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壹咬牙全神貫注,以至於他甚至沒法控製繭女的身體繼續站在牆上,又一次跌落。
這回最靠近前方的幾個武警接住了他。
“不是說很重嗎?”
他們竟然早就通過井星凱那邊的情報,知道了繭女的重量超出“常人”,但依然選擇在她墜落時接住她。
“好輕。”
“重的是上麵那個,那個可變形金屬,吧。”
年輕武警們的低聲交談,完全沒有進勒壹的耳朵。
唯有這個我能做很好,他想,這可是我唯一有自信的事。
用意念塑造形狀,和用手塑造沒有不同。
僅僅靠視覺來判斷是否到位,好在勒壹是能看一眼就能腦內還原建模的人。
水銀網在他的想法下變形,拉薄,拉薄,再拉薄,在墜到底之前,鑽進了喪屍和喪屍間緊緊合攏的縫隙。
水銀瀉地,無孔不入。
組成喪屍球的喪屍們,突然掙紮起來。
藍紫飛蛾吱吱吱吱慘叫,喪屍球裡麵的那個東西在哀嚎。
警惕的武警們,抱著失去水銀之血後,差不多就十幾公斤重的繭女後退,免得喪屍球掉下來砸中他們。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聽到一聲咆哮。
這聲咆哮響徹蘇虹市海坤區,本來就因為今夜武警部隊進城的諸多動靜,徹夜難眠,在社交媒體上瘋狂刷消息的人們,甚至棲息公園和綠化帶中的鳥兒,貓狗,下水道中的蟑螂和老鼠,都感到一種難言的恐懼,從神經末梢直達大腦。
在外科病房大樓下的武警們,甚至覺得自己看到了無形的聲浪,聲浪掃過,站在最前排的他們胸腔中一陣難受。
他們看到,喪屍球竟然開始瘋狂地甩脫組成它的喪屍。
他們看不到的,是藏在喪屍球裡麵的藍紫飛蛾,就像一群從下水地漏裡狂湧進家裡的蟑螂般,恐慌地爬出已經不安全的巢穴,朝四麵八方逃命。
而打開的巢穴內部,是尚未成型,可見許多空隙的灰繭。
幾千上萬隻膿血蠶蟲合眾為一,糾纏成一隻巨大膿血蠶蟲。巨大的膿血蠶蟲癲狂扭動,從口器中吐出灰色蠶絲,想要賭上灰繭的空隙。
對於地球人來說,膿血蠶蟲的蠶絲,近乎某種天然的光學隱形材料,覆蓋住了巨大膿血蠶蟲,讓他們難窺究竟。
但又因為灰繭有空隙,他們可以看到什麼巨大的影子,在破開的喪屍球中露出一鱗半爪。
“裡麵有東西?”同樣在外科病房大樓下的武警前線指揮員,端著紅外望遠鏡呢喃,“這是她發現喪屍集群後,不管零散喪屍也要解決喪屍集群的原因?”
這個時間還不夠指揮員調來針對隱形材料的探測器,但直升飛機上,有士兵拿著小型聲呐,對著喪屍球掃描。
而勒壹,他保持左手高舉的姿態,拿水果刀的右手一揮。
繭女身周盤旋的水銀珍珠呼啦疾射,就像在電梯門廳時那樣,將不會飛的普通藍紫飛蛾,劈裡啪啦射下。
疾射,回收,再疾射,隻是幾輪,便清空了爬上建築外牆的藍紫飛蛾。
死命將喪屍球兜在半空,極薄極細的水銀網,則浸染了喪屍球中的灰繭。
在巨大膿血蠶蟲無濟於事地吐絲中,它彙入膿血中,緩慢拎成數根水銀繩索,用力絞緊。
它憤怒地轉向被一群武警掩護的勒壹,發出怨毒的詛咒。
——你自己破不了繭就要妨礙彆的蟲嗎?!
這句話沒在繭女的內心掀起半點波瀾。
隻是屏息幾秒,巨大膿血蠶蟲動作一頓。
它力鬆勁泄,融化在尚未完成的灰繭裡。
喪屍球散得七零八落,掉在地上,缺胳膊少腿的喪屍們半身不遂地爬起,還沒能張開嘴,就對上噴出火光的槍口。
本還要強撐力氣解決喪屍的勒壹,頓時泄掉了一身精神氣,勉強指揮水銀之血射穿從屍體裡爬出來的小膿血蠶蟲。
要不是一個武警撐起他坐在地上,幾個醫生護士打扮的人拿著傷藥往他身上塗,拿著繃帶往他身上纏,他可能會直接癱倒,就像過去花幾個月完成一個大創作項目後,要在床上呆滯幾天一樣。
等等,等等。
一個打扮上並非武警,更像什麼政府公務員的年輕女性,不顧臟汙半跪在他麵前,冷靜又親切開口問:
“您還好嗎,小朋友?需要幫助嗎?您是否能抽出時間,針對目前這個緊急事態,和我們達成一定的溝通?點頭搖頭就可以,您能聽懂我們說話的,對嗎?”
不,不,不……
意識到自己正在成百上千人目光注視下的勒壹,後知後覺僵住了。
對上喪屍球也保持著一定鎮定的青年,若非之前疼出來的淚花還沒掉,此刻一定會露出端倪。
他心中狂喊:
天、天使先生!救救救救救救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