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小然住院後, 薑淮私下聯係過黃莉,有些事情想跟她談談, 黃莉猶豫之後還是答應。
但是她現在不方便現身,所以讓老公黃禮前來。
對薑淮來說, 見它們其中的任何一個沒什麼區彆。
隻是對麵站著的黃禮, 謹慎小心的表情, 有些出乎薑淮的意料。
就像是在黃莉製造的夢境中, 自己能徒手捏碎邪祟幻象時, 他也是沒想到的。
薑淮從車邊讓開, 朝黃禮走近一些。
黃禮臉色頓時陰沉, 後退:“你,你想做什麼?”
薑淮頓住腳步,車鑰匙在手心把玩,淡聲試探:“你,怕我?”
它一個修煉上百年的精怪, 就算是行事小心謹慎,也不至於這麼忌憚他一個平常人類。
黃禮重哼, 挺直脊背,嘴硬冷笑著:“笑話, 我會怕你?我、我隻是不想跟你靠那麼近,讓彆人看到,膩膩歪歪的。兩個大男人有話就直說啊, 你不要再走過來了!”
薑淮握住車鑰匙, 薄唇噙著點毫無溫度的笑:“黃莉既然讓你來, 就是準備回答我的問題了,既然這樣,先說她為什麼會找上我吧。”
黃禮皺眉:“你跟那個小陰陽先生,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小莉需要靈氣,她找上你,也隻是為了想借靈氣而已,並沒有要害死你的心。”
薑淮搖頭,眸色亦發幽沉,強調:“你沒有聽懂我的意思。為什麼,要選擇我?”
黃莉缺少靈氣並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這麼久以來,她都沒有選擇去借靈氣,為什麼突然現在才要出手。
整個錄製組的嘉賓和工作人員,少說也有幾十個,黃莉卻偏偏選中薑淮,為什麼不是彆人。
或者為了保險起見,隨便選個劇務人員都比薑淮這個目標要低調,不那麼引人注意。
黃禮怔了一下,表情更是奇怪,回答的很理所應當:“因為,你有靈氣啊。”
薑淮問:“彆人就沒有?”
黃禮點頭,嘴角撇著,一臉的優越感,“當然了,平常人哪有什麼靈氣,他們的氣息渾濁而沉重,對小莉來說沒半點用處。你不知道嗎。這種小事,我以為你知道的啊。”
薑淮掌心將車鑰匙握的更緊:“我為什麼會知道?”
黃禮歪著頭,猶豫了下,看薑淮的目光亦發疑惑:“喂,你在跟我開玩笑嗎,還是想捉弄我?”
薑淮嘴角的笑意徹底消失,淡唇微抿,整個人透出強烈的,生人勿進的冷淡,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黃禮與他對視兩秒,在薑淮無形而強大的氣場下,下意識的後退半步。
“你真的不知道嗎?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靈氣嗎?”
薑淮:“說來聽聽。”
黃禮說:“因為,你跟我們是同類,你是精怪,不,你是個大妖怪啊!”
薑淮:…………
猛地眯了眼睛,眼神光堪稱淩厲,讓人不敢與之對視。
黃禮被這淩厲的目光震懾,盯著薑淮的臉,幾秒後,突然回過味來。
他詫異高聲:“你、你你,原來你真的自己都不知道的嗎??”
……
……
病房裡。
亮著一盞床頭燈,照亮床邊的一隅之地。
蘇小然玩遊戲玩上癮,都快十二點,還一點想睡的意思都沒有。
病房門,被人輕輕推開。
蘇小然抬眼看去,病房門開,走廊上明亮的燈光描繪著出那人頎長的身形,質地極好的西裝把他身體的曲線勾勒映襯的宛若鬆竹。
逆著光,她一下子沒看清他的表情。
可還是笑眯眯的揚起小臉,問道:“薑先生,你還沒回去嗎?是有什麼東西忘記帶了嘛?”
薑淮邁著長腿進來,走到床邊的沙發,彎腰撿起桌上給病人解悶的醫療周刊,淡淡道:“嗯,這本雜誌我沒看完,忘記帶了。”
蘇小然又笑:“那薑先生回去時,開車注意安全啊。”
薑淮點頭,手指握緊雜誌,經過蘇小然病床前時,忽然側眸望她:“之前,你跟我說過,你的精怪朋友,阿纓給過一件法器是不是?”
蘇小然搖頭:“哦。不是法器啊,那是阿纓的狐狸尾巴啦!”
說著,蘇小然朝他伸出了手。
寬大的病號服袖口往上滑了些,露出一截纖細的、白生生的胳膊。
她指了指腕骨上的紅繩,“就是這個,好看吧。”
紅繩湧動著盈紅色的靈力,在蘇小然眼中,極其漂亮。
薑淮視線落在上麵,卻隻看到一根普普通通的手繩。
他問:“你還沒靠近黃莉,它就給你警報了,這根紅繩,可以提前預見或者感知到精怪嗎?”
蘇小然點頭:“對!我也是才發現這個功能的,隻要我周圍存在妖氣跟精怪說,狐尾就有反應。”
她手指撥弄兩下紅繩,笑起來:“比如現在,就很安全啊。”
薑淮瞳色加深,嗓音清冷,好聽的抓耳,回答了她之前的問題:“嗯,很好看。你早點休息,晚安。”
蘇小然放下手,“嗯嗯,薑先生也晚安!”
薑淮點頭,握著雜誌,出了病房。
蘇小然繼續玩自己的遊戲。
然後,她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老爺子讓她來薑淮身邊工作,也是想讓她查清楚薑家隱藏的神秘大妖怪。
先前她不知道阿纓狐尾的作用,現在看來,是不是能排除幾個人了。
宋林跟卡卡,還有雇主薑先生。
跟他們在一起時,狐尾都沒有預警,這就證明他們是人類吧。
蘇小然抿唇,心裡默數著人數。
那就隻剩下薑家的司機、薑潮薑太太,還有那些護工跟保姆了。
等她抽個時間,再想辦法去一趟薑家試試。
……
午夜的停車場,安靜到極點。
薑淮再度從地下停車場的電梯內邁出來,黃禮早已經離開。
剛才跟他的對話,還在耳邊。
“天哪,你居然不知道自己是妖怪嗎?你身上的靈氣充盈的讓任何邪祟跟精怪都沒辦法去抗拒,你還以為自己真的是人類嗎?”
薑淮喉結滾著,聲線有些沉:“你能看出,我的真身嗎?”
‘真身’這兩個字,壓得很低。
他沒辦法問出自己是什麼妖怪。
做了二十年的人類,突然被告知自己其實是個妖怪,任誰聽到這話,也是沒辦法保持冷靜平和的。
薑淮已經克製很好了。
黃禮搖頭,表情凝重:“不知道。”
薑淮問:“看不出?”
黃禮說:“這怎麼看,不管你是什麼妖怪,都比我們強大太多了啊。小莉沒有傷你性命,一方麵是因為隻想借借你的靈氣來維持自己。一方麵,也不敢這麼做,怕招惹更大的事端。”
“你……你身上的靈氣,真的太強大了。因為看不透的底細,不敢輕易下手。如果,真的是什麼遠古妖獸、神獸的話,傷你性命,我們會遭天道之譴的。”
黃禮說的嚴肅認真。
對於天道,精怪們同樣十分畏懼的。
花了不知道多少年才能修成人身,誰願意所有的道行毀於一旦呢。
薑淮沉默,薄唇繃的很緊。
黃禮說:“你不可能沒有察覺的吧,從前肯定也有不少妖怪或者邪祟來找過你吧,這樣事肯定不會少。”
確實,不少。
薑淮的招靈體質,給他帶來了太多不便。
弘晝寺慧靈法師逝世前,曾說過這是薑淮的陰緣,來往過路的那些‘東西’不會傷他性命,薑淮也就順其自然。
慧靈法師離世後,薑淮身邊的靈異事件,愈演愈烈,那些東西並不單單隻是路過那麼簡單。
黃禮再看薑淮,表情沒了傲氣,又是惋惜又有些羨慕:“小莉需要的是,是一碗水。你身上的靈氣,是看不到邊際的汪洋大海,隻要在你身邊,任何精怪或者邪祟,都可以被滋養,實力更會變得強大。”
“但是,連你都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彆的精怪更不可能知道了,除非比你更強大的存在,但是……”
黃禮頓了頓,“我沒有見過比你身上靈氣更強大的存在了,你的原身,我真的不知道。”
薑淮垂了眼簾,他剛才中途折返回去找蘇小然,也是想看看蘇小然手腕上的紅繩,對他有沒有反應。
不再去回想黃禮的話,遙控打開了奔馳車鎖。
薑淮神情淡漠的坐進駕駛座,還未啟動車子。
車窗玻璃外麵,倏然有一團小黑影衝過來。
正跳躍在引擎蓋上,蹲在雨刷器旁邊,透過前窗玻璃,跟他對視。
這是一隻不知道從哪裡跳出來小野貓,通身黑色,一雙金黃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薑淮,也不怕人的樣子。
“喵!”小黑貓叫了一聲,舔了舔自己的前爪,繼續看他。
這是一隻流浪小貓吧。
身上臟兮兮的,似乎還受了傷,一隻耳朵折下來,前額的黑色毛發糾結在一起,似乎有血液凝固乾涸,剛挨了一頓打的樣子。
小黑貓蹲坐在他車前動也不動,薑淮也沒辦法開車。
“喵,喵喵!”
小黑貓張開嘴,衝薑淮又叫了兩聲,金黃色的眼睛眨了也眨,想要討要什麼東西般。
膽子這麼大,不怕人的流浪貓,倒是少見。
“餓了嗎?”薑淮低聲。
英眉微蹙,側身翻找。
他記得車裡有宋林之前吃剩的無糖全麥麵包。
從車後的袋子裡,拿出了半袋麵包,薑淮下車,撕了一小塊,放在小黑貓麵前。
小黑貓低頭聞了聞,用爪子撥弄了下,並沒有吃,晃了晃小腦袋。
“喵!!”繼續衝薑淮叫。
薑淮不知道這小黑貓想要什麼,他抬手去撿引擎蓋上的碎麵包。
小黑貓忽然弓起身,朝薑淮手上撲來。
尖利的小貓爪,如閃電般,瞬間在他手背抓出了三道血痕。
薑淮臉色微變,瞬間收回手。
“喵,喵喵喵。”
小黑貓後退,輕巧的跳到引擎蓋邊緣,又衝薑淮叫了幾聲。
不知道是不是薑淮的錯覺,小黑貓金色的眼睛裡,似乎有歉意。
然後。
它躍下車,快速的朝地下停車場的黑暗處跑去,很快不見了。
薑淮低頭看著手背上滲血的貓抓痕,無妄之災。
隻好重新上樓,找醫生消毒,打了疫苗。
沒有再回蘇小然的房間,包紮好傷口後,薑淮開車回了劇組酒店。
……
這並不太平的一晚,還沒有過去。
就在薑淮被小黑貓抓傷的幾個小時前。
海城中心救護車被送來一個叫金落落的女孩子,傷勢嚴重。
聽說是入室搶劫,房間裡翻的一塌糊塗,連女孩子養的小黑貓寵物都慘遭毒手,這租房的女孩子也被歹徒打的半死。警方已經介入調查。
淩晨四點。
海城物流城旁邊的街道上,兩個男人壓低了聲音交談:“東西呢?”
“沒找到,不在那個女的那裡。”
“不可能,你有沒有仔細找?”
“我他媽都把那裡翻個底朝天了,毛都沒有。那女的被我打的半死,還是說什麼都不知道。我他媽有什麼辦法!我還被她養的那條畜生把臉都抓花了。”
“肯定在她那裡,隻有她在封箱之前,進過倉庫檢查核對過箱子,再想辦法去問,一定要問出來,不然咱們一個都跑不了,王哥肯定會弄死咱倆的!”
“媽的,媽的!”被訓的男人,嘴裡罵罵咧咧不斷。
……
兩個人正說著話,旁邊的街口,走過來一道人影。
他穿著連帽衫,戴著帽子,深深低著頭走的很快。
腳步踩在雪上,跟貓咪一樣的輕盈,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兩個男人瞬間閉了嘴,不再交談,警惕望著半夜淩晨,從陰影處,一步步走過來的人。
那人走到近前,驀地頓住腳步,直挺挺的站在這兩個男人麵前。
“艸,兄弟,乾嘛,你有事兒?”
其中一個男人啐了一口,不耐煩的出聲。
戴著帽衫的男人,動也不動,跟個雕塑似的。
周圍氣氛詭異,冷風呼嘯。
兩個中年男人對望一眼,心裡毛毛的,其中一個男人上前一步,嘴裡不乾不淨的罵著,抬手去推搡戴著連帽衫的人。
連帽衫人忽然抬頭,一雙金黃色的眼睛,瞳孔眯起來,詭異、陰森,死死盯著男人。
男人臉色大變,粗著嗓子大喊一聲,嚇的倒退一步,差點跌倒。
“啊!啊,媽的,臥槽,這什麼東西,你是什麼人?”
站在他身後的同伴,也被嚇到,反應迅速,丟下他,扭頭就跑。
連帽衫人張開嘴,尖利的牙齒露出來,“喵!!”
一聲低叫,亮出貓爪,閃電般的撲上來。
“啊,啊!放開我,媽的,放開我!你彆過來!”
慘叫聲,回蕩在清冷的冬夜,遠遠傳開,十分瘮人。
跑掉的同伴後背發麻,根本不敢回頭看。
……
兩個小時後,天色蒙蒙亮。
出來打掃衛生的環衛工人,在路邊的冬青從裡,發現了一個渾身是血的中年男人,渾身上下像是被什麼撓爛了般,氣息奄奄,隻憑一口氣吊著了。
環衛工人趕緊報警,這中年男人被送進了醫院,海城警方同時也接受調查了這件事。
警方辦案效率奇高,這一調查,事情就耐人尋味,變得很有意思了。
通過現場比對跟走訪調查,這個清晨被環衛工人報警送入醫院的重傷男子,居然就是襲擊出租屋女孩子金落落的凶手!
這還不算。
通過對出租屋女孩還有中年男人背景調查。
警方居然又從背後拉出了另一個重大的案件,就此破獲了一個持續盜掘、破壞古墓的犯罪團夥。
中年男人並非本地人,跟幾個同村的遊手好閒的青年拉幫結派,在一個名叫王哥同村人帶領下,在海城周邊,還有臨市的到處進行墓葬盜竊,嚴重損壞古墓葬跟文物。
他們盜出來東西為了掩人耳目,把文物跟其他物品一起裝箱後,委托物流城裡,金落落的物流公司進行長途托運。
可是,這期間卻遺失一件珍貴的物件。
古物丟失,盜墓團夥除了心疼錢外,更加怕被警方發現古物,牽扯出他們所有人,因此一直在找古物。
並且,他們認為是金落落私自拿走古物。
所以才會之前所謂的入室搶劫案件。
海城警方通過這兩樁意外事件,成功抓捕這個盜墓團夥,找回所有被盜竊的古物,最後,那件丟失的古物也被尋找回來,是他們內部人給私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