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在下雨。
雨珠忽急忽慢敲打烏黑的窗麵, 吧嗒吧嗒垂到底部。
林知安轉頭。
蘇佋不過離她半米的距離,英俊立體的輪廓在燈光下格外蒼白。
他彎著唇,卷翹的睫毛垂了一半, 烏洞洞的眼眸盛滿了陰鬱的水澤。
他明明在笑, 可完全沒有愉悅的感覺。
林知安手上一涼, 像被扣上什麼東西, 鐵鏈的搖晃聲在耳畔響起。
她低頭。
銀質的鏈條泛著光,手指般粗細,垂在地上發出好聽清脆的聲音。
林知安動了一下,眼眸中的鏈條影子跟著晃。
她視線沿著鏈子往上抬,另一端握在蘇佋手裡,修長的指骨一擴一收。
“哢噠——”
有什麼合上了。
清瘦有力的腕上套著一個銀圈, 映襯著蒼白如月色的皮膚漂亮得不像話。
“走吧,”蘇佋握住她的手,兩個銀圈碰撞在一起鈴鈴作響,“安安我們去睡覺。”
林知安喉嚨發緊,說不出一個字, 她渾身發冷, 手心全是汗, 雙腳不受控製地跟著他走。
“好乖。”
蘇佋突然俯身親了她一下,漂亮的眼睛裡全是發自內心的笑。
“這是我送給你的第三件禮物,你喜歡嗎?”
林知安低著頭不說話。
下一秒下巴就被抬起來,蘇佋食指指尖輕輕搭著她的皮膚, 另外四指鬆鬆垂著, 狹長的眼微眯,帶著偏執和撒嬌的語氣重新問了一遍,“喜歡嗎?”
他無名指在顫, 似有若無地劃過她的脖子,好似隻要她說出不滿意的答案就會扼住她的喉嚨。
“不……”林知安幾乎聽不見自己聲音。
唇被堵住。
蘇佋鼻尖抵住她側臉,輕柔吮.吸,睫毛的陰影和她的疊在一起,長指止不住在脆弱細軟的脖頸上來回摩挲。
“我知道你喜歡。”
蘇佋殷紅的唇瓣瀲灩詭譎,半眯著眼,和她額頭相抵。
“安安你說以後我們一直一直戴著這個好不好,”蘇佋意猶未儘地舔了舔濕漉漉的薄唇,“這樣安安就能永遠呆在我身邊了。”
林知安機械性搖搖頭,她害怕極了。
很想哭,很想大叫,可是她喊不出來。
蘇佋牽著她繼續往前走。
那是一個陌生的房間,裡麵隻有一張床,一張桌子,牆上全是她的照片。
在笑的,在發呆的,趴在窗邊閉著眼的。
燈忽然關了。
靜謐的空間隻有鐵鏈貼著地麵亂晃的聲音。
像蛇。
完全黑暗的空間,林知安感覺身上一涼,細細密密的風從失去遮擋的四周灌進來。
但是她某些地方卻是暖的。
有什麼溫柔熨帖。
木板嘎吱嘎吱作響,鐵鏈像一葉在疾風驟浪中翻滾的小舟,倏而撞上床頭的柱子,噠噠噠亂搖。
不多時,手腕上的小銀鐲被汗霧濕了,交.纏在一起的手時不時縮緊,就像花瓣被人用力推開,露水從裡麵翻折滾落。
林知安心口堵得慌,悶悶鈍痛,她不明白,為什麼蘇佋會變成這個樣子,變得這麼可怕陰森。
她鼻子一酸,放聲大哭。
“安安?”
有人在摸她的臉,是溫熱的。
床頭燈亮了。
林知安眼淚止不住的流,一粒一粒委委屈屈滾進枕頭裡。
她迷茫地抬眼,蘇佋正溫柔地給她擦眼淚,衣服整整齊齊穿著,他們手上也沒有鐵鏈。
“做噩夢了?”
蘇佋把她從被窩裡抱出來,像哄小孩子一樣拍拍她的背。
蘇佋睡衣很薄,溫熱的體溫像一股暖流灌進林知安血液裡,心頭那股寒意驅散了一些,癟癟嘴抓住他手臂,悶頭不吭聲。
之所以會做這個夢,要怪就怪書房裡那個袋子。
林知安沒在哭了,隻不過心臟還是砰砰直跳。
夢境裡發生的事情太過真實,她甚至能感覺到溫.熱.濃.重的液體填滿自己時的顫.栗感。
思及此,她又有些羞恥,鬆開手離蘇佋遠了一點。
“安安夢到了什麼?哭得這麼委屈。”蘇佋薄薄的眼皮半掀,順著她頭發,仿佛隨口一問。
蘇佋在這個夢裡是大反派的屬性,林知安不好意思說,囁喏道:“夢……夢到被壞人關起來了。”
“嗯?怎麼關的?”蘇佋專注地把玩著她的頭發,嗓音懶洋洋。
“就是……在一個很黑的地方,裡麵什麼都沒有。”
床頭燈暖融融地照著,林知安放鬆很多,說話也順暢起來。
“所以安安是被關進了小黑屋。”蘇佋嘴角勾起微不可察的弧度,“他對你做了什麼?”
林知安咬了下唇,低頭小聲說:“沒有做什麼……”
“沒有做什麼……那安安怎麼哭得這麼厲害?嗯?”
蘇佋原本勾著她發梢的手指一移,微涼的指骨弓起來,在她眼尾輕輕摩.挲。
“我忘了。”林知安眨了眨眼,臉頰吹起似的一鼓一鼓,視線挪向地板。
逃避他。
小騙子。
蘇佋輕笑了聲。
半晌,林知安又轉過頭,“蘇佋,書房那袋東西什麼時候還給你朋友呀?”
“怎麼了?安安很在意嗎?”蘇佋表情十分平靜,長睫一眨,眼眸清澈又無害。
林知安第一眼就對那袋東西感覺不好,再加上這個莫名其妙的夢,現在還心有餘悸,很好心地提醒,“他給女朋友買這些東西看起來就不像好人,你不要和他走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