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夠。”
稚嫩的聲音對勒壹說。
什麼?
勒壹還在思索她的意思。
喪屍球下一刻動了,它貼著地麵的七手八腳用力劃拉,向後倒下。
ICU裡本就寄到角落裡的各種器具劈裡啪啦響,以為它在躲避的勒壹緊跟著向前,沒想到向後鎖緊的喪屍球下一刻,猛地向前彈出。
勒壹隻來得及將水銀之血向前刺出,整個人就被撞了出去。
完全意料不到!繭女個頭一米四幾,但體重就勒壹約估有兩百多公斤!使用她身體的勒壹就沒想過,她也會被人撞飛!
小女孩像炮彈一樣飛了出去,直接摔進對麵的病房。
她打個滾爬起,結果這裡剛好一灘血,她踩中,又要滑倒。
勒壹手忙腳亂扶住一邊的床頭櫃。
繭女在勒壹站穩後,順手拿起床頭櫃上一把水果刀。
隔著洞開的病房門,勒壹看看對麵龐大的喪屍球,然後低頭看看水果刀。
勒壹:“?”
恕他無知,是打巢穴用水果刀會比較方便的意思嗎?
但他做不到啊妹妹!
勒壹用實際嗔目結舌,表麵十分平靜的態度,握緊了水果刀。
水影之血帶著深黑的殘肉回來,殘肉迅速化為灰燼,拉成長刺的水銀之血也縮會成水銀球。
如此一看,雖然勒壹弱雞被打飛,但水銀之血還是頗有戰功。
可勒壹仔細看,就見喪屍球裡有一隻喪屍,一隻剛剛被水銀之血刺中的喪屍,它痙攣著,抽搐著,被其他喪屍撕扯,扯碎,丟出中毒的部分,吞下其他。
勒壹皺眉,不持刀的左手張開,身前凝成一團的水銀之血,再一次散開,散成數千的小水銀珠。
喪屍球縫隙裡的藍紫飛蛾一看到這個,刷刷刷刷縮進喪屍球中。
勒壹:“!”
他直覺感到自己做了個錯誤選擇,但已經來不及了,再一次後縮的喪屍球又一次彈出,轟隆隆撞破兩道牆壁,直接滾進勒壹所在病房。而上千水銀珠朝它疾射出,卻沒有造成電梯門廳時那樣巨大的成果,即便射進喪屍球表麵覆蓋的皮膚肌肉裡,也無法阻擋它前進的慣性。
勒壹儘力往旁邊一躲,依然被這巨大的力道撞了出去,撞在玻璃窗上。
玻璃上蛛網般的龜裂紋路眨眼蔓延一大片。
下一刻,撞上玻璃窗的人,在嘩啦啦中和玻璃碎片一起飛出窗外。
勒壹心中一片空白。
這兩天經曆了大風大浪的他,在空白中腦內檢索從五樓掉下去的幸存案例。
瑟芮法安聲音裡沒有焦急,說:“冷靜,記住繭女本質也是昆蟲類。”
稚嫩的嗓音則提醒:“保持平衡,站在牆上!”
……哪怕這麼說,他也不知道怎麼在無法借力的半空中保持平衡啊!
腦子裡感歎號刷屏,一束燈光就在這時候打在勒壹身上。
勒壹轉動眼珠,發現這棟大樓外,遠比他以為的明亮。
裝備整齊的大群武警不知什麼時候趕到,圍著大樓站了密密麻麻一圈!甚至有兩台直升飛機帶著大功率探照燈,將外科病房大樓外照得如同白晝!
勒壹聽到他們在大喊:“是情報裡那個孩子!”
“快快快!接住她!”
……不,不行。
兩百多公斤,體內全是水銀的繭女掉下去,會把來接人的他們砸死!
樓下的武警已經簇擁著向前,向上伸出一雙雙手。勒壹回神咬牙,無師自通地張開手腳,調整方向。
他咚地一聲撞在大樓外牆上,叫下麵的武警們發出驚呼。
驚呼一陣接一陣,他們看到白裙小女孩貼著牆去抓牆,但鋪蓋瓷磚的建築外牆哪有能讓她抓住的地方,如此往下滑了幾米後,她竟然違反了地心引力,貼著牆,沒有再下掉。
幾秒後,白裙小女孩慢慢改變姿勢,平行於地麵,站在了牆上。
她不住喘息,身上除了又多了幾片裂紋倒是沒有彆的傷口,但下方的驚呼聲更大,一台直升飛機在下降,它的燈光照進五樓的病房,照到擠開破碎玻璃窗,朝外探出小半邊的喪屍球。
勒壹伸手護在眼前,擋開掉下來的玻璃渣。
在場的人清晰見到,她看一眼擠出來也要上建築外牆的喪屍球,又向下看一眼重整隊形的武警們,露出了明顯的驚慌神色。
剛才射出的水銀珠一枚枚回到她身前,團成水銀球。而喪屍球幾乎沒怎麼受到傷害,又或者受到傷害的喪屍被換掉,換來其他喪屍擋上。
不夠。
原來如此,是這樣的。
脫離劑量談毒性都是耍流氓,水銀之血這種烈性亡靈毒也是一樣。
是這個“不夠”啊。
手腳冰涼的勒壹握緊了那把水果刀。
他喘著氣,將刀鋒從刀鞘抽出,隨手丟掉刀鞘,然後右手拿著水果刀,在左手手腕上比劃。
下麵看到白裙小女孩做出這種危險動作,再次起了一點嘩然,直到勒壹挪開刀鋒。
割腕流血的速度不夠快。
他反手將刀尖對準心臟,又猶豫了幾秒。
雕塑也要學解剖,勒壹知道從哪裡下手比較快,但捅了心臟後還能戰鬥多久是一個問題,繭女是半亡靈,她還有一半是活的,心臟受傷會對她造成很大影響。
最後他將水果刀架上脖頸,再次往下瞥一眼。
包圍大樓的武警們,就算戴著防毒麵具和口罩,那一張張緊繃的,年輕的臉,高處的勒壹依然能看得一清二楚。
隻是切開皮膚和頸動脈,就像用雕刻刀切開製作模型的雪弗板。
瀑布般大股銀色的血液,從繭女脖頸一側的傷口迸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