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溫泉旅館都在太宰的安排下被清空了,廚師們靜悄悄的把一桌子美食都放在了房間裡,沒有留下任何動靜便離開。
太宰治的腳步聲已經逐漸遠去,奧茲自暴自棄的躺在原地等了好一會,才偷偷摸摸的把臉從被子裡露出半截。
完全封閉的薄被裡全都是太宰的氣息。
奧茲膽戰心驚,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生怕那些令人顫抖的東西再次襲上他的胸口。
他把被子掀開一個小角,昨天晚上換好的浴袍此刻已經被扯開了大半,雪白的胸膛幾乎完全果露在空氣裡,與被子裡的熾熱感受形成鮮明的對比。
不過也幸好有這清涼的感覺衝洗奧茲的頭腦,不然他可能還要維持好久頭昏腦漲的狀態。
腳尖觸碰到木質的地板上,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奧茲被這股動靜嚇得立馬抬起了腳,活像隻從洞口露頭,警惕的觀察周圍的兔子。
等房間再次恢複了平靜,他佝僂著身體來到門口,蹲在門前握住把手,將門推開一條小縫。
走廊如同他想象中那樣,安靜又黑暗。
不過這正是奧茲想要的。
太宰應該去他自己的房間裡。
奧茲鬆了一口氣,整個人都快要癱軟到地上。
他不太想這麼快與太宰見麵。
說是不太想也不準確。
奧茲蹲坐在地上,臉擱著自己的膝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因為兩個人擠在同一個被窩裡睡了一個晚上,他自己的身上都沾染著太宰的味道。
--太香了。
他喜歡這股香味,所以他其實也是想跟太宰見麵的,甚至還想把太宰變成小掛件放進自己的口袋,或者自己變成一個鬥篷,沒日沒夜的趴在太宰的背上,然後用臉貼住對方的後頸。
這股渴望無時不刻都在騷染著奧茲的大腦。
可是他的神經末梢卻在瑟瑟發抖,它們無不例外的在發出恐懼的警告聲。
這種恐懼毫無來由,卻實打實的占據著他半顆心臟。
奧茲竟然一時之間想不到自己恐懼太宰的理由。
不,也許不是太宰。
奧茲想,他摸著自己的胸口,感到疑惑。
也許他是在害怕彆的東西。
“你--在--做--什
--麼--”
刻意拖長的音節與帶著笑意的語調從背後響起。
奧茲被這股動靜嚇得一個激靈,周圍的風都控製不當的將他的頭發吹得炸開。
他下意識的往前傾,即將臉朝下倒地的時候,衣領被來人拉住了。
太宰治彎腰將奧茲扶正,然後挑著眉頭,饒有興趣的雙手環抱在胸前,注視奧茲這股透露著傻氣的動作。
因為走神而被後背嚇到的奧茲臉色再次紅潤了起來,冷靜下來的溫度再次增高。
太宰的指尖在自己的胳膊上輕輕打著節拍。
不得不說,在太宰的眼裡,奧茲半解開的浴袍掛在身上,露出半個肩頭,他的手還緊緊的抓住衣領,企圖擋住那衣物尚未遮住的美景,驚恐的眼睛裡夾雜著隱約的淚水,臉上還有未消去的紅潤--
真是不錯的反應。
太宰在心底鼓掌,麵上卻是一副友好的模樣,甚至還蹲在了奧茲的麵前,用極其緩慢的速度伸出手,一邊替他整理衣服,一邊欣賞奧茲想要後退卻無路可退的狼狽模樣。
正當奧茲發現太宰的動作單純,並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樣時,他那暴跳如雷的心臟才開始學會了什麼叫做刹車。
眼見著奧茲鬆了一口氣,太宰的惡劣想法再次冒頭。
“嗯?現在知道怕了?怎麼不想想你昨天晚上做了什麼?”
聞言的奧茲一個顫抖,瞪大了眼睛望向太宰,結結巴巴的回答:“就、就一起泡了個溫泉,也沒什麼吧……”
說到最後,連奧茲自己都忍不住心虛的撇開了視線。
“你這麼一說,好像的確沒有什麼,”太宰治若有所思的點頭,將奧茲從地上拉了起來,然後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那就當成普通的泡澡吧。”
--太好了。奧茲心想,總算逃過了一劫--
才怪。
“你覺得我會這麼說嗎?”
太宰眯著眼睛,從房間的櫃子裡拿出奧茲的衣服,放在他的榻榻米上。
奧茲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啊?”
太宰:“其實也就是一起睡了一晚上嘛,我們又不是第一次睡,不要在意那麼多啦。”
說完,太宰也不等奧茲有什麼反應,伸著懶腰就往外走,還不忘招呼他記得換好衣服來吃飯。
剛走出
房門,太宰腳步一頓,身子後傾向房內探頭一看,果不其然自己的動作又讓奧茲肩膀一哆嗦。
太宰治微笑:“當然,剛剛的話是騙你的。”
想讓我這麼輕易就放過你,可能嗎?
太宰看著悠長的走廊,嘴角掛著不自知的笑容。
當然不可能,準備好接受報複吧。
在奇怪的勝負欲的衝擊之下,太宰治滿腦子都是如何折騰奧茲,如何讓奧茲露出與以往不同的那一麵,以及,如何讓奧茲染上自己的顏色。
這些事情隻是想想,就讓人覺得萬分期待呢。
等奧茲磨磨蹭蹭的再次出現時,太宰正望著窗外的小池塘出神。
陽光從池塘折射而來,在光潔的房頂上照出一片閃閃的亮光。
奧茲記得他以前一個人待著的時候,就會拿一些能夠反光的東西放在太陽下,然後讓太陽照射進自己的房間裡。
很無聊,但是很好看。
而且如果自信操作的話,光芒還能慢慢的被他投影到手掌裡麵。
沒有溫度的太陽,對於一個期待著太陽卻怕被太陽傷害的血族來說,是十分珍貴的存在。
儘管後來奧茲發現太陽並不會對他造成實質性的傷害,那一段時間裡能夠反射陽光的物件都被他珍藏進了小盒子。
奧茲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自己發現的美景展示給太宰看。
他小跑到太宰的身邊,將太宰的頭往天花板的角落的方向扭動:“看那個!”
池塘水麵的投影被清晰的照射進了天花板上,晃動著波光粼粼的光線,偶爾還能看到一簇紅尾的小魚出現在光線裡,然後身子一躍而起,砸出水花,嬉戲一會後又藏進了水裡。
太宰維持著彆扭的動作,任由奧茲把全身的力量都壓在自己的背上。
“裡麵還養了魚啊。”奧茲興致勃勃,看到了桌上準備好的米飯,捏起一小塊就準備去池塘邊上喂喂這隻可愛的錦鯉。
但太宰卻拉住了他的袖子,讓他安靜的坐在了自己的身邊。
太宰用筷子敲了敲碗,一副比奧茲還要成熟的樣子,說:“吃完了再去玩不行嗎?”
奧茲雙手合十:“我真的馬上就回來!拜托了,太宰!”
大約是與太宰相處了太久,奧茲都隱隱學會了他的說話語氣
。
比如說熟練的撒嬌。
太宰端起茶杯,擋住嘴角的笑意。
等飲下一口熱茶,他才讓奧茲坐到他剛剛的位置,去看院子裡的池塘。
被規劃的很好看的院子裡種著各種不一樣的花草,還有一套用竹子製成的流水裝置。
但是它並沒有像普通的裝置一樣,在水流的影響下往鵝卵石身上敲擊,從而發出清脆而有節奏的聲音。
奧茲站在窗前,看著外麵的景色微微一愣。
而太宰已經站了起來,往他的嘴裡塞了一隻壽司。
“啊……”
奧茲遲鈍的咀嚼嘴裡的食物,看看池子,又看看天花板。
位於院子正中央的水池並不如奧茲想的那樣美麗清澈,也沒有什麼小錦鯉在裡麵活潑的玩耍。
甚至水池裡都沒有水。
是的,水池周圍布滿了灰塵,池子底部長出了新鮮的綠芽,被用圓滾滾的小石子們鋪墊的池壁一覽無餘。
這是一個乾枯的水池。
奧茲回頭望向天花板,小錦鯉似乎發現了什麼一樣,安靜的浮在水麵上擺動尾巴。
他總算明白了為什麼進來的時候太宰正在發呆。
原來他早就看到了這一處異像啊。
奧茲把手裡的幾粒米扔進了小碟子裡,沉默的坐了下來。
“喂不成魚這麼傷心嗎?連美食都不能吸引你了?”
“是有一點啦,而且……”
奧茲一頓,後麵的話他沒繼續往下說。
他沒有想到太宰也能看到妖怪。
太宰的體質正在一點點的被血族的血所改變,從對人血的渴求,到獠牙的生長,再到能看見除了人類以外的東西。
再拖下去的話,遲早有一天太宰會完全變成一隻吸血鬼。
而那一天的到來,就代表著自己完全摧毀了太宰的夢想。
他的確希望改變太宰,但不是用這種方式。
“奧茲,”太宰喚了一聲眼前垂眸的人,“待會去遊樂園嗎?”
他看到奧茲露出迷茫的表情,便猜到這個血族從來都沒有接觸過這種娛樂場所。
“遊樂園,海底世界,”太宰掰著指頭數哪些他聽過但也未曾去過的地方,他對奧茲那再次蓄滿笑意的眼神感到喜悅,“晚一點一起去吧。”
“想去哪裡都可以哦。”
簡單的承諾竟
然成為了奧茲最近這些天裡聽到的最讓人高興的話。
他沒有聽說過那些地方,但是隱約能夠從太宰的語氣察覺到它們的美妙之處。
奧茲的眼睛亮晶晶:“晚一點是什麼時候!”
太宰失笑:“我等會要出去辦一點事,大概要下午才能回來。”
他看了看時間:“下午三點,這段時間你一個人待在這裡可以嗎?不會有其他人來旅館裡,無聊的話就泡泡溫泉然後睡個午覺。”
奧茲彈了一下太宰的額頭,有些不滿的說:“到底我是小孩子還是你是小孩子,這些事情還用得著你來交代嗎?”
“總之就是等你到三點鐘對吧。”
奧茲停頓了幾秒,有些遲疑的問道:“是要解決黑手黨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