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徐徐吹過,帶起了許小米細軟的發絲,鼻尖消毒水的氣息也被帶向遠方。
陳柏軒靜靜地坐在急症室的椅子上,額頭被可憐兮兮地包著,鮮血凝固在他的眼角,在白皙的皮膚映襯之下美的格外驚心動魄。
他低著頭,像是把自己鑄成了一座雕像,在等待最後的宣判。
“我……會照顧你到你的傷口痊愈,但這隻是因為你是為了保護我而受的傷,換做是其他人,我也會這樣。”許小米用紙巾沾了水,輕輕地擦拭著凝在那張俊美的臉龐上的血跡。
陳柏軒濃密的睫毛顫了顫,看起來脆弱地仿佛隨時要破碎。
沒人知道,他的心現在似乎被塞進了檸檬堆,他幾乎要克製不住問出聲來,如果是何千霖,你也會和他住在一起照顧他嗎?
然而,他根本沒勇氣問,他怕知道,在她心裡,他們並無區彆。
看著他這幅樣子,許小米心有不忍,有個念頭也在她的腦海中越來越清晰起來,必須徹底打消他的念頭。
“簽字吧,我們把離婚協議簽了。”許小米頓了頓,偏過頭去不再看他的表情,“陳柏軒,我很抱歉,但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良久,她才聽到一聲幾乎要消融在月色裡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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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姣姣,沿著窗戶一路撒到房間內,夏夜不如其他季節安靜,蟬鳴聲與空調主機的嗡鳴交織在一起,讓許小米難得有些失眠起來。
她煩惱地翻了一個身,將臉埋進空調被裡,蹭了又蹭,還是有些睡不著。
希望之前那些不留餘地的拒絕,能起到作用,也希望陳柏軒的傷口快點好起來,離婚協議書簽完還要走什麼程序,明天起床還得查一查……
做人真難,做個不會傷害彆人的人,更難。
她能做的,就是讓這份一定會有的痛苦,從長痛變為短痛。
而二樓的另一個房間,陳柏軒靜靜地靠在飄窗之上,看著無垠的天際,漆黑的眼眸中印著一輪明月。
夜色之下,像是被蠱惑了,他緩緩地伸出手,觸手可得之時,白皙的指尖卻染上了玻璃的涼意。
水中月,鏡中花。
望而不可及。
陳柏軒眼中的迷惘儘數散去,隻剩下一片尖銳又火熱的執著。
一分鐘後,正躺在床上攤鹹魚的劉能聽到鈴聲響了起來,他迷迷糊糊地抄起手機:“喂?”
“還是那個問題,我一個朋友,他老婆要跟他離婚,十分堅決。”聽筒裡傳來的聲音嚴肅而認真,一瞬間,劉能以為自己在商討什麼非常重要的並購方案。
手機那頭接著說道:“她把離婚協議書拿了出來,我——我的朋友簽字了。”
說道最後,似乎是有點難以啟齒。
劉能翻了個身,撓著腦袋瓜問道:“你,啊不是,你朋友就這麼簽字了?這不就等於完蛋了嗎?要不吃頓好的,痛快點辭舊迎新吧,這做人呐,最重要的兩個字就是灑脫。”
“非洲的基建項目選址需要實地考察,宋秘書會幫你安排好行程,周四就去。”
“陳總,陳霸總!我現在就想辦法!”劉能坐起身來,眉頭緊鎖,突然眼前一亮,“你那朋友,有個孩子對不對?要不你用親子攻略?”
“不行。”
看著床頭豆豆的滿月照片,陳柏軒的拒絕脫口而出,豆豆不該是她背負的責任,也不該成為留住她的工具。
更何況……
陳柏軒眯著眼睛,手指從自己的額頭撫過,那裡似乎還殘留著她擦拭血跡時手指的溫度。
更何況,他希望那雙令人沉湎的眼睛裡裝著滿滿的自己,而不是因為彆的什麼原因的將就。
劉能“嘖”了一聲:“這是最簡單管用的法子啊,你居然不聽!”
陳柏軒冷著臉強調道:“是我朋友,不是我。”
“行行行,你朋友你朋友。聽說你朋友今天英雄救美,頭都被砸破了都沒換來一絲憐惜嗎?我們在這說句大實話啊,你讓你朋友清醒清醒吧,人家要是心裡還有那麼一絲喜歡,絕對被感動到立馬一起去吃燭光晚餐。”說到這,劉能有些憐憫地問道,“幫你朋友訂的情侶餐廳用到了嗎?”
剛說完,電話裡隻剩下嘟嘟嘟嘟聲。
劉能又“嘖”了一聲,沒想到老大一把年紀還像個初墜愛河的倔強少女,在冷酷的現實麵前捂著耳朵不聽不聽。
這有些人啊,彆看表麵風光有妻有子,可裡子啊,半夜來電谘詢我朋友怎樣怎樣。
沒過一分鐘,鈴聲又響了起來。
作為四年老同學,劉能哪能不知道陳柏軒這人多要麵子,被損了居然還主動打過來?他對許小米這不是一點點在乎了啊!
“喂。”
“老大,你……”想了想,劉能還是決定給老大留點麵子,“唉,這都什麼事啊!兄弟我沒辦法,隻能掏出多年行走花叢的經驗了。舉個例子,我的前前任,小美你還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