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1 / 2)

第四十一章

城陽牧秋終於剝離萬千紛擾的聲音, 找到了銀絨。

聽到的第一句話便是:“萬劍宗少主,陳向晚,是咱們掌門仙尊的舊相識, 他們險些就成就了好事。”

銀絨懵懂地問:“什麼好事?”

清田重重地咳嗽一聲, 可清軒是個沒眼色的,壓根沒理會清田,直接說:“結道侶啊!”

清田快把嗓子咳斷了。

秘境外的城陽牧秋臉色沉如鍋底, 仿佛隨時會拔劍殺人。

銀絨震驚道:“城陽老祖?結道侶?!怎麼可能,誰會跟他結道侶?陳少主是個什麼樣的人啊?”什麼人才受得了城陽牧秋?

銀絨是單純的震驚, 然而這話落在彆人耳朵裡, 便能品出彆的意思:這不就是迫不及待打聽“情敵”的情況嗎?

當然, “彆人”裡並不包括清軒。

清軒把陳少主誇了個天上有地上無,總之便是出身高貴,資質無雙, 英俊儒雅,人見人愛,又歎息:“彆看師祖對誰都冷冰冰的, 可待陳少主是極好的,隻可惜,師祖他老人家道心堅固,不能動情, 最後婉拒了陳宗主的提親。”

“……”銀絨震驚到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清軒以為他不信:“陳少主雖然是男兒身,但資質無雙, 與咱們師祖議親的時候, 已經是元嬰了, 修士修長生之道, 是逆天而為, 修為越高,生下子嗣的概率就越低,陳少主與咱們掌門又都有意,關係匪淺的,我要是陳宗主,也願意同太微境結秦晉之好,沒什麼好奇怪的。”

銀絨深以為然:“也是,你分析得有道理,知道的挺多。”

清軒驕傲道:“陳年舊事,就算在太微境,也不是人人都曉得,像入門比較晚的……奎嶽,你就沒聽過吧?”

沒等奎嶽回應,清田終於忍無可忍地打斷他:“既是陳年舊事,就不要提了吧!”說完還拚命向清軒使眼色,清軒比常人慢了半拍的腦子,終於轉了過來,尷尬道:“哎呀,我忘了胡公子和師祖……”

清田怕銀絨傷心,連忙岔開話題:“清軒,你查到那東西是什麼了嗎?”

清軒忙“哎”了一聲,跑去查閱《圖鑒》,留下清田小心翼翼地問:“胡公子,你沒事吧?”

“還好。”銀絨揉了揉腳,剛想說這點小傷不算什麼,就聽清田勸道:“掌門師祖與陳少主的婚約早就作廢了,你彆聽玄陰穀的那起子小人胡說。”

銀絨這才發覺自己誤會了,原來清田不是在關心他扭傷的腳。玄陰穀那些人說什麼來著?對了,“知道你為何突然被你們掌門趕出門了嗎?因為萬劍宗的少主來了。”

銀絨搖搖頭,篤定地說:“他趕我出去,不是因為陳少主。”

清田和碧海金鏡前的城陽牧秋都同時鬆了口氣。

而後就聽銀絨又小聲說:“他趕我出去,單純是因為討厭我。”

少年這話說得很平靜,一絲怨懟也無,好像就是在闡述一個再明顯不過的事實,城陽牧秋卻聽得心裡一陣發堵。

清田都不知道該怎麼勸了:“你……哎……”

好在這時候清軒終於從《長洲秘境百寶圖鑒》裡找到了那小石頭究竟是什麼,還賣了個關子:“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們想先聽哪個?”

銀絨:“好消息?”

清軒:“這石頭叫做涅槃羽歲,是天階鍛造材料,比玄陰穀搶走的靈樞碧蘭稀有得多。”

銀絨心道難怪,當時他原本想叼著那株靈草,沿著峭壁鑽進山洞裡,卻沒想到一爪踩到了那塊“小石頭”,當時便感到一股……一股難以形容的舒適,就像是那塊“涅槃羽歲”在召喚他似的。

那一刻,銀絨便下意識覺得,那東西一定是比靈樞碧蘭更加難得的寶貝,所以生怕被玄陰穀的人發現,才踩在那處,任由對方將靈樞碧蘭搶走了。

可清軒緊接著說:“還有個壞消息,這涅槃玉髓的作用是‘喚醒’,——可喚醒大能體內沉睡的磅礴力量——它隻有這麼一個作用,且隻對力量被封印住的大能有用。”

清田:“也就是說,對我們毫無用處。”

清軒:“是啊,賣都賣不上價錢吧,這東西就像是專治療疑難雜症的藥材,再珍貴稀有,沒有買主,就隻是一塊普通的石頭。”這麼一想,又比靈樞碧蘭差多了。

銀絨遲疑道:“那……能不能把這涅槃羽歲送給我啊?”就算沒用,他也覺得那小石頭很特彆,好像跟自己格外有緣,帶在身邊都覺得舒服。

幾人都沒什麼異議:“這原本就是你找到的,合該歸你。”

銀絨歡喜地收下,小心地揣進儲物鈴鐺裡。他此時仍穿著那件紅裘,鬆鬆垮垮的,衣袍赤紅,皮膚雪白,狐耳狐尾,脖子上套著條黑皮項圈,隨著他收涅槃羽歲的動作,鈴鐺叮當作響,端的鮮活嫵媚。

清田、清軒好歹年長幾歲,到底有些見識,比較鎮定,隻有奎嶽全程連頭也不敢抬,從剛剛銀絨化形起,一直沉默到現在,才憋出一句完整的話:“你、你的弟子服不見了。”

銀絨心疼道:“是啊,許是掉下懸崖了。”那可是太微境的弟子服啊,太微境財大氣粗,連統一的弟子服也帶防禦符紋,值很多靈石的!

“你如果不嫌棄,我這裡還有一套備用的。”奎嶽仍舊看著地麵,又說。

銀絨一句“那怎麼好意思”還沒出口,就聽清軒說:“太好了,不然胡公子這幅模樣太紮眼,可能會帶來麻煩!”

在清田狠狠剁了他一腳之後,清軒又金雞獨立地抱著腳改口:“我是說——胡公子生得這樣俊俏,衣著也……還是穿統一的弟子服,比較能代表太微境。”

銀絨隻得向奎嶽道了謝,接過備用弟子服,想了想,還是沒當著幾人的麵直接換,而是跑到不遠處一顆古樹之後。

然而,清田等人固然不會偷看,可眾位掌門正在觀戰,且大多數都因剛剛的變故,視角還留在銀絨身上呢。

就在這時,巨大的碧海金鏡鏡麵內出現了劇烈的晃動,鏡麵一黑,所有的畫麵都隨之一變,那一刻,天階寶鏡竟變成了一塊普通鏡子,當即引起一片騷動,掌門們紛紛向鏡子裡輸入靈力,試圖修複,隻有範孤鴻捋著白胡子,看向城陽牧秋。

彼時,城陽老祖仍舊一副老僧入定的事不關己模樣,碧海金鏡中映出他的臉,年輕俊美,麵無表情。

範孤鴻搖搖頭,又與侍立在他身後的仁寰長老對視一眼,兩人交換了個心照不宣的複雜神色。

直到一盞茶之後,碧海金鏡的“故障”才被修複,城陽牧秋看到銀絨已經穿戴整齊,隻是那套弟子服對於他來說,有些大了,袖子要挽起幾扣,褲腿也做了處理。

因為那是奎嶽的衣袍,而奎嶽身材也比較高大。

城陽牧秋吐出一口氣,緩緩閉上眼,不願意再看了。

“牧秋兄?真的是你。”

城陽牧秋不悅地掀開眼皮,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眉目舒朗,長身玉立,一身白衣,一把折扇,積石如玉,列鬆如翠。

正是修真界“四宗”之一的萬劍宗少宗主,陳向晚。

這世上沒有多少人敢直呼他的表字,陳向晚算一個。其實清軒所說的“舊相識”、“掌門師祖另眼相待”,也並不是空穴來風,就連城陽牧秋自己也承認,自己的確帶陳向晚不同,萬劍宗於他有恩,陳向晚於他有情,他不能接受陳少主的道侶婚約,卻也不能疏遠他,於個人的恩“情”,於太微境大局的道“理”,都不能疏遠此人。

陳向晚溫和地望著城陽牧秋:“牧秋,原本我是打定主意,此生不再見你了的,可聽說了一件事,又讓我燃起了希望。我聽說……你豢養了隻公狐狸精?這是不是意味著鐵樹也能開花。”

他笑起來:“我能不能再去府上做客,看看你……看看你養的小狐狸精,到底是什麼模樣?”

雖說是詢問,可陳向晚滿臉的篤定,因為他知道,城陽牧秋永遠不會拒絕自己,永遠不會疏遠自己,就像無論遇到什麼危險,他永遠會保護自己一樣,這樣強大、又獨獨對自己溫柔的人,怎麼可能不讓人動心呢?

既然他能養隻狐狸精在身邊,是不是說明,他的無情道,也沒有那麼堅不可摧,那他……也想再試一試啊。

然後,就聽城陽牧秋冷冷地說:“不行。”

陳向晚:“那就叨擾——啊?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