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舍村很久沒有這麼多人同時聚在一處了。
破落簡陋的木屋幾乎裝不下。
忽然,人群騷動起來,有人喊道:“他們回來了!真一有救了!”
大部分人還是害怕雪女,不敢跟妖怪近距離相處,於是又偷偷跑回自己家,通過窗戶門縫向外探看。
築山柊一行人趕來時,屋裡隻剩下小孩和神色有些癲狂的中年男人,以及三個膽大的村民。
□□雙足踏入充滿濃厚血腥氣的房間。
銀色雙箍敲擊在一處,發出清脆的聲響。
雪色姝麗的妖怪輕輕撩起純白睫羽,從眾人臉上掃過,最後落在火堆邊的床鋪上。
那是一個隻有五六歲的男孩,形瘦骨削,瞧著比尾上誌男的妹妹還要瘦一些。他臉色青白,嘴角血沫未乾,身下暈出一片暗紅色,睜著有些可怖的大眼睛望向築山柊,沒有半點哭鬨。
“……姐、姐姐……你是來救我的嗎?”
似乎沒有什麼力氣,男孩的聲音細如蚊呐,不過卻喚回了他父親的神智。
“真一彆怕啊,父親求雪姬大人救你。”
矮瘦男人紅著眼,幾乎是撲跪在築山柊腳邊,咣咣咣嗑起了頭,“大人、大人,求求你救救我家孩子,他母親去的早,又攤上我這麼個沒用的父親,活的太苦了啊!我知道求你出手救人肯定要付出代價,沒關係,我願意用我的命換真一的命,隻求你能出手……”
築山柊趕緊把男人拉起來。
他雖然是個妖怪,但除了體質並沒有其他能力。
就是想救也救不了啊!
尾上誌男把瘋魔的男人拽到一邊,冷冷的警告他,“彆妨礙雪姬大人。”
“好,好。隻要能救真一……”
築山柊暗歎了口氣,“係統,你有沒有辦法救這孩子?”
係統很想告訴築山柊,以眼下的醫療條件幾乎不可能做到,又不是人人都有他的運氣,能綁定係統吊命,還能做任務賺健康值。
不過礙於這話太殘忍了,他還是讓築山柊扒開真一的眼睛和嘴巴看看。
築山柊依言照做,男孩也乖巧的配合。
“姐姐,你彆怪父親,父親他太害怕失去我了。”
築山柊摸摸真一的頭發權作安慰,在腦海中追問,“怎麼樣?有辦法了嗎?”
“……沒有,這種急性罕見病我的資料庫中並沒有收錄。”
“……”
少女沉默片刻,垂下眉眼看向真一,“姐姐沒有怪你父親,真一乖乖的,我去跟你父親說幾句話。”
男孩竭力忍住咳嗽,發出小小的急促的氣音。
他好像已經意識到了什麼,努力勾起嘴角露出一個笑,“真一沒關係哦,姐姐不要難過,跟父親好好說吧。”
所有人魚貫而出。
房裡沒有人了,真一也終於不用忍耐什麼。
他拱起身子,聽見屋外父親發出撕心裂肺的怒吼,說出難聽的怒罵和指責,把臉埋進被子裡劇烈咳嗽起來。
……對不起,父親,真一又弄臟被子了。
屋外。
男人紅著眼,伸出扭曲的雙手想要撲在雪織身上,因為被人攔著,以至於他隻能麵露猙獰的對少女吼。
“你撒謊!怎麼可能沒有辦法!你是妖怪,怎麼可能沒有辦法!”
“鷹穀,你冷靜一點。”
攔住他的村人勸,不料反而火上澆油。
“我怎麼冷靜,真一是我唯一的兒子!要是你的兒子現在躺在床上等死,你能冷靜嗎?!你給我放開,彆攔著我!”
村人怕惹怒了雪女,不敢放手,鷹穀又惡狠狠罵道,“一定是你這個妖怪害的,你咒了我兒子,否則他怎麼可能得病!我要殺了你!”
他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兩個村人都攔不住他,反倒被他掙脫。
男人此刻眼裡隻有沉默獨立的少女!他滿心殺意,手背青筋暴起,雙手做出掐的動作,目標直指對方脆弱的脖頸!
尾上誌男見勢不妙,衝上去想攔。
就在此時,一道破空而來的風聲擦著鷹穀胳膊而去,沒入他們身後的木屋牆內。
那僅是一塊隨手撿的陶片,並不鋒利,卻因為擲出之人的力量而有了強大的殺傷力。
鷹穀捂著受傷的手背,陰鷙的朝來人望去。
蠃蚌根本沒在意他,朝尾上誌男微一點頭,“我來接她回去。”
尾上誌男也不想看雪織被人欺負,他太年輕了太無力了,暫且護不住她,“好,你們走吧,這次是我考慮不當,不會再有下次了。”
青年武士攬住少女的肩,將人完全護進懷裡,準備帶她離開。
卻不想鷹穀還不放棄,“她不能走,她走了,我兒子怎麼辦?”
“唰”的一聲!
眾人還沒看清,蠃蚌腰間的武士刀已然出鞘,正閃著凜凜寒芒架在鷹穀脖子上。
武士麵無表情的看向他,“既然病了,自然是去找大夫。如若再糾纏,那就讓我這把渴血的刀好好嘗嘗卑劣之人的血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