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2 / 2)

銀絨:“……”

眾弟子:“……”

其中一個還是熟人,正是他不久之前碰到的清軒,清軒可能想緩解尷尬,欲蓋彌彰地說:“我們隻是閒逛,不是故意撞見你被掌門師祖趕出來的。”

銀絨:“……………………”那我可真是謝謝你了。

銀絨深知普通人對於高高在上的仙尊能持有多麼強烈的八卦欲——何況那位仙尊是城陽衡呢——懷疑仙舫上這兩百多號人不久後都會知道他“失寵”,並把這件事添油加醋地傳得沸沸揚揚。

果然,不到一個時辰,他便遇到了專程來看笑話的清本。

清本是被郗鶴趕出去的外門弟子,原本前途無望,卻在參加師門大比名額的遴選中,成為了一匹黑馬,最後的成績似乎已經衝進了前二十。

“強者為尊”的準則放之修真界各個角落而皆準,清本“出名”之後,很快便收獲了一小批擁護者,他們為清本馬首是瞻,圍著銀絨嘲笑:“怎麼,孌童失寵了?被厭棄了?沒有師祖庇護,你還去秘境獻醜嗎?”

然而,銀絨是煙花柳巷裡滾大的,還沒學會化形,就先學會了罵街,絲毫沒被氣到,還很從容地回:“有你們這些長舌婦在,還輪不到我獻醜,虧你們還是名門正派的仙長,淫者見淫,竟一口一個‘孌童’,我都替你們害臊!”

銀絨頓了頓,看向清本,故意頓了很長時間,才問:“這位師兄,我想請教你個問題。”

清本:“有話直說,少故弄玄虛!”

銀絨:“你小時候有受過傷嗎?”

不止清本,跟在他身側的五六個弟子也都摸不著頭腦,清本警惕地保持了沉默,銀絨也不在意,自顧自地說:“沒有嗎?比如被驢踢過,或者腦袋被門擠了之類的……”

清本氣得直接拔劍:“你——!”

銀絨不退反進:“你什麼你?有種在仙舫上動手!沒種就收了你的破劍!”

“我說的沒錯嗎?有沒有師祖庇護,名額都是我自己爭取來的,能問出這樣的問題,這還不能說明你們腦子有問題嗎?”

銀絨罵夠了人,轉身就走,留下清本咬牙切齒地發誓要在秘境中報仇。可銀絨對他興趣並不大,徑直回到自己的房間裡準備睡大覺——他不大想成為眾人議論的中心,躲過這陣風頭再說。

卻沒想到,再出來時,這傳聞竟愈演愈烈了。

仙舫停在長波碼頭,除了“太微境”的,這碼頭還泊了不少巨大的仙舟畫舫,各門各派的都有,有銀絨能叫得出名字的“四宗八派”,也有聽都沒聽過的小門派,甚至還有幾艘印有商賈字號的出租飛舟,大約是散仙們拚的船。

此處離這一屆仙門大比的舉辦地點不遠,大家禦劍也好,乘車也罷,就算慢慢地步行,也不會耽誤行程。

路上人頭攢動,可路人們見到“太微境”三個字的扇翣,都自動讓出路來,空出好大一片空地。

銀絨從前隻是聽說“第一仙門”的威名,到底被見識限製了想象,如今走在隊伍裡,才切實地體會到,什麼叫“排麵”!

彆的弟子也都與有榮焉,一個個很自豪的樣子。

唯有最年輕的奎嶽,抿著唇心事重重的,顯得格格不入。

他不動聲色地放慢腳步,將自己落到隊尾,一直落到與銀絨肩並肩,才恢複了正常的速度,欲言又止地問:“胡公子,你沒事吧?”

銀絨被他問蒙了:“我有什麼事?”

奎嶽:“就是,聽說你被太師祖……呃……掃地出門,傷心到縮在房間裡兩天兩夜沒出來,不吃不喝……所以想問問,你還好嗎?”

“……”銀絨,“外邊都是這麼傳的嗎?!”傷心欲絕?他?他儲物鈴鐺裡好吃的太多了!之前存了很多香噴噴的“病號飯”,他隻是因為‘曾經滄海難為水’,看不上船上的普通食物,所以才沒出門吃好嗎!

銀絨覺得自己應該挽回一點形象,於是調整了麵部表情,對奎嶽露出個愉悅歡快的笑容:“我沒有傷心,我挺高興,真的。”

奎嶽猝不及防對上銀絨的笑臉,愣住了。

他是這次入選名單裡唯一的“奎”字輩,不過十八歲,年紀最小,臉皮也薄,從小便被他那位刻板無趣的師祖景掌教重點培養,常年窩在平波峰練劍,哪裡同這麼漂亮的媚妖講過話?何況漂亮的媚妖還對他笑!

奎嶽的臉慢慢地紅了,結結巴巴地說:“你、你不用逞強,若是想找人傾訴,可以對我說。”

他小聲地、飛快地補全:“因為我在演武台還欠你一個人情,沒彆的意思,你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銀絨:“………………”

銀絨無語極了,什麼叫“逞強”?他到底哪裡看起來像被拋棄的小媳婦啊?

“你聽我說——”

可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聲斷喝打斷:“胡銀絨!滾過來!”

銀絨被嚇得一哆嗦。

這話是直接響在耳邊的,是所謂的“傳音入密”,可防止彆人偷聽,但因為是術法傳遞,清晰度可以保證,通常都比較輕柔,所以沒人會在“傳音入密”的時候大喊。

銀絨懷疑自己耳朵都被震聾了。

緊接著,便有弟子跑過來傳話,這回是比較體麵的“胡公子,掌門傳喚。”

銀絨揉著耳朵,在奎嶽擔憂的眼神中,一步一挪地跟過去,迎著各種各樣的探究而八卦的視線,站到了城陽牧秋身邊。

可傳喚他的祖宗卻端起了架子,連眼神也沒給他一個,保持著不疾不徐的步伐,淡淡吩咐左右:“在前邊修整一下。”

待到弟子們各自散開,三三兩兩地在露天茶館裡落座,才低聲對銀絨道:“膽子不小,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故態複萌。”

很好,這狐狸精口口聲聲說什麼“擔心他的身體”,轉頭就去勾引他的徒孫,這讓城陽牧秋想起當初他們“初遇”的情形,小狐狸被抓,不就是因為調戲了那個叫清堂的小弟子嗎?

可銀絨完全沒想到這一層,莫名其妙地反問:“我怎麼了?”

然而,城陽牧秋卻又不搭理他了,一副“你不要明知故問”的表情。

銀絨:“…………”祖宗您都幾百歲的人了,有事不說,跟我打啞謎有意思嗎,不知道的還以為您隻有幾歲呢!

銀絨心裡正吐槽,就見一位鶴發白衣的老者,在五六個至少出竅以上大能的簇擁下,聲勢浩大地走過來,聲如洪鐘地說:“朝雨道君,幸會!”

城陽牧秋一息之間變回了那個沉穩端方的掌門仙尊,朝老頭拱手:“孤鴻道君,有禮!”

孤鴻道君?不就是無量宗的掌門嗎,是整個修真界,除了城陽牧秋之外,另一個化神期大能!

連三歲的孩子都知道,太微境和無量宗是死對頭,如今兩位掌門碰到一起,銀絨都懷疑自己聽到了火花四濺的劈啪聲!

然而,城陽衡麵對外人,倒是會說人話了,“無量宗三日前便抵達長波洲,如今竟還在此處修整……承蒙範掌門掃榻以待,不知有何賜教,牧秋願聞其詳。”

這話說得又得體又有禮,和之前那個陰晴不定的“城陽三歲”判若兩人,銀絨終於頓悟:為什麼清軒之流,對祖宗的印象那麼正麵了,他在人前,可不就是“嚴厲清冷的溫潤君子”嗎?

然而,無量宗那個姓範的老頭,聽了城陽牧秋這番客套話,臉色卻變了變,才笑道:“朝雨道君說笑了,無量宗今日剛剛抵達,怎麼說三日前就到了?”

城陽牧秋也不辯駁,淡笑:“既然在此處相逢,坐下一起喝杯茶吧。”

兩人一個比一個客氣,銀絨卻覺得空氣裡“劈裡啪啦”相撞的火花都要炸了,他嗅到危險的味道,有點想躲,以免做了兩位大佬互掐時,被殃及的池魚。

然而,還沒動呢,就被城陽牧秋預判了動作,祖宗悄悄握住他的手,將人護在身後,傳音入密:“彆亂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