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越當然也不例外,他順勢蹲下身:“好,我和林管家都不會再來勸你,隻是姑娘自己也要有些分寸,身子本就不好,萬不可因守靈之事鬨出不可挽回的病根來,到時林伯父縱使遠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穩。”
眼見著黛玉點點頭,做答應之態,他這才放心離開裡間,去外頭招待客人。
林如海生前交友甚廣,前來吊唁的人絡繹不絕,一波接著一波,簡直沒有停歇的時候。外間一直忙亂不堪,楚越卻始終分出一縷心神觀察著裡間。
在他第八次看向裡頭時,跪在棺木前的人已經不似方才,不僅整個身子東搖西晃的,還在不停顫抖,就連臉頰也從原來的毫無血色,變得滿麵潮紅。
從當下這狀態來判斷,這人應當是發了高熱。
“果然不能信她!”
楚越忍不住輕斥一聲,趕緊派人去請大夫,又叫青雀、雪雁過來,強硬地將她扶回藏珠閣。隻是他身份不便,不能隨便進出女眷的院子,隻能讓林管家先去那邊看顧,自己則留在靈堂繼續招呼。
天色漸漸暗下來時,一天也快到頭了,來祭奠的客人們相繼離開。楚越騰出手來,終於有時間扭扭酸疼的脖子,就在他剛要坐下歇會時,便有下人來報姑蘇林家來訪。
雖說林如海這一家,同蘇州這一脈的林氏宗族已出了五服,可念在都是姓林的份上,林如海經常往族中捐錢捐物,購買祭田,久而久之,聯絡頗深。這次他們能來,完全在意料之中。
“快請進來。”
看見來者一行四五人,楚越微微揚起一抹笑,快步迎了上去:“族長和眾位族人遠道而來,府上卻因喪事忙亂,有失遠迎,還請各位海涵。”
來的是蘇州宗族新一任的族長林想,一同的則是族裡的幾個旁支子弟。
林想約莫四十多歲的年紀,胖乎乎的富態模樣,臉上隨時都帶著些微笑意,整個人看上去十分和藹可親。
“楚公子有禮,乍然聽聞如海兄噩耗,族人們傷心欲絕,可大夥遠在姑蘇,家中老小甚多,也隻能派我們幾個過來送如海兄一程。”
說話間,已見滿目白幡香燭,甫一進入靈堂,幾人就趴在棺木上號啕大哭起來。
那陣勢,當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林族長、幾位叔伯兄弟,林伯父雖已不在人世,卻不願大家為他這樣傷心,還請各位節哀順變。”楚越跟在後邊嘴上雖在不住勸解,心中卻覺得太誇張了些,便是親娘去世,也不見得能哭的這麼厲害。
那幾位到像沒聽見似的,仍趴在那涕泗橫流,直到林管家從藏珠閣趕過來勸說,才慢慢停了下來。
這情景,楚越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分明是刻意要老管家看見他們傷心的模樣。
待吊唁結束,林管家依禮做出邀請的手勢:“幾位遠從姑蘇而來,路途勞頓,老奴這就讓人安排好房間和飯食,今晚大家先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明日再說。”
為首的林想卻不甚願意,推辭到:“林管家不急,蘇州到揚州不過幾天的路程,我們幾個身強體健,都不是很累。隻是如海兄陡然病逝,留下我那唯一的侄女,如今還不知傷心成什麼樣了,我們這些做叔伯的,心裡都擔心得很,還請先讓我們和她見一麵吧。”
哪有大晚上要見人家小姑娘的?這要求有點奇怪,況且黛玉還在病中,林管家和楚越怎會同意?那夥人這才不得已罷了。
找了個下人將他們送去安置,靈堂裡就剩下楚越和林管家兩人。
林管家勞累了一天,這會眼圈已經烏黑,眉頭皺的死緊:“方才榮國府那位賈二爺,為見小姐,險些闖進藏珠閣去,老奴找了幾個小廝硬攔著不讓,他才善罷甘休,現下又來了這麼一堆人,可怎生是好?”
“林伯父病時,不見他們跑來探望,現下到是積極……”楚越冷笑一聲,麵上堅定之色儘顯。“不管他們有什麼目的,都彆讓林姑娘摻和進來,她身子不好,又是傷心的時候,這件事還是交給我來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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