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1 / 2)

車子失控的那一瞬間,他隻來得及將身邊之人推開,便人事不知,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等再次醒來之時,渾身發僵又是酸軟無比,又覺得眼皮子有千斤重的樣子,好半天兒地,他才張開了一點點兒,卻是覺得訝異非常,似乎彆困在哪兒一般。想要略微地動動手腳,可是驚訝地發現,自己竟是被捆在一輛頗為陳舊的馬車裡。

等吳元澤掙紮著將身子屈起來的時候,低頭瞧著自己的一雙兒小手,他隻覺得腦子成一團漿糊了!這根本就不是一個成年人的手好嗎?瞧著這樣軟白的模樣,似乎是個小孩子罷了,不對!不是似乎,是肯定是小孩子的手。

有些鬨不清楚到底是什麼事兒,可是頭腦中一陣一陣地犯暈,沒過多久,便在驚恐中暈了過去。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暈過去之後,立即地就有個三角眼的漢子上來,又翻弄了一番,這次,果真是發財了。

瞧著這幾位粉雕玉琢,可都是大戶人家出來的,要不是自己本著放長線,釣大魚的心思,隻怕是送到那些臟地方去,現下地,自己就能得了好大一筆錢啊。

當然了,暫時地這些都還是彆想了,等出了這姑蘇城之後,再說吧。瞧著睡著死死的三四個孩子,那漢子又立即地收起了滿臉地精明,變成了一個憨厚老實的趕車鄉下人。

這元宵節,可不是全城熱鬨嗎?人人都愛進城瞧個花燈啊,看個夜景兒的,就是鄉下人,做些家常的小吃食,去了城裡,找個臨街兒喜慶的地界兒,做個小買賣,賺幾個零花錢,這也是極好的。

這元宵節,一向就是熱鬨非常時候,當然了,也是那些拐子壞人做惡之際。每年的,在這個時節,都會走失幾個孩子,是以蘇州府衙每年這個時候都會打起了精神,來應對這些閒散事兒。

果然地,今年又有四個孩子沒了。瞧著還有兩家兒,是本地望族,甄費算是一個,還有一位,就是低調非常的吳家了。

瞧著兩家的下人來報案,蘇州府的王大人也很是關注,聽著一位是他們家的姑娘走丟了,一位是他們家的少爺不見了。王大人隻覺得眼前一黑,這可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啊。

好在他做官已久,倒也有幾分城府的,立即地讓差役們封鎖了城門,四處地盤查,又讓人將吳家與甄家的下人領了過去,讓錄了口供,再說一番自己的姑娘或者少爺的形容相貌,若是有畫像,那就更好了。

甄家自上到下都亂的不成,再者下人都是天聾地啞的,哪裡會識字作畫呢?

隻是他們家姑娘生的奇特,眉間有顆胭脂記,倒是極好的標識,這卻是誰也沒法子改變的不是。那官差聞言,果然欣喜。

吳家的下人相較於甄家的慌腳雞似的下人,卻是沉穩了許多,並不很大慌張,肅著一張臉,讓人也看不太出來他的神情。

許是早有準備,將自家小公子的畫像掏了出來,交給了官差,瞧著這些人,他還真是不敢多抱希望,隻求著老天垂憐,彆讓自家公子吃苦太多罷了。

蘇州府這裡全部的五六十位衙役都出動了,成日裡那些客棧啊,碼頭的,城門的,臉生的,成日裡好吃懶做的閒漢,偷雞摸狗的混子,這些都是官衙的偵查對象,當然了,這些人雖然是沒大用的,可是他們的消息卻是最為靈通。

都說貓有貓道,鼠有鼠道,此言果然不差。這日裡,二門街外的閒漢李三兒就提供了一個非常得用的消息,他是瞧見過那個有胭脂記的丫頭過的。

眾人聽的這個消息,果然是欣喜非常,這都三日過去了,半點兒音訊也沒有,卻不想,竟有這樣的好消息傳來,甄士隱也顧不上其他,帶著下人就去了衙門,聽著李三說的,有一位憨厚非常的漢子,抱著個金童玉女一般的女娃子,他還納悶兒呢,那漢子道是他家小主人,眾人也就不大在意了。可是,後來的言語其實也並沒有多大用處,那漢子抱著這女娃子,往西城門而去。

這下,可不僅是衙門眾人,就是甄士隱自己,也覺得自家女兒凶多吉少了,隻怕是找不回來了。

要知道,這西城門一出去,交通那是便利非常,因著這姑蘇,河流非常的多,水路更是比陸路便利的更多,若是那拐子帶著孩子上船,卻是要哪裡去找呢?

衙門隻不過是儘人事,聽天命罷了。

吳家的老爺們也是沒見來一個,這次來的依舊是管事兒的,聽了這些話,默默了半天之後,讓蘇州府王大人揮退了左右,才從袖口中拿出了一塊兒令牌。

王大人瞧著那牌子,雙腿一軟,立即地就跪了下去,這次,這可真是麻煩大了。

“行了,全力搜捕那拐子吧,雁過留聲,人過留名兒,總會有人知道的。咱們家少爺若是找不回來,王大人,你這官兒隻怕是做到頭了。你還是快著點兒吧,我們家公子自小兒可是金尊玉貴地長大,彆說吃苦了,就是磕著碰著也不曾有過,如今,還不知道受了多大的苦呢。唉!”

“好,好,您請放心,我這就讓人全力緝捕這漢子,您放心。”

“多謝大人了,日後自有厚報。”

瞧著那王大人諂媚的嘴臉,吳家的管事心下有幾分不耐,可是如今多有依仗,也不能太過,隻好耐著性子,與那人寒暄周旋幾句罷了。

王大人在官場挪騰,自然是能瞧出來人家的不耐,也知道他擔憂什麼,便有些訕訕。

府衙一旦認真起來,還真是有些效果能為的,瞧著這三五日不到,就已經發現了那拐子的來曆,落腳之處,與誰家親厚的,還真不算是草包啊。

馬六的婆娘還想抵賴一番,可是衙門的一番殺威棒下去,丟了半條命,還哪裡敢再隱瞞呢。

竹筒倒豆子一般地,就將馬六的落腳點兒都告訴了衙門的各位大人。當然了,她自己其實知道的也不多,隻是隱隱戳戳地這些罷了。就算如此,衙門眾人,也是非常高興,這順藤摸瓜地,還不簡單。

可惜,眾人高興的過早了。這馬六既然是個老手了,自然不會像衙門眾人想的那般愚笨了。這狡兔三窟的道理,他還真是摸索出來了。

遠遠兒地瞧著這些人有些不對勁兒啊,馬六立即地就改了主意,隻怕這水路上已經被人控製了,還是往大山裡鄉下去才安穩些吧。

想著這些,馬六立即地就打著馬,換了另一條小路,往那頭疾馳而去。這官道本就顛簸,更遑論是鄉間的小路了。就在吳元澤覺得自己的骨頭架子快要顛簸散了的時候,他終於醒過來了。

睜開眼睛,瞧著一旁的那個要哭不哭的小丫頭,他卻是沒什麼意思要去管上一管。

自己的處境非常地不明了,還是弄清楚了再說吧。張開嘴巴,想要說些什麼,就覺得自己的嗓子乾啞異常,竟是半點兒聲音也沒有,吳元澤這下子卻是慌張起來了。本來就不大安穩,這會兒更是驚疑不定,難不成自己是個啞子?

驚怒之下,一頭撞到了車廂內側,驚動了外麵的人。三角眼的漢子本就不暢快呢,總覺得自己將這個小崽子弄來,徒增了許多的變故,可是自己貪圖一時地便宜,真是不該,不該啊!

心下有些動搖之際,誰知道這小崽子還不安穩消停呢。馬六將車子停在矮樹林中,掀起簾子,等著三角眼,惡狠狠地看著這兩小崽子,那丫頭隻怕是之前被嚇怕了,這會子瑟瑟發抖,眼淚要掉不掉的模樣真是讓人不忍的很。

馬六瞧著她那副模樣,心下滿意不已。再瞧著角落裡的小子,也是一臉兒地惶恐之像,他冷笑一聲,道。

“都給我乖巧一二,否則,就等著餓肚子吧!我可不是良善之人,若是惹著了我,就把你們賣給花子!”

瞧著兩人的眼神都是害怕之色,心下便滿意不已,惶恐之心稍減,自己已經出了姑蘇城,還怕什麼呢?

這天大地大的,還哪裡不能去呢?

這樣想著,往日裡的智計也算是回到了自己的身上,又想著自己車廂底下換下的那些的首飾項圈兒,就是那些上好的綢緞兒衣衫也能換不少的銀錢啊。

將這倆小崽子弄死,自己這一趟也不吃虧不是!若不然,找個臟地兒,將這倆給賣了,也能脫身。

又胡亂地安慰了自己一通,他總算是沉穩下來了。從自己的包袱裡拿出一塊兒冷硬的饅頭,撕開兩半兒,一人一塊兒地,往兩個小孩子嘴裡塞了進去。

吳元澤也顧不上彆的,使勁兒地嚼嚼,隻是一時半會兒地還真是咽不下去,這饅頭,可不止是冷硬,還有一股子說不上來的味道。

他隻顧著保存些體力,可是吃了這會兒了,還能覺察不出這饅頭有問題 ,那可真是蠢貨了。

立即地,就被那饅頭噎了個半死。馬六“嘿嘿”一笑,顯然地,對著他倆的表現非常地滿意。就算是五歲又如何呢?在自己的調教下,還不得乖乖兒地。

小丫頭嘴裡塞著半塊兒饅頭,也吃不下去,隻好這樣含著。瞧著旁邊的人被噎了,更是鼻涕眼淚的就下來了。

馬六嫌棄地瞪了一眼吳元澤,扔下小半碗兒水,便轉身地出去了。過了一陣子,就在吳元澤佝僂著身子,要碰到那碗水的時候,結果,馬車又開始行使了,立即地,吳元澤就像是皮球一樣又滾回了馬車的角落裡。他惱怒極了。使勁兒地踹了一腳馬車,可誰想,卻是將自己地腳丫子弄的生疼。這次,眼淚真是一下子就下來了。

那小丫頭瞧著他的模樣,麵露擔憂,也跟著哭了。一個不會說話,吳元澤還能覺得自己是個啞子,可這小丫頭也不會說話,他自然是能知道些不對來了。

隻怕自己與這小丫頭都被喂了啞藥了吧!這外麵的,定是花子無疑了。有了這樣的認知,吳元澤也有些慌張了。這可怎麼好呢?被人捆的結結實實的,照著自己的力氣,隻怕是解不開,思索了半晌兒,還真是沒個法子,吳元澤懊惱地皺著眉頭。

瞧著那丫頭臉上雖然臟兮兮的,可是眉間的那顆胭脂記鮮亮非常。看著這個,他隻能想起一個人來,那就是香菱。

複又覺得自己好笑,肯定不會的,那可是幾百年前的事兒了,自己再怎麼倒黴,也不會穿越到雪芹先生的書裡的,絕對不會那般倒黴的。

越是安慰,越是心緒不寧起來。不會吧,自己真的有這樣倒黴?絕對不會的。

沒多久,那小丫頭熬不住,昏睡了過去。隻剩下吳元澤一個人還死撐著。

可惜,他如今也沒多大,撐不了多久,在他的懊惱中,睡了過去。

等再次醒過來,卻發現自己與那丫頭兩個躺在一個破破爛爛的炕上,這會兒,倒是沒被綁著了。可是,他是被凍醒的。

身上的衣衫本就單薄,又是粗布爛裳的,自然更加不抗凍了。吳元澤瞧著旁邊那丫頭臉上閃著一抹紅暈,總覺得有些不正常,手伸了過去,果然燙的驚人。

吳元澤嚇了一跳,立即地爬了下去,還是先想法子給小丫頭降溫吧。剛要開門,就被人大力推開了。

瞧著站在地上,還光著腳的吳元澤,馬六冷冷瞧了他一眼,道,

“小崽子,你要做什麼?”

“她,她好熱,好像要死了。”

立即地就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樣,又伴著些要哭不哭的聲音,馬六也不管他,在這裡,他還真不怕這小崽子能逃出去呢。

這是自己最為隱秘的一個老巢了,就直接地在山上,深山老林倒也算不上,可是人跡倒也算稀少。在這裡,躲個十天半月的再說吧。

他這一次,時不時地就有些心悸。這樣不祥的預兆可是好久地沒出現過了。馬六一向非常地依賴自己的直覺。當然了,這直覺也是救了他無數次了。

皺著眉頭,走了過去,果然,小丫頭燒的滿臉潮紅,馬六暗罵了一聲晦氣,這丫頭,還真是個麻煩精。

走到角落的一個櫃子旁,從裡麵拿出了一個包裹,胡亂地翻了翻,從一堆地藥丸子裡翻檢出一顆,然後硬塞進了小丫頭的嘴裡,灌了半碗兒冷水,再不管了。

雖然是自己的衣食來源,可是馬六並沒有像以往那般精心,這次,總覺得煩心不已,對著這兩個,也並沒有以往那麼精心了。

瞧著眼珠子黑黝黝地吳元澤,馬六恐嚇了幾句這附近有狼,千萬不可出去之言,吳元澤很是乖巧地點頭之後,然後就出去了。他還是去山下打探一番吧。若是有三場兩端地,他還是早作準備吧,弄死這兩個,自己也好早日脫身不是。

早日回金陵好了……

馬六用鎖子將木門鎖上之後,便很是放心地下山了。透過沒有窗紙的小木窗,瞧著他遠去的身影,直到看不見了,吳元澤這才仔細地搜索起著小木屋來。

隻有兩間,還是套間兒,四處翻檢了一番,彆說是把菜刀了,就是個利器,也沒見半截兒了。折騰的自己一身汗,又半點兒收獲沒有,吳元澤氣惱異常。

卻不想,這番動靜,終於還是將炕上的那小丫頭驚醒了過來。瞧著她麵色正常起來了。吳元澤也高興,這好歹是自己的同伴兒,沒有彆的想法,可是不想讓她死的心思總還有有的。

立即地,吳元澤就放下了自己的懊惱,奔了過去。關懷地摸摸小丫頭的額頭,果然,燒已經褪下去了。

這丫頭,果然是個福大命大的很。

“你叫什麼?”

瞧著吳元澤摸來摸去的,那小丫頭怯怯地不敢抬眼瞧他,低低地道,

“英蓮。”

“那你姓什麼啊?”

“甄。”

“我叫吳元澤。”

“你父親可是叫甄士隱?”

“……”

搖頭。

“你母親可是姓封?”

“……”

搖頭。

“你幾歲啊?”

“三歲。”

小丫頭奶聲奶氣地道。

這番對話下來,吳元澤還是不知道這位到底是不是香菱呢,隻是確定了是甄姓罷了。

“你家旁邊是不是有個廟?”

“……”

半晌兒之後,那丫頭才道,

“葫蘆廟。年畫兒,關老爺。爹爹,我想爹爹了。”

聽了這話,吳元澤基本上就知道這是香菱無疑了,隻是不知道為何不叫香菱!

還是要想個法子先逃出去,否則,隻怕自己與這小丫頭即將麵對的還不知道是什麼呢。

“英蓮,你聽哥哥說,咱們倆被壞人抓來了,現在,咱們要想法子逃出去了。你要聽話,跟著哥哥走,好嗎?”

“好,我想爹爹。”

半哭不哭的模樣,讓吳元澤也軟下了心腸,輕聲安慰道,

“彆怕,哥哥帶著你去找爹爹,可好?”

“好。”

倒是乖覺,吳元澤也是長舒一口氣,這若是個鬨騰的嬌小姐,隻怕自己就要扔下她,自己跑了。

胡亂地將所有的衣裳穿上,又裹了幾層地大人的破爛衣裳,兩個人隻露出了兩隻眼睛,這才算是完工了。

可是,可是,這要如何地出去呢?吳元澤盯著那個小木窗,有了主意。可是,瞧著裹的像是粽子一樣的兩人,吳元澤也隻得苦笑。

又將衣衫都脫了,隻剩下了一件單薄的外衣,在吳元澤的指揮下,總算是讓那小丫頭爬了出去,聽著外麵“噗通”一聲,小丫頭似乎是掉了下去,

“你還好嗎?”

“哥哥,沒事兒,我掉了下來。”

“我將你的衣衫扔出去,你先穿上啊,我馬上就出來。”

“好。”

雖然自己不會穿衣服,可是英蓮還是乖巧地應了下來。吳元澤聽著甚是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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