之後,史俊偉從衙門裡回來,立即地就有丫頭傳話,
“郡主找爺呢。”
史俊偉聽了,也顧不得換衣服耽擱了,正好兒地回內院兒換罷。對著這位心悅郡主,史俊偉還算滿意,他雖然是要找個搭夥兒過日子的,可也不想找個無顏女或者刁蠻的。
這位郡主的性子是個溫和的,與湘雲處的也好,史俊偉便放心下來了。湘雲再過兩月,也要成親了,這要商量,左不過就是那些事兒罷了。
湘雲的嫁妝頗為豐厚,因為有史家老大的前車之鑒,是以,史俊偉很是睿智地將湘雲的嫁妝一分為二。
一份兒隻交給湘雲知道,而且為了防止有些亂七八糟的事兒發生,這些人隻認印章不認其他。
而這印章,便是湘雲與史俊偉貼身戴著的那塊兒龍鳳玉佩。那是陳氏留給子女的念想,自然地也是好物件兒,史俊偉將這東西作為象征,倒是能說的過去。
湘雲自是知道哥哥的一番好意,這事兒既然哥哥連嫂子也瞞著,那她自然會嘴巴閉的緊緊的,就算是日後的枕邊人,也不會露出半點兒口風的。
“怎麼了?你這樣急著找我?”
“唉,爺,妹妹的嫁妝,是不是太過減薄了些?”
心悅郡主拿著史湘雲的嫁妝單子,略帶著些憂愁地問道。
“不少了啊,我瞧著這有六十四抬了吧!馬家老大媳婦兒也隻有六十九抬,也不好太多啊!”
“我說的不是這個,咱們是不是該私底下貼補妹妹一些?那嫁妝銀子,多加上幾萬兩,這樣可好?”
想著自己九十九抬的嫁妝,瞧著湘雲才六十四抬,她心裡就有些過意不去了。當然了,許是有討好丈夫的意思。總之,史俊偉也不探究,隻要她與妹子處的好,那就成了。
“還是算了,妹妹的嫁妝夠她吃喝一輩子的了,馬家並不富裕,也不注重這些,錢財過多,反不是好事兒。”
史俊偉想了想,還是否定了。心悅聽了,也不多言。她進了門子之後,這第一件事大事兒,操辦的就是妹子的出嫁事宜,總是要打點好了才不辜負丈夫的一番信重。
湘雲這些日子,就將自己困在屋裡,成天地針線不離手,就是史俊偉想著讓她多出來走走,也是不成的,女兒家靦腆,他也不好太過逼迫了,隻得隨她去了。
隻是吩咐妻子多照看著些,彆讓她眼睛熬壞了就是了。心悅自是忙不迭地應下了,她是知道湘雲的份量的,也願意與小姑子處好關係,若不然,為難的便是丈夫,心悅對著史俊偉早前就有那麼些心思,如今嫁給了意中人,更是歡喜無限,什麼事兒都是聽的吩咐,一副“以夫為天”的模樣,讓史俊偉的男子漢心裡,得到了無限的滿足,對著她,倒是更有幾分真心了。
等湘雲出嫁之後,史俊偉便醉死在了書房,今兒忙了一整日,心悅是極累的,知道他身邊兒伺候的是妥當的,也不大在意,便自己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兒地,史俊偉陰沉著臉,對著妻子,發了脾氣。心悅心下委屈的很,便紅了眼眶。
史俊偉瞧著她這樣,也是軟了脾氣,可是這樣的事兒卻是不能縱容。
“爺要發脾氣,也要告訴我,到底怎麼了,若不然,我也隻是個糊塗鬼罷了!”
史俊偉聞言,也是一愣,好吧,自己發了這樣半天火氣,還真是沒有告訴他,到底是怎麼了呢。
史俊偉對著那婆子使眼色,婆子麻利地就回話了,
“昨晚,奶奶身邊兒的大丫頭玉墨端著醒酒湯,說是奶奶為爺準備的,咱們也不敢攔著,卻不想,那丫頭卻在湯裡加了些料,虧的爺警醒,這才沒釀成大錯。”
“怎麼會有這樣的事兒?爺喝沒喝啊!”
“喝了半碗兒,我總覺得那湯不對味兒,又瞧著那丫頭神色有些不對,便放下了。”
“其他的事兒,你自己處置吧!”
說完之後,史俊偉便甩手出去了。新婚這許久,兩人正是甜言蜜意之際,何曾有這樣甩臉子的時候呢?
心悅忍著心中的羞惱,命人將那丫頭押解了上來。瞧著她一副麵如死灰的模樣,心下更氣。
“三妹妹,也不知道往後該如何地撐下去了……”
黛玉心腸軟,好些事兒也是半點兒不知道的,是以,對著賈府的慘劇,還是有些心中不忍的,當然了,對於王氏,卻也隻有厭惡的。
“不容易又怎的,這個世上誰又是容易了?就是咱們這些,說是從富裕人家出來的,自小到大也沒吃過苦,可是誰家還沒經過幾件不如意之事了。要我說,就是她現在那樣,才好呢。我上次和爺兩個路過那個莊子,瞧著打理的甚是有聲色,三姐姐也比往日更有生氣了,這便是極好的。”
心悅不以為然地道,誰家還沒幾件糟心事兒呢?就她自己,說起來,身份何等尊貴,可還不是照樣有煩心事兒呢?就是出嫁之前,瞧著母親的日子,也不是糟心的很。要說舒心日子,還是自己嫁人這一陣子,那才是真的舒心呢。
與丈夫琴瑟和鳴,內宅也簡單的很,隻有自己一個人處事兒,就算有些小風波,也不過是些小事兒罷了。
想著這些,心悅臉上更是顯出來了幾分滿意來。
瞧著她這樣,湘雲和黛玉便是忍不住地笑了出來。心悅自己也是忍不住地笑了。
史俊偉回府之後,聽了妻子說的黛玉哪兒哪兒都好,宋家將她當成了寶貝一般,護著,半點兒事兒也不讓做,隻是好好兒地養著就是了。
史俊偉聽著她滿是羨慕,便調笑了幾句,一直鬨到心悅惱了,這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