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元澤雖然躺在床上,可是了無睡意,眼前閃現的一幕幕都是自己與英蓮這些年的事兒。
最初的那些震驚,後麵的各種逗趣兒的事兒,到現在她被束縛在內宅,自己在外院兒不得見的,這些往事,並沒有因為時間而褪色,卻是更加地鮮活了起來。
想著最初英蓮小丫頭的模樣,雖然害怕地半死,可還是聽著自己這個陌生人的指點,一路上也不叫苦,也不哭鬨的模樣真是懂事的讓人歡喜到骨子裡了。
當然了,那個時候的自己與英蓮隻想著要逃離人販子,並沒有那些彎彎繞繞的,吳元澤卻是知道,若不是當初有那個小丫頭陪著自己,不說彆的,就是初臨異世的那些惶恐就能將自己壓碎了,他雖是成年人,心智成熟,可是也是有著惶恐不安的。
好在身邊兒有一位全心全意地倚靠著自己的英蓮,小丫頭雖然沒做什麼,可是那樣的依戀和信任,就能讓他沉穩下來了。
吳元澤沒有時間慌張,沒有時間去留神自己的好壞,隻想著逃出去,否則隻怕後果不堪設想,吳元澤自己也不知道當時到底有多少是一心地為自己著想,多少是為了英蓮著想的,總之,麵對苦難時他並沒有想著丟下一個小丫頭,獨自逃生,也算是對得起自己的良知了。
想著那些波折,苦難,吳元澤心下早感知不到那些苦啊疼的了啊,如今想起來的滿滿地都是自己與英蓮的相依為命。
人都說好了傷疤忘了疼,許是有道理的?
自打安全回了蘇州城之後,英蓮自是受到了父母的寵愛,吳元澤自己也是不例外的。雖然家裡並無父母,可是對於唯一的主子,這些人還是沒有半點兒怠慢的。
吳元澤現下想想自己當初的所作所為,那些謹小慎微,都覺得有些好笑。
英蓮雖然年紀小些,可小丫頭主意倒是很正,之前士隱夫婦對她也是寵愛非常,這會兒自然是更加地寶貝了。英蓮很快地便在父母的關愛下恢複了之前的活波,除了夜裡做些噩夢之外,竟是沒任何其他的不適。
吳元澤自己則忙著適應新的環境,倒也沒時間去理會什麼拐子之事。
等後來,蘇州府的差役們將那拐子捉拿回來,判刑之後,吳元澤更是丟到腦後再也不理會了。
這之後,便有了吳家與甄家的往來,到後來士隱將吳元澤收為弟子,更是讓兩家的來往親密了。
這個時候,吳元澤才得以和英蓮繼續往來。對於英蓮來說,在吳哥哥身邊兒,總有一股子莫名其妙的安全感,似乎什麼事兒都難不到他的樣子,對於吳元澤來說,英蓮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第一眼看的人,意義果然是大不同的,更遑論小丫頭頗為知禮,也是個體貼的人了。
英蓮與吳元澤兩人的往來雖然平淡,可是感情卻沒有淡下來,似乎更加地融洽了。英蓮說起吳元澤那是滿臉的笑意,吳元澤瞧著英蓮是滿滿地溫柔,這也是封氏為何想要為兩個小的早早地定下來的緣由。
她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也舍不得她受苦,若是真的定給了吳元澤,可真是美事一樁了。
可惜,吳元澤的身世複雜,即便是疼他愛他的士隱都不敢定下,比較吳元澤再怎麼親,都是外人,怎麼著也越不過英蓮去。
吳元澤從枕頭底下摸出了一個不大平整的絡子,這是英蓮送他的第一個物件兒。他一直掛著,沒放下來過,後麵這幾年送的荷包兒,其他的針線都收在匣子裡,好生地讓人收了起來。
借著淡淡的月光,吳元澤撫摸著有些褪色的絡子,心下一歎。與其這樣糾結,還不如親自去開口求了先生呢,若是自己真的有什麼讓他看不上的地方,改了就是,再不然,就隻能當自己與英蓮有緣無分罷了。
這樣一想,竟是覺得輕鬆了不少,可是這夜也太長了一些,什麼時候到天明呢?
吳元澤翻來覆去地在床上烙餅,外間榻上值夜的丫頭問了幾句,他是否要吃茶,吳元澤低聲打發她回去睡了,自己便停了下來,沒了動靜兒,
最後折騰來折騰去,快要四更時,才挨不住疲乏,沉沉地睡去。第二日一大早,瞧著麵色不是很好,可是精神亢奮的吳元澤,眾人都覺得有些詫異。
吳氏本還想問幾句,可是被吳元澤打岔讓她去準備些東西,自己要去甄府。吳氏看了幾眼旁邊伺候的丫頭子,並沒有什麼特彆的,便應下了,出去自去準備不提。
吳元澤雖然有心事兒,可好歹還能耐著性子,慢條斯理地收拾洗漱了一番,又讓人將前兒針線上新作的衣衫拿了出來,仔細地比對了一番,這才選定了一套寶藍色的,等著各色配飾齊全之後,吳元澤才在不大清晰的銅鏡兒裡仔細地看了看自己的打扮,瞧著人還算看的過去,這副皮囊也是儀表堂堂之態。
若是沒有眉眼間的那點子忐忑,隻怕是更好了。
吳元澤對於自己今日之行確實沒有多少的把握,自然便是有些不安的。可是想想英蓮,他又覺得精神大振了。
吳元澤一向不大打理自己,這樣鄭重其事的,讓屋裡幾個伺候的丫頭們很是詫異,可是主子們的事兒,哪裡有插話發問的份兒呢?
想著前年被攆出去的青兒,有兩個嘴快地急忙地咽下了到嘴邊兒的言語。
吳元澤收拾的簇新,便去了前麵的小花廳去用早膳。雖然今日的早飯與往日裡也多大的差彆,可是吃在嘴裡,總是沒啥滋味兒。
匆匆地用了一碗紫米粥之後,吳元澤便放下了筷子。聽著吳氏說各色禮品已經備好了,他點點頭,又讓人去小書房拿了自己的功課,這才動身去了甄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