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2 / 2)

有了之前的失敗經驗,銀絨不大敢跑——非但逃不掉,還容易惹惱大佬。情急之下,他眼珠一轉,脫口道:“你不能殺我,因為,因為是我救了你!”

“對,沒錯,一定是我剛剛不小心把你的寒氣也吸走了。”他懊惱地說,為了證明自己似的,銀絨在大佬胸口虛虛一抓,絲絲縷縷的寒氣便脫離城陽牧秋的身體。

作為一隻赤狐,銀絨卻天生不畏嚴寒,甚至能有意無意地操控寒氣,操控力雖然有限,可師父說,這能力相當稀罕,連那些生在雪山的妖都自愧弗如。

隨著更多的寒氣被吸走,城陽牧秋凍僵的身體恢複了更多知覺,周身劇痛卷土重來,這讓他的臉色更難看了。

銀絨察言觀色,有聲地咽了口唾沫:“這回相信了嗎?你,你可不能恩將仇報啊!”

城陽牧秋卻彆過視線:“……你先下去。”

銀絨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跨.坐在大佬腰上,忙連滾帶爬下去,就聽城陽牧秋氣若遊絲地問:“我為什麼要殺你?”

銀絨:“???”

您老人家失憶了嗎?一盞茶之前不是您親口給出理由——“是妖就該死”嗎?

城陽牧秋費力地撐起上半身,迷茫四顧:“小妖狐,你知道這是哪裡嗎?”

銀絨不明白他為什麼明知故問,但還是老實回答:“雪窟穀。”

“……”

城陽牧秋頓了半晌,又緩緩問:“那你可知……我是誰?”

“……”

“???”

什麼叫“我是誰”,難不成一語成讖,他還真的失憶了!?

聽說人有三魂七魄,其中一魄負責承載記憶,修士們不論練功走火入魔也好,鬥法受傷也罷,若是重創了靈府,丟了“魄”,是有可能傷及神魂,導致失憶的,而大佬的確傷得不輕,不過好像哪裡怪怪的……

銀絨忽然想起初見時,這人誤以為自己是無量宗派來的,眼珠一轉,試探道:“你好像被太微境的修士追殺。”眾所周知,太微境和無量宗是死對頭,銀絨故意反著說,是想看看大佬的反應。

哪知城陽牧秋竟然問:“太微境……是什麼?”

“!!!”銀絨震驚了,“你拿我尋開心的吧?太微境是第一仙門!三歲的奶娃娃都知道。”

城陽牧秋又皺起眉,像是努力回憶,可顯然沒有成功,最後勾起一抹苦笑:“我騙你做什麼。”

銀絨愣愣地盯著他蒼白的唇角,忽然明白過來大佬哪裡“怪”——他變得有“人味兒”了,初見時城陽牧秋周身都籠著一層冷意,莫然得不像活人,而現在,他竟然有了堪稱生動的表情。

好像換了個人似的。

銀絨膽子忽然大了起來,戳戳城陽牧秋的腿:“仙長,地上多涼,你怎麼還不站起來?是不是……腿斷了?”

城陽牧秋:“……”

看來是真的斷了,竟然傷得這樣重。

等等,重傷、失憶、極品爐鼎……豈不是任他揉扁搓圓,不擄回去吃乾抹淨,還等什麼呢

銀絨興奮得立起一對毛絨絨的狐耳,清清喉嚨起身,撣掉紅裘上的雪花,居高臨下道:“忘了自我介紹,在下姓胡名銀絨,是個古道熱腸的狐,方才看道友你傷的那麼重,又凍僵了,所以出手相救。瞧瞧你現在,連自己是誰都記不得,嗨呀真可憐,本妖我便好人做到底,帶你出穀療傷,在寒舍小住幾日,如何?”

城陽牧秋雖然失憶,卻不傻,看銀絨前恭後倨的嘚瑟樣兒,便知他多半沒安什麼好心。

就見銀絨碰了碰他動彈不得的雙.腿,露出兩顆尖尖犬牙,威脅道:“我可是好心,希望你不要不識抬舉……誒?你彆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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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窟穀深處,兩位無量宗修士從屍堆裡踉蹌爬出來,滿身狼狽。

年輕些的問:“不是說城陽老祖為突破化神二重鏡,來此處閉關,現在是他最脆弱的時候,掌門師伯親自布下殺陣,派我等偷襲……為什麼他、他還能大開殺戒?我們幾乎全軍覆沒……”

年長的心有餘悸道:“你不知道他的厲害,彆看城陽掌門如今像個端方君子,那不過是上.位者自持身份罷了。三百年前,他血洗鹿吳山,手刃妖王的手段,可是能止小兒夜啼的!城陽衡一手重振太微境,是千年難遇的天才,說不定早已參透了無情道,沒有什麼‘破綻’了。”

“可掌門師伯說,遭遇伏擊後,即便僥幸不死,他也會因此走火入魔,記憶全失,修為被壓製,以至多年來壓抑的喜怒嗔厭哀,全都猛烈反彈,變得偏執重欲……”

年長的修士打斷他:“這裡不是閒聊的地方,還是趕緊回去複命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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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陽牧秋再次醒來,已經躺在了銀絨的床榻上,這是間寒酸而富有煙火氣的茅草屋,舉目環視,隻見屋子裡角角落落都堆滿了“破爛”:掉了漆的舊箱奩、缺了封皮的話本子、裝著破布頭的針線簍子、布滿牙印的藤編築球……

城陽牧秋登時有種自己躺在垃圾堆的感覺,難受得呼吸都不暢了,卻無心計較,而是思考:那妖狐少年救自己絕不是因為“古道熱腸”,可一個修為儘失的殘廢,有什麼用呢?

不知怎的,他驀然想起小狐狸精在雪窟穀對自己做的事,不僅投懷送抱,還親……城陽牧秋回憶不下去,臉頰上飛起一層薄紅,在心裡罵了句“不知廉恥”。

“醒啦?”銀絨不知什麼時候蹦過來,伸手就要扯他的衣袍。

城陽牧秋一個激靈,一把揮開他的手,“你做什麼?!”

“……乾嘛這麼大反應,”銀絨嚇了一跳,“你衣服上都是血,不換嗎?”

“不必。”城陽牧秋警惕道。

銀絨咕噥:“不換就不換,說正事,我算你的救命恩人吧?”

這是要講條件了,城陽牧秋不動聲色地點點頭。

銀絨:“知道你們人講究‘知恩圖報’,我呢,所求不多……待你痊愈能動了,這位道友哥哥,與我交.歡幾場,權當報答就行。”

“……??!!”

……果然如此!他果然對自己存了那樣的齷齪心思!

城陽牧秋又氣憤又羞惱,妖都是這樣輕浮放.蕩的嗎?他堂堂七尺男兒,怎能受這樣的折辱,出賣.身體給妖物?可一句“彆做春秋大夢”還沒罵出口,便聽銀絨又為難道:“不過,你傷得這樣重,救治可要花不少靈石,也不知值不值這個價錢。”

……?

什麼意思,原來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嗎?

銀絨窸窸窣窣地爬上了床,少年身形單薄,可床榻實在緊窄,容下兩個人很是勉強,他不得不卷起蓬鬆的大尾巴,理所當然道:“所以,我得先驗驗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