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兒,應該的。”小孫虎頭虎腦地提溜了一眼長椅上的女人,有些自來熟,“不過你怎麼和她聊起天了?我們醫院沒人敢和她聊天的。”
林知安垂下眼,解釋道:“她……我看她沒穿病服,以為也是來探望的家屬。”
小孫神神秘秘地望了眼四周,用氣音說:“這是我們董事長的母親,都是公開的秘密了,沒人敢真看著她,隻是定期有醫生給她開藥。”
“董……董事長?”林知安渾身一震,腦子裡的血液倒流回心臟,像是理解不了這句話
。
“對啊,”小孫點點頭,看著她地震般的眼神,不明白她反應為什麼這麼大,“我們董事長長得可帥了,和她眉眼七八分相似。”
小女生花癡起來就滔滔不絕,“每次董事長來看他母親,我身邊的姐妹和過年似的興奮。不過董事長雖然看著溫柔吧,也沒人真敢去搭訕,氣場凍死人。”
小孫具體說了什麼林知安已經聽不見了,風聲水聲樹枝搖擺聲好像用了塗抹工具,五顏六色混在一起,不管多鮮豔最後都變成了模糊的灰白色。
她胸口很悶,抬頭輕聲道:“孫小姐,我……我有點事,得先走了。”
“……啊,哦哦,好的,你快回家吧。有事再找我就成。”小孫大大咧咧揮揮手。
林知安並沒有回家。
她拎起畫板訂了去翕水鎮的車票,五個小時車程,下午正是春光肆意的時候。
過來是一時興起,但她確實很想回他們相遇的地方再看看。
她想知道,那個時候她遇到的到底是怎麼樣的蘇佋。
小彆墅很靜。
鐵欄杆“吱呀”一聲推開,樹底下全是被風吹亂的碎影。
“小姑娘找誰啊?裡麵都沒人住。”
一位提著鋤頭和籃子的老伯站在門外,像是要去山上采野菜。
林知安怯怯地解釋:“我……我就是看看。”
“彆看了,這房子被一個好有錢的老板買了,但從來不過來住。”老伯花白的眉毛一抖一抖,有些不服氣,“我家有棟空房子,也想賣,比這好多了。但人家不要,不曉得這房子有什麼特彆的。”
等老伯走了,林知安給蘇佋發短信:你把翕水鎮的彆墅買下來了?
不過幾秒,對麵發了視頻邀請過來。
林知安切成語音,接起來。
“安安在哪兒?怎麼不讓我看看你。”
蘇佋溫柔低磁的嗓音從聽筒傳過來,明明早上見過才出來,林知安卻感覺有些陌生。
就好像她小時候玩扭蛋機,拆出一顆苦艾味的糖果,就以為裡麵所有糖果都是苦艾味的,不想吃了。結果第二天嘗到一顆薄荷味的,清冷撲鼻。
原來不到咽下那一刻,人們永遠不知道糖衣裡裹的是什麼。
“我在翕水鎮。”林知安腳尖踩在一片落葉上,劃開又劃回來,“我今天不回來了,我想在這邊呆一晚上。”
蘇佋頓了頓,平靜地問:“發生什麼事了嗎?”
林知安隔著話筒搖搖頭,“沒什麼,就是想呆一晚上。”
蘇佋沉默了。
他將手裡的鋼筆蓋頂開,合上,頂開,合上。來回幾次,指骨撐起陰鬱的弧度。
他淡淡地笑了下,“好啊。安安決定就好。”
“嗯,明天見。”
林知安乾脆利落地掛掉電話。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男人麵無表情地將手機隨手一扔。
嘭的一聲,手機從桌麵彈到地上。
他後悔了。
他不應該聽她的話把監控都拆掉的。
她一點都不乖,去翕水鎮做什麼?問她也不說。那裡好像還有徐楓年送她的手辦,是想去取這個嗎?
蘇佋煩躁地按下內線電話,戾氣頗重:“肖康,文件你看著處理,我出去一趟。”
小彆墅像以前一樣,一到夜裡隱沒在樹林中。開了燈,一盞餘光就從窗裡照出來,把黑色燙出一個洞。
蘇佋停好車下來。
後備箱裡有他一直打算扔掉的東西。
可就在剛才,他內心的陰暗忽然又勃發起來,像勾引癮.君.子的邪物,鑽進血液裡叫囂——
鎖住她。
給她戴上鐐銬。
讓她一步都不離開你。
他低著頭,樓上的亮光被黑眸吞噬得一乾二淨。
他緊緊盯著後備箱,長睫機械式眨動,食指在西裝上輕點,仿佛給深夜裡的惡魔發一份摩斯密碼的電報。
吱呀——
門開了。
一抹小小的光從黑暗裡拐出來。
“……蘇佋,是你嗎?”
同樣小小的聲音從門縫中鑽出來。
男人抬起頭,小姑娘囊括在光裡,將他比得如淤泥。
黑夜是他最好的麵具,將這醜陋的欲望擋得一乾二淨。
林知安以為他沒聽見,又往前走了幾步,蘇佋靜靜地注視著她,手掌往後備箱移了一寸。
然而小姑娘忽然張開雙臂,怯生生,軟糯糯地望著他:“想……想抱抱嗎?”
作者有話要說:手動感謝“葡啵啵萄”的營養液~愛你呀!啵啵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