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1 / 2)

吳管家捏著自己手裡的書信,也隻能苦笑了,還真是沒法子不是,四爺如今自顧不暇啊。看來,這日子還隻能這樣懵懂地下去了。

時間真是如水流一般,再不回頭地往前奔了。三年過去了,如今的吳元澤已經是八歲的大人了,瞧著麵容更加地堅毅,沒有半點兒的孩子樣。雖然知道他的性子一直如此,可是甄士隱還是時常地在老妻麵前感慨兩句。

五歲的英蓮也是出落地更加地粉妝玉砌一般了,五歲過了之後,封氏便開始安排女兒啟蒙,學習針線,人情上的往來這樣的事兒了。

當然了,甄家家世簡單,這樣都沒有什麼大的糾葛,英蓮又是個聰慧的性子,自然難不倒她。

隻是這姑娘聽著要讀書習字了,卻是最為高興,因為士隱就是個飽學之士,吳元澤也是勤懇之人,不管是受士隱的熏陶還是吳元澤的影響,對於讀書習字這事兒,她都高興的緊。

士隱親自替女兒開蒙,自然是讓她更高興了,發誓非要學出個狀元才好呢,等得知女兒不能科考之後,英蓮便是悶悶不樂了好幾日,最後,還是封氏安慰她,讓哥哥考出個狀元來。

英蓮聽了,就跑來吳元澤這裡,好生地叮囑了一番,若是不得個狀元,那麼自己就不理哥哥了。

在士隱戲謔的目光下,吳元澤硬著頭皮,應了下來。

遠在江南的林如海今日卻是高興非常,有那麼點子毛頭小子的意思。林府的管事兒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家老爺輕浮不穩重,隻覺得心酸的緊。當然了,這其中的高興自是不言而喻的。

雖然是個姑娘,可總算是有後了!林如海喜的可有可無的,女兒生的模樣也好,就是身子骨兒太過單弱了。不過不怕,好生地補著,總會健康起來的。

林如海聽了大夫的言語之後,這樣想著。

林如海府上有喜事兒,這樣揚州的鹽商們甚是高興,林如海是個嚴正清廉的性子,是以大家一時地找不到機會,如今他有孩子了,雖說是個女兒,總不會將大家拒之門外了吧?

這些人猜測的也沒錯,林如海此次高興非常,竟是來者不拒的意思。鹽商們準備了各式的奢華禮品,也讓林如海大開眼界的同時也是心生警惕,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賈母聽著女兒生了個閨女,雖然鬱悶了一陣子,可是這“先開花,後結果”也是有的,隻要能生,那就好。這一胎是女兒家,下一胎,保不準的就是小子了。

這樣想著,遺憾也是少了許多。急忙地吩咐了王氏,開了府庫,找了好些補身子的藥材,上好的補品,送去江南,給自家女兒補一補,月子裡最是補身子的時候,說不得,女兒這個月子坐出來之後,身子骨兒還要再強健上幾分呢。

賈母很是歡喜,這讓王夫人有些不虞,可是老太太獨斷習慣了,並不是再和兒媳婦兒商量,隻是打發了院子裡的丫頭,過來說一聲兒罷了。

這個丫頭不是彆人,是剛剛成為老太太身邊兒的總管丫頭的鴛鴦。讓人好生地將鴛鴦送走之後,王夫人便帶著自己的親信周瑞家的去了後麵的庫房,為小姑子準備賀禮去了。

賈敏出嫁這麼多年,對於娘家的依戀卻是越發地深了。想家思家之情不減,瞧著母親打發人送來的東西,忍不住地又掏出帕子來摸了摸眼睛。

這女人家,隻有出嫁之後,方才知道在娘家做姑娘的日子有多美好。為人妻,為人媳,其中的苦楚隻有自己知道,而且很多時候,都要將酸澀往肚裡咽,這麵上,自然得露著笑臉兒。

雖然上無公婆,下無小弟小姑子,可是賈敏的日子並不是那麼好過的,為的就是,她嫁入林家這許多年,並未得一子半女的。

林如海雖然嘴上說著不著急,再等等,可是眼底的期盼她如何能看不懂呢?早幾年,賈敏想著自己還年輕,還能撐著不給林如海找通房納妾,可是過了二十五之後,她是再無安慰之詞了。

隻得含淚忍痛地找了幾個看起來好生養,宜男相的丫頭開了臉,給林如海做通房,可是不管是林如海多努力,這些年下來,卻是半點兒動靜也無,眼瞧著,府裡的東廂就快要住不下了。

就是林如海夫婦快要絕望之際,主母賈敏卻是有了。這一下,賈敏簡直就是府中的寶貝了,誰也不敢在這當頭上有什麼動靜。瞧著林如海高興的模樣,簡直就比自己中了探花,遊街還要高興了。

夫妻倆戰戰兢兢了十月,卻不想,是個閨女,林如海心中的遺憾一閃而逝。有個孩子,那就好,就好。

瞧著黛玉,那可真就是天下最好的了。林如海半點兒也不嫌棄是個閨女,讓賈敏既是高興,又是心酸的緊。但凡她有用一些,也不至於讓林家斷後不是。

這樣想著,賈敏又有些提不起精神來了,心下對著這個女兒有些失望,有些隱隱地,說不出口的抱怨。

妻子的表現,林如海自然是瞧在眼裡的,安慰了好幾回之後,放才好些。可是賈敏對於黛玉的不喜,不僅是林如海,就是婆子們,丫頭們也是看在眼裡的,若不是林如海的重視,隻怕那起子下人就能怠慢了他的寶貝閨女了。

等林如海看著女兒著涼受寒之後,發了雷霆之怒,就是賈敏這個主母,也並沒有給多少的麵子,林如海第一次不過問賈敏的意思,直接插手內宅事務,這本來就是打臉的行為。

夫妻倆的關係很是僵硬,賈敏本是個纖悉敏感的性子,這下更是覺得老爺不喜自己,埋怨自己了,成日裡地自怨自艾,這月子裡,本就身子虛弱,這樣動靜下來,更是直接地做病了。

等他們兩個冷靜下來後,卻是晚了。大夫說了,賈敏隻怕是很難再有子嗣了,就是她的身子,也是糟踐的差不多了。

賈敏聽了這話,還哪裡能受的住呢。對著丈夫,心下也有些抱怨了。瞧著他對黛玉掏心掏肺的,忍不住地,賈敏就有些吃味兒。又覺得自己這個做母親的,很是不該。對著自己的閨女,她倒是也上心,想著自己這一輩子隻這麼一個骨血了,賈敏就更精心了。

林如海一個大男人,也顧不了多少的內宅事務,這一次出手之後,便又撒手不管了。

賈敏少不得耐著性子,又要出手震懾一番底下的丫頭婆子,管事媳婦子的。勞神勞力的,也不知道自己這一番折騰,到底圖了個什麼。

黛玉的身子不好,成日裡吃著補藥,彆說是其他了,就是奶娘的奶水,也是吃不了幾口的。

有了女兒之後,這番操心,讓賈敏很是感歎母親的不易,“不養兒不知父母恩”這話很是。若有所思的賈敏對著京裡的母親越發地孝順,三節以及賈母的壽辰,那可真是大把大把的好玩意兒往京裡送。

賈母得意女兒的孝順,對著賈敏自然也就更好了幾分。這一來一往之間,本就不大和睦的賈敏與王夫人心結更深,對著彼此之間,那簡直就是一絲的好影響也沒了。

賈敏是個出嫁的女兒,按理說,這娘家的事兒,本就不該是她能攙和的,當然了,賈敏也是知道這個道理的,並不大理會賈府的事兒,隻是偶然間地在母親哪裡抱怨一二罷了。

賈府的下人那可真是沒有半點的秘密存在的,也不知道怎麼的,這話就傳到了王夫人的耳朵裡。

本來懶得理會小姑子的王夫人這次卻是真正地記仇了,隻是如今兩人兩處裡住著,誰也礙不著誰,也無可奈何就是了。

回轉蘇州,這些事兒與甄家和吳家無乾就是了,至於日後會不會又糾葛,誰知道呢?這世事無常,老天爺的安排誰也弄不明白。隻有懷著敬畏之心,方能自在……

這最後一句話,是甄士隱告誡弟子之言,可是吳元澤卻是不相信這賊老天,他招惹誰了,將自己弄到這個地方來,如今的吳元澤,寧願當年的那場車禍,讓自己灰飛煙滅了,也不願意從一個無知小兒又重新開始。

這不是自己的人生,就算重來一次又有什麼意思呢?再者,這個吳元澤的日子,哪裡能算的上是自在呢?

吳氏替自己的編造的身世,也就是能哄哄無知小兒罷了,當然了,即便是現在的自己,在長輩的眼裡,也不過是無知小兒。可是誰能知道,這其中有自己這樣一個變故呢?

他本想下場去考個童生試,可是甄士隱壓根兒就不讓他提這茬兒。有些苦悶的吳元澤也隻能在校場上發泄多餘的精力了。

按著甄士隱的話了,少年成名,要背負的太多,他實在是不願意自己的弟子過那種日子,還是按部就班,穩紮穩打的好些。

知道甄士隱是一片好意,吳元澤其他的說辭也就開不了口,隻得繼續自己苦悶了。

吳氏夫婦兩個瞧著自家哥兒這兩日悶悶不樂的模樣,也沒法子。本以為四爺那邊兒會好生地教導自家小主子一番,可誰知道,如今他自己都自顧不暇呢。

“說說吧,我真是的身世到底是怎麼樣呢?”

吳氏夫婦兩個聽了這話,都有些震驚,夫妻兩麵麵相覷,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良久,瞧著他越來越不耐煩的模樣,吳氏先是忍不住地抹眼淚了。吳氏的眼淚也是讓吳元澤的心腸軟了下來,歎了口氣,道

“既然你們不愛說,那我就不問,總有那麼一日,你們是會告訴我的,對吧?”

“會,自然會的。”

吳管家忙不迭地應道。這卻是承認了吳元澤身世有問題了。吳元澤也並不見得有多高興,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了幾年,還要繼續懵懂到幾時呢?袖筒裡的手使勁兒地攥攥,他總要有些自己的依仗才好呢。眯著眼睛,吳元澤的思緒飄遠了。

吳氏兩口子瞧著哥兒一副神思不屬的模樣,便悄聲地退下了。

吳元澤思慮了半晌兒,卻也不知道自己哪兒去找個依仗去,就是金銀錢財,自己手上也並沒有多少。

想著前些年為了甄家謀劃之時,封氏想給自己一份子,可是自己卻是臉皮薄,沒好意思要,這下,卻是後悔了,也沒法子了不是。

少不得呢,自己再去掙紮籌謀一番好了。想著這些年,自己積攢下來的那點子私房,吳元澤動了心思。

江南,文風鼎盛,文人多,園林也繁多,這裡隻怕自己也插手不上,弄個小飯莊子,說不得還能賺幾個私房錢呢。

不好,不好,很快地,他就否定了自己的這個念頭,一時半會兒之間,還真是想不出什麼好點子來。

若不然,就是將自己這幾年哄孩子的手段拿出來,弄個玩具鋪子好了。

想著英蓮的反應,倒還真是個好營生呢。越是想,越是覺得有道理的很。人人都說,女人和孩子的錢好賺,自己怎麼就能那麼蠢呢?

這都耽誤了三四年的光景才想起來這茬兒,可是這人手呢?這些人尊敬的可不是自己這個主子的命令,實在不行,還是求先生罷。依著他對自己的疼愛,若是開口求一兩個得用之人,還不簡單?

這樣一想,又覺得自己一個大男人,和女人一般,磨磨唧唧的,真是不暢快的很。

自我唾棄了一番之後,他才算是振作起來了。

對於他這般開門見山,半點兒不見外的模樣,甄士隱欣慰的同時又覺得氣惱,這小子,還真是拿自己不當外人啊。

可是撒手不管這樣的事兒他還真是做不出來,惱不得的,就要操心一番,對著這經營上的事兒,他雖然不通透,可是好歹還是能看的出來的。

瞧著自家弟子要開的鋪子,他麵上就透著幾絲的古怪。吳元澤壓根兒地就沒想那麼多,這會兒甄士隱的神色有些不對,他隻當是士隱不同意自己行商賈之事呢。倒也有幾分忐忑了,因著如今重農抑商的厲害,商戶出來的,即便你家裡再如何地富貴,都是要受到讀書人的鄙薄的。

本想解釋一二,可是一時間,他還真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呢。士隱卻也沒多想,隻是淡淡地應下了。這不管是置產還是買地的,在士隱瞧著,都是小節罷了,最主要的還是要博一個好的出身才是呢。

想著老妻的提議,這幾年越發地瞧著這小子順眼了,可是因著他的身世不明,士隱怕坑了女兒,一直就沒提過這一茬兒。可是對於吳元澤的欣賞,卻是比以前更甚了。

三年的時間,也足夠讓他看清楚弟子的性子了。唉,人世間哪有完美呢?天地本不全,若是英蓮是個有福氣的,即便是沒有吳元澤,那自然也另有他人疼著她,照顧她,若不然,那也隻能感歎她自己福薄了。

士隱自己本是個不信命理之人,可是如今人到了隻天命的年紀,倒是沒有往日裡那麼執著了。

士隱做人,雖然迂腐些子,可是做事兒,卻很是能讓人喜歡。瞧著這兩人的身契,吳元澤很是欣喜,鄭重地謝過了老師之後,便帶著這兩人回去了。

既然是甄府送的,吳管家兩口子雖然有些納悶兒,可是自家小爺沒有要解釋的意思,他們也隻能憋著不問了。

對於他們的識趣兒,吳元澤倒是滿意的很。

吩咐了兩人之後,又找了丫頭,將自己積攢下來的私房都弄了出來,卻也不多,隻有小一千的模樣,他心下覺得有些不足,可是聽了那兩人的謀劃,知道開個小鋪子倒也過的去了,便不多想其他了。

全權地委托了人家,這位倒也不是撒手不管了,將自己寫的那封計劃書丟給了兩人之後,便讓他二人全力施為了。

甄家的這兩位,原本就是鋪子上出來的,自然是有過曆練的,雖然這一行並沒有經過,可也不是魯莽之人,仔細地調差過之後,又來與主子對了一遍之後,聽著吳元澤並不拿大,對著兩人的意見也能聽的進去,放心了許多。

吳元澤自己不在意這些細節,吩咐下去之後,便讓他兩人去置辦了,自己隻等著驗收成果就是了。

對於自己的動作,他並沒有多少的隱瞞,吳氏夫婦自然也能得到消息,隻當他是小打小鬨,鬨著玩的,也不大在意,吩咐賬房,將他的私房銀子又補上之後,便不管了。

隻是,這往四爺那兒的信箋中,自然是要告訴清楚的。本以為四爺會介懷,可是壓根兒就沒半點兒反應。

吳管家拿不準四爺的心思,隻當他是默許了就成了。這樣一想,對著吳元澤的折騰並不大管了。

很是低調地開了張,吳元澤往甄府上送了一桌兒上好的席麵,算是答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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